天啓星。
超人不知道自己已經堅持了多久。他手頭沒有任何可以用於判斷時間的器件,同時天啓也沒有太陽來給他觀測以判斷大致時間,他甚至分不清這顆地獄星球上的白晝和黑夜——或者說這個鬼地方壓根就沒有白天黑夜的說法。天空永遠都是那麼火紅的一片,不見天日。
唯一能用以計量的,就是他體內剩餘的太陽能。他能明顯感到體內能量的消逝,就像一枚斷了電源的蓄電池,正以超快的功率釋放體內儲存的電量。他力量在流逝,鋼鐵之軀也不再刀槍不入。他這會兒還能保持浮空,但卻不能保證哪一秒就會掉下來。他甚至不敢用熱視力,因爲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輪能量爆發後無力地墜落,淪爲天啓的這幫餓狼飢渴的食物。
但縱使如此,他也再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不想傷害地面上的奴隸,因此不得不飛起來避開他們。於是無數的類魔也隨着他一起騰空,成羣結隊地來圍堵他。
超人已經沒有多餘的能量和它們糾纏了,但這顆星球上卻又並無可供藏身之處。
此刻,他便被四周潮水般的類魔們吞沒,遠遠望去就像一羣飢腸轆轆的狼在分食一塊久違的鮮肉。他拼盡剩餘的一切力量揮舞拳頭,曾無堅不摧的鐵拳砸斷一名類魔的獠牙時,他自己手背上也被刺破滲出了鮮血。
他禁不住想,離開了這麼久,地球上是不是會有人非常擔心?露易絲肯定會發現問題,給佩裡的報道拖到陷在還沒交,可能他得開除克拉克·肯特了。這週末本來預計要回農場去和父母共度,也許給家裡的事搭把手......
他終於耗盡了最後的能量。
類魔吐出的一團烈焰正中胸口,劇烈的灼痛從胸前擴散開來,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重度灼傷了,而這相比之下還算是小問題。當他被火焰推着向後倒飛時,他發現了更大的問題。
他飛不起來了。
能量終於耗盡,超人就像一片紅色的樹葉無力地隨着火焰的波動倒退,身形不受控制地倒飛。天啓星比地球更強的引力牢牢地鉗住他的身體,身後的方向直朝着一道沖天火柱而去。
那是天啓的火坑。
天啓的火坑,有着比地球上那些臨時造出的火坑更高的溫度。以超人現在的狀態掉進去的話,簡直就好比落到油鍋裡的培根。
火焰無情地吞噬了他的身體,從火紅的披風到“s”的記號,每一寸都蠶食了進去,整個兒消失在了火坑之中。
克拉克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樣的死法......真的不甘心啊。還有好多事要去做,地球上的所有人這會兒一定都還等着他去拯救,他的隊友們都還等着他回來......
這就是超人的終結麼?
當然不會。
烈焰陡然爆開,一股風暴從內部衝出,將火坑的烈火攪成了龍捲,周圍的無數類魔當即化爲灰燼。
暗白的光芒中,超人一衝而出,帶着沖天的怒吼,渾身赫然化作了詭異透明的暗白色!
無數彩色的極光向後倒退,如同加速放映的影片膠捲。莫比烏斯椅沿着這條狹長的通道極速前行,其現在的主人蝙蝠俠端坐在椅子上,雙手合十於胸前,手指似有意無意地交錯着,似乎在沉思。
“布魯斯......布魯斯?”
“我聽着在,喬丹。”蝙蝠俠冷漠地說道。
此刻,綠燈俠正跟着蝙蝠俠穿梭於一條時空隧道中。莫比烏斯椅的力量替他們打開了這條通道,但哈爾並不知道它會帶他們去哪兒。蝙蝠俠一路保持着這麼冷冰冰的樣子,比平日的他還要蠻不講理,也並無告知他的打算。
哈爾終於還是忍不住打破了詭異的沉默,問道:“所以,現在這場世界大戰誰會是贏家?”
“我的莫比烏斯椅可以看透過去和現在的一切,但無法預知未來。”蝙蝠俠語氣平緩地說道。
“還有反監視者的身份。”哈爾嘟噥着,似想以此表達不滿。
“是的,但椅子告訴了我去哪裡尋找答案。”蝙蝠俠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我就會抓緊椅子。”
哈爾一愣,沒有反駁,依言抓住了他的椅子。
莫比烏斯椅就像一臺有着超級引擎的飛船般陡然噴射,如泉的藍色光芒釋放而出,載着椅子發動了最後的衝刺。
七彩的極光越來越刺眼,擺動着的光帶越往前越密集,最後乾脆匯成了耀眼的白色,鋪天蓋地地張開,如同一個嶄新的世界向兩人張開了懷抱。
他們穿越了時空的壁障,進入到了另一端的宇宙中。一個末日的世界印入了眼簾。
漫天的濃煙,灼人的烈火,整個世界就像陷入了一場史無前例巨大的火災。天空都陷入了燃燒,彷彿搖搖欲墜,城市的街區荒蕪而無人煙,裂縫沿着水泥地四下蔓延,如病菌般爬滿了整座城市。
莫比烏斯椅釋放出淡藍色的球形力場,將蝙蝠俠包裹在了中心以防他掉下去。
“天啊!”綠燈驚道,“這裡......我們是回家了麼?”
“不,這裡是犯罪辛迪加來自的世界。”蝙蝠俠冷漠地掃着下方破敗的城市,淡淡地道,“這個平行世界多數地方和我們的世界完全一樣,唯有道德準則完全相反。最後反監視者毀滅了這裡,他在這兒殺了五十億三十萬零四十五人。之後他吸收了這兒能夠給予他的全部剩餘能量,準備和達克賽德決戰。但我不明白他發動戰爭的目的。”
“這重要麼?”哈爾焦急地道,“現在我們知道了他能做什麼,知道了他可怕的力量,還摧毀了這個地球!難道我們現在不是應該立馬回去和戴安娜一起把他揍得半死麼?”
“不。”蝙蝠俠的聲音冷得就像不是他發出來的,“探明禁忌的真相更重要。椅子告訴了我反監視者的出生地,一個你光顧了許多次的地方......黃燈軍團的首領塞尼斯托出生的地方,科瓦德星球。”
哈爾驚道:“反監視者是科瓦德星的人?”
“等等,事情不對。”蝙蝠俠皺起眉,露出了自從他坐上椅子後最接近吃驚的神色,“不對,一切都亂了......反監視者不是重點,這場風暴的中心,還有其他人。”
他瞳孔收縮,裡外滲透了白光的目鏡收縮了下去。
“我看不清......我的椅子看不清......”他喃喃道,“還有別的陰謀在這背後,但我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