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公墓1995 二十三

《邊城》是礦工報社出版的一張報紙,比較偏重於娛樂性,上面有法制專版,最愛報導各種案件。父母不太喜歡這種類型的報紙,他們只訂《廣播電視報紙》和《老年報》,關注的是電視節目和健康知識。我一般看《邊城》都是在公墓幹完活之後去主任那裡拿。雖然我給《邊城》畫過不少插圖,但我家從來就沒有一張《邊城》。那,那張報紙是哪裡來的呢?可否理解爲一個神秘莫測的“人”到過我家,把那張報紙放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再給我倒上一杯溫水,最後穿牆而出?

那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我甚至不敢想下去。難道,難道是鄭佔田想讓我看這張報紙。他爲什麼想讓我看這個報紙呢。想讓我知道他的身世?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於晶晶雙手託着下巴,用那種可愛至極的表情看着我。笑眯眯地說:“桃子師傅,有什麼心事呀?”

我慌亂地收回思緒,“嗯,沒什麼。”

岱哥有些氣極敗壞了,本來想得挺好,泡了個極品的馬子想拿出來展示一下,沒想到讓我這愣頭小夥子出盡了風頭。他想找個理由支開我,便大聲喊到:“桃子,來擡碑。”

我答應了一聲,心裡卻極不情願。和岱哥一起把剛剛刻好的這塊花崗岩石碑挪到牆邊立好。咦,牆邊怎麼多出了兩塊白色的青田石碑。我記得出庫的單子裡沒有這兩塊碑呀。岱哥也覺得奇怪,但是並沒多說什麼,只是和我對望了一眼,大家都做到心中有數。不用說,這兩塊可能又是給熟人用的。

呼機響,不用問讀者都猜得到,來自於那個神秘的小靜。她終於又出現了。

我復了機,她問我在哪裡,我說我在公墓。她說找個時間約我出來坐坐。我當然說沒問題。我想問她的問題還有很多呢。於是她約我次日下午在兒童公園見面,我欣然應約。

於晶晶衝我詭異地一笑,我當然裝糊塗,解釋道:“一個哥們兒,約我明天去喝酒。”心裡卻在想,要是能和晶晶約會花前月下有多好呀。

岱哥從來不抽菸,但是刻碑絕對屬於重體力活,再捧的身子骨連着幹也有吃不住勁的時候。不但累手累眼,刀隨筆轉、人隨刀走,全身都要跟着使勁,特別是累腰。岱哥選擇的放鬆方式就是出去透口氣,有時對着天空大喊幾聲。我們常把他叫做“趕鳥人”,因爲他一喊,滿山遍野的鳥都會被他驚起來。今天也不例外,他放下工具出門透氣。對着羣山大喊幾聲。不但晶晶沒有跟他出來,連鳥也沒了影子。他嘆了口氣,發現老王頭正站在石獅旁邊抽菸,就過去拉上幾句家常。

“王師傅,你看見牆角立得那兩塊碑了嗎。那是主任照顧誰的呀?”岱哥隨意地打開話匣子。

老王頭有些色變,但轉眼又恢復了正常。“噢,這官爺之間的事兒,俺整不明白。”

“噢,別又是那種要不着錢的活兒,我和桃子就怕這個。他們倒是送了人情,我們還得空賣把子力氣,要不回頭我問問主任。”

老王頭神色慌張,“不要不要,你千萬不要問主任。”

“爲什麼?”岱哥這下有點摸不着頭腦了,以前走這種不出庫的碑都是主任親自批下來的呀。

“這兩塊碑是張達弄出來的,主任不知道。也不能讓主任知道。”老王頭一臉犯難的表情。

“爲什麼呀,難道張達偷碑不成,那我更要向主任彙報了。”岱哥平時就瞧不上張達。也不怪岱哥,張達那人除了拿主任和會計當人,根本不把我們這幾個合同工放在眼裡。

老王頭緊張得有點上句不搭下句了。“不能告訴主任,你,你不知道。張達他不是人。”

“啊!他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岱哥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他,他是鬼呀。”老王頭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自己也抖得如篩糠一般。

很多人一定會奇怪約小靜爲什麼去兒童公園,其實一點也不稀奇。小小的雞西市只有兩座公園,而且大門對大門。一座是河濱公司,後來改成了動物園;另一座就是兒童公園。這回不用我說了吧,單是從氣味上大家也該知道選擇哪個爲上策了。

冬季裡的公園人跡罕至,園裡除了枯枝老樹就是一動不動的遊樂設施,顯得沒有一點生氣。賣門票的人都不知去了哪裡。好不容易找到人買了五毛錢的門票,我徑直走向公園裡正中間的大花壇,我們約好在這裡相見。小靜早已站在那裡了,穿了一件帶毛領的棕色皮夾克,下面是條仔褲,腳下穿着一雙高跟的皮鞋。別說這樣一打扮,不但不顯矮了,還能顯示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她本來就十分迷人的五官,讓我眼前一亮。平添了幾分情感,真是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花壇邊有一個照相的小攤。老闆是個中年女人。不知爲什麼這樣蕭條的季節她還堅持在這裡。“帥哥靚妹,多好的天氣,合張影吧。”好不容易碰見了兩個活人,她得費力地讓我們成爲她的主顧。

我微笑地搖了搖頭,示意她我們不照相。

她卻不肯放棄。一直跟着我們,而且還不住地晃手裡的相片集給我們看。

“帥哥看看,照得多好呀。這大冷天的我們也沒生意,照顧照顧姐姐吧。”

她這句話打動了我。我站下了,問身邊的小靜。“我們在這裡合張影吧。”

小靜猶豫了一下。神態立刻恢復了平靜。“好吧。”

我突然想起來有人說過,洗出相片時看不到鬼的影像。那小靜是不是鬼,照相也是個不錯的鑑別方法。

“頭再近一些,近點。笑。”“喀嚓”一聲,我和小靜的笑容被凝固在那一時刻。

那位大姐很感激我們照顧她的生意,特別的熱情。一邊收錢一邊道“帥哥你留個聯繫地址,三天之內一定讓你收到相片。”

我們道了謝,沿着早已封凍的人工湖堤向公園裡面走去。穿過遊樂場前面是一片早已枝葉調零的樹林。

“這段時間你怎麼沒找我。”我邊走邊開始和她聊天。我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開始,一直到我問到所有的答案。

“我不想提,請別問我好嗎?我這不是來找你來了嗎。”第一個問題就吃了個閉門羹。

“那你怎麼不在飯店上班了?我去那裡找過你。”我又開始了新的問題。

“嗯,覺得沒意思就不幹了。而且我去飯店打工我父母也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了也一定不會同意我做這份工作。”小靜的聲音不大,但聽着句句都那麼的真實可信。

“所以你就告訴姐妹們,讓她們說你從來沒出現過?”

“嗯,聰明。”小靜的大眼睛也一樣會說話,眯起來的時候全世界都是晴天。

“那你的家?”我拋出了這個重磅炸彈。

“騙你的,我根本就不住在那個村子。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家在哪裡。在飯店打工的時候我們住附近的宿舍。”

“噢。”所有的迷團都揭開了,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心道:你騙我不要緊,這段時間把我嚇個半死。看來小靜不像我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也是個很有心計的女孩子呢。仔細想一下也是。想當初我十六七的時候去歌舞廳打工,那裡的服務員們也都不愛告訴別人自己家在哪裡,或者說個假地址,很多人還用化名。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還嚇唬了自己快兩個月。只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她去了哪裡,怎麼一下子人就洋氣了許多。

前面後面都只有枯枝組成的樹林,只有幾隻烏鴉耐得得寒冷在天上盤旋,再也看不到人跡了。旁邊凍了冰的人工湖上,還蓋了一層雪。路邊有一排長椅。

我們清理了長椅上的殘雪並排坐下。小靜在沒有任何徵兆地前提下撲進我的懷裡。我不知說什麼好,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和我以這種距離接觸過。十九歲的我,情竇初開,哪有坐懷不亂之理。摟着她嬌小的身軀只感覺到渾身熱血沸騰。

一個想法在我的腦中一閃:“她,這個可愛的女孩。該不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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