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1995 八

關老師今天是怎麼了,怎麼不理我了?剛纔被司機錯拉到公墓時就有一點點害怕,本來看見關老師心裡就踏實多了,現在他竟然這樣,又讓我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

關老師一動不動,認真地在那裡端詳那些腳印,臉上的表情始終十分緊張。我一遍遍地小聲呼喚着他的名字:“孫老師,孫老師,您說話呀,我是桃子。寫碑的那個桃子。”?這次我終於確認,他果然聽不到我的話。過一會兒,他步履蹣跚地轉過頭走回小屋,經過我旁邊的時候還是根本看不到我。

“啊,原來關老師有夢遊的習慣呀,真沒想到。”?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夢遊呢。和書裡描寫的一模一樣。

虛驚一場。等我想明白了這些事情,關老師早已關上了小屋的門,還熄了燈……

清晨的陽光順着窗簾的縫隙鑽進來,直射到我的臉上。老爸又在催我起來吃早餐了。我揉了揉眼睛,看了表,還不到八點。我一邊象往常一樣埋怨着老爸叫我叫得太早,一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後腦感覺有些重,想起昨天自己和小靜去“大山串城”吃了串喝了不少酒,然後就送她回家,最後就到了公墓……不對呀,到了公墓,那我怎麼會又在家裡?難道出租車去了公墓、看見夢遊的關老師都是我做的夢?不會吧,如果是夢爲什麼會那麼的真實,我又是怎麼回家的呢?

“老爸,老爸。”我坐在牀頭喊。抽菸機的嗚嗚聲在響,老爸是在做早飯呢。“喊什麼,炒菜呢。”老爸有點不耐煩。我們東北人的習慣很有意思,一天三頓飯要吃全,早晨起來也炒菜做飯。“我昨天幾點回的家呀?”問完這句話又繼續地聽一段油煙機的轟鳴。“你小子,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記得了,都有十點半了。你那一身的酒味呀,以後少喝點,對身體不好。”

“十點半?”我記算着時間。記得送小靜回家的時候我看過一次表,那時是九點十分左右。娛樂中心到小靜家的那個村子也就是十幾分鐘的車程,就算下雪開的慢頂天也就是二十多分鐘,然後我再回設備廠還要二十分鐘。這樣算下來,我應該是九點五十左右就到家了呀。怎麼會出來個十點半。那四十分鐘我幹嘛去了?

“老爸,您確定我是十點半回來的?”“當然了,你回來時我和你媽剛看完《戲說乾隆》,整十點半。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怎麼也想不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的經歷哪段是真實的,哪段是夢?還是不去想了。這種怪事說給別人人家不信,自己也弄不明白。怪就怪自己,好端端喝什麼酒,人家女孩一口沒動,咱自個兒喝起來沒完,說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成熟。

張達是公墓的庫管員。前文講過,公墓只有三位是吃真正公家飯的,主任、庫管和會計。他們上級單位是殯葬管理所,再上級單位是民政局,國家發餉錢。

張達是那個庫管員。長的很黑,大高個兒,四十歲,濃眉大眼但總是目露兇光,要是黑天裡看真好像凶神惡煞一般。他和別人說話,一般三句話不離本行。千萬別以爲他的本行是庫管,他的真正本行就是玩女人。用他的話說就是:“老子年輕的時候沒少禍害姑娘。”並以此爲榮。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就因爲禍害姑娘,他在文革前後唸了八年的“大學”。當然了,是“社會大學”(蹲監做獄)。出獄後狗改不了吃屎,繼續禍害姑娘。還好,社會發生了變革,現在只要花上一二百塊錢,禍害姑娘就不用冒進局子的危險,名正言順。這樣一來他更沒有顧忌,一直弄得妻離子散。他好在有點社會背景,和幾個不三不四的哥們兒合夥開了家練歌房,至於去公墓上班倒成了副業。遲到早退,混完午飯就下班,要不就躺下睡大覺。

年根底下,人們除了置辦年貨,各種娛樂活動也更加頻繁了。張達的練歌房每日進帳頗豐。臘月初八中午,幾位公差在公墓閒得無聊,張達突發奇想:“承蒙領導的關照,我的練歌房生意還不錯。你們又沒過去坐坐。今天過臘八,單位又沒什麼事,我請你們過去玩玩。”公墓的主任姓隋,和張達同歲,愛抽菸喝酒,長像卻不像抽菸的,更象一個抽大煙的,面黃肌瘦,連眼圈都是黃的,十分病態。隋主任這個人整個一個隨風倒,從來沒有什麼自己的主見。聽到有人請客唱歌,十分受用,但卻壓抑住自己喜悅的心情,板着臉問旁邊的會計:“徐會計,你說呢?”

這個徐會計是公墓裡唯一的一個女人,三十歲。結婚了五年,還沒要孩子。徐會計的父親很有來歷,原來是軍區的一個什麼領導,可惜退休了,沒能給女兒搞上個更好的工作。她很愛打扮,每天除了對着帳本以外,更多的時間是對着鏡子。但她的打扮很豔俗,經常搞的花枝招展,怎麼看都象街邊的小姐。她還每天往身上噴濃濃的香水,惹得張達和主任總像蒼蠅一樣地圍着她,只不過兩隻蒼蠅性格不同,一隻比較直接,另一隻比較悶騷。

“好吧。聽你們的。”徐會計瞧出了主任那嚮往的眼神。官場之中,察言觀色十分重要,徐會計自然深諳此道。雖然徐會計壓根兒瞧不上這個窩囊廢的主任,但好歹得給人家一個面子。

辭別了關老師,幾個人坐着主任的那輛豐田皮卡下了山。

張達的練歌房位於衛校邊上,那棟樓一樓連着七八家都是清一色的練歌房。名字各有不同,“歌城”“歌吧”“歌廳”“卡拉ok”但其實都是一些只有一兩個包間的小型ktv。

一進門張達就大發淫威,把四五個小服務員都叫出來迎接領導,還找了個漂亮點的陪主任跳舞。又親自啓了五六瓶啤酒,給他們頻頻敬酒。徐會計的酒量四方聞名,這麼點酒自然是不在話下,逢敬必幹。主任就不行了,沒多一會兒就露了狐狸尾巴,摟着個那個服務員跳個沒完。

天漸漸黑了下來,四周飄起了片片雪花。屋裡面推杯換盞,歌舞生平,徐會計推說出去透口氣,張達適時跟了出去。

主任又一口氣唱了七八首歌,什麼《一剪梅》《三套車》,首首聲嘶力竭,終於連說話嗓子也啞了。才突然發現,張達和徐會計已經出去半天沒有回來了。主任心裡很不高興,問旁邊的服務員:“你們老闆呢?”“不知道,好象出去很長時間了。”小服務員回答了一句十足的廢話。主任站了起來,準備出門去看看。

門被推開了。藉着歌廳裡幽暗的燈光看得出進來的那個人是張達,黑暗的環境下只能看到他兩隻眼白髮出的光亮,有些陰森。他進來挨着主任坐下,嘴角上翹,笑的十分詭異。

主任臉色鐵青,預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

張達趴在主任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主任的表情僵硬,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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