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清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一氣就是好多天,往日跟着張大有都是師兄前師兄後的,現在每天對着他都是擺出一張冷冷的臉色。
張大有試圖去哄吳小清,好話說了一籮筐,但吳小清對他還是不理愛理不理。
“好師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張大有圍着吳小清轉悠,拿出哄孃親的手段,不斷纏着吳小清,賠着笑臉哄她。
“你錯了?那你說說,你哪裡錯了?”吳小清斜了張大有一眼。
張大有語塞,擡手撓了撓後腦勺,這幾天他思來想去,都沒有想到自己哪裡錯了。
也對,張大有那天不過是多看了牡丹幾眼,心中並無其任何非分之想,再說男人對於這一方面本就遲鈍,他哪裡能想到師妹是因爲這個吃醋生氣。
張大有觀察吳小清的臉色,試探着道:“要不,師妹你告訴我,我錯在哪裡了?我改,我保證一定改,你看行不行?”
見張大有一臉疑惑,完全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的樣子,吳小清是好氣又好笑,心腸也軟了一瞬,但是如果要她告訴張大有自己是因爲吃醋而生氣,那她還要不要姑娘家的臉面了!
於是吳小清斷然拒絕,“不行,你自己想!”
吳小清說完,轉身走進船艙裡。
吳老頭則一直作壁上觀,袖手旁觀地站在一邊嘬着煙槍,眼裡含笑,眼角的皺紋也舒展了幾分,看着孫女和張大有鬧變扭,張大有那傻乎乎的模樣,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女人的心思啊,總是捉摸不透的。
“師傅,小清他到底怎麼了啊?”張大有苦着一張臉走到吳老頭身前問。
吳老頭有心想幫徒弟一把,正想提點他幾句,船艙後傳來吳小清用力的咳嗽聲。
吳老頭知道孫女咳嗽的意思,怕孫女更生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轉而道:“你們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你們自己去解決吧,我這個糟老頭可不摻和。”
張大有垂頭喪氣,吳老頭咂吧咂吧嘴,拿煙桿點點徒弟的肩膀,“走吧,跟我上去整理貨倉。”
“好的,師傅。”張大有有氣無力地說道。
第二天,張大有搬起手指頭算了算,今天已經是吳小清生氣的第五天了。
“啪。”
早餐一碗清湯麪擺在張大有面前,還是跟前幾日一樣,清湯裡就浮着幾根麪條,這哪裡叫清湯麪?乾脆說清湯得了。
張大有苦着臉,可憐巴巴地看着吳小清慘叫道:“師妹,你就給我吃這個,我哪還有力氣開船啊。”
吳小清哼了一聲:“不想吃的話,就別吃了!”
“師妹啊,我錯啦,我知道錯啦,我那天不應該盯着牡丹看啊,我發誓,我真的只是好奇,所以纔多看了幾眼,我對她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張大有擡起手朝天,對吳小清發誓。
吳小清愣了一瞬,還以爲木頭終於開竅了,不過看到吳老頭,立即跺跺腳,羞惱的喊了一聲,“爺爺!”
吳老頭朝旁邊避開一點,擺擺手,“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
張大有連忙道:“對對對,不關師傅的事,不是師傅告訴我的,是我自己想到的!”
吳老頭一聽,氣得吹鼻子瞪眼,這傻小子!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昨天在船艙裡清理寶物的時候,吳老頭實在看不下去徒弟這麼頹廢,最後湊到張大有耳邊偷偷說了一句牡丹。
張大有回去之後,想了一夜,終於想明白了,師妹,這是吃醋了呀!
“師妹,你如果吃醋了的話,直接跟我說啊,我就會跟你解釋清楚的!”
“誰、誰吃醋了!”吳小清羞紅了臉,羞憤交加,憤憤的瞪了張大爺和吳老頭一眼,轉身就跑回自己的房裡,啪的將門關上。
吳老頭盯着張大有,良久吐出一話,“傻小子,你沒救了。”
張大有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想找其他方法補救了。
張大有很快有了主意,一口氣把麪湯飲盡,放下碗,擦擦嘴,“師傅,我看船上的米啊面啊那些快沒了,我去城裡買些回來。”
吳老頭點點頭,“去吧,天黑前要回來,不要忘了時間。”
張大有走在河堤上,兩岸垂柳在風中搖曳,往旁邊看一眼,陽光照耀,看不到盡頭的運河上水波盪漾,波光粼粼,但是鋪了一層碎金。
杭州城很快出現在眼前,這裡曾經是南宋的都城,即使千百年過去,城裡處處依舊留存着古韻,亭臺樓閣,青石街坊,小橋流水,風景美如畫。
張大有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對城裡的景象倒沒多大感覺,匆匆瞥了幾眼就快步去往城裡的八寶軒。
尋常人聽着八寶軒的名字,一般會以爲是賣古玩玉器,或者是珠寶首飾的地方,其實不然,這八寶軒是城裡一家點心鋪子,這店也是家老字號,在過去只供應給達官貴人,裡面的方子據說也是從宮廷裡流傳出來,尋常人家可是吃不到,也吃不起。
什麼宮廷御方,什麼百年老字號,張大有本來不信這些,不過在吃了一次八寶軒的點心,就信了。
那點心是真的好吃,不過確實也貴,就算是他孃親,也是隔個十天半把月纔派人去買一次。
張大有摸了摸口袋裡的大洋,這段時間以來,他都沒有時間去聽風樓鬥蛐蛐,沒有別的花銷,所以攢下了不少大洋。
八寶軒店鋪不大,裡面卻五臟俱全,一排排木架子上擺着當天的新鮮糕點,店裡面漂浮着麪粉的香氣,卻不沖鼻,是那種很好聞的香味。
在夥計的推薦下,張大友買了兩盒精裝點心,裡面是各種口味的點心拼盤,又買了一些散裝點心,用油紙包起來,揣在懷裡,纔出了店門。
娘誒,這麼一點的點心居然要這麼多大洋?張大有以前整日渾渾噩噩,在外面上散財,花錢如流水,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這段時間以來他經歷了這些事,心智得到磨練,人也成熟了,特別是看到他爹坐擁萬貫家財,還能捨己爲人,矜矜業業經營着米鋪,張大有心裡羞愧,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家裡的米蟲。
不過以後,他不會再這麼做了,他要堂堂正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