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毒(1)

卯時剛過一刻,一身鴨卵青色衣裙的梓純,雙手託着下裙小跑進入院中。盤發的銀簪上的流蘇搖晃着,隨着早晨的陽光一起搖曳着。

“采薇姐——”

梓純喚了一聲,快步到門前,拍門道。

“采薇姐!快開門吶——采薇姐!採——”

只聽得‘吱扭’一聲,那門猛地被梓純的衝勁推開了。

“哎呀——”

梓純打了個趔趄,身子順勢向前傾倒,右手趕忙去扶門。兩手支着門檻起身,拍拍裙上的灰土,擡頭環顧屋內。

這屋子朝向並不好,即使是在早晨陽光也無法充滿屋子,光線昏暗。梓純站在門檻處,背對着陽光,面前是昏暗的屋內,她看見那屋中央的大桌子,隱隱約約有人趴在桌邊。

梓純走進了屋,感覺一陣莫名的心慌。

“采薇姐——”

梓純拉長了聲調,走到了桌邊。腦後別的簪子可以認出那是宮女采薇,梓純連忙去搖她。

“采薇姐——醒醒呀,姐姐!采薇姐姐——”

梓純希望可以搖醒她,可半天折騰卻是徒勞。

“姐姐——采薇姐姐!醒醒!”梓純急了,提高了聲調去喊,使勁搖晃道,“姐姐!求你了!醒一醒啊——”

“採、采薇..采薇姐…”

梓純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手下也停止了動作。

因爲那采薇宮女的身子在梓純的搖晃下翻轉了過來,姣好的面容,卻是閉着眼睛的,不曾睜開一下。

“采薇姐...”

梓純顫抖着的手指伸向采薇的鼻下,卻感受不到半分鼻息。

“采薇姐!”

梓純這時才察覺到,采薇的身體居然是這樣的僵硬和冰冷!她鬆開采薇的肩膀,才發現這桌邊趴着的不止是采薇一個,還有六七個宮女同樣伏在桌上;

梓純屏住呼吸,剛剛收回去的、還在顫抖着手再度伸了出來,翻過另一個宮女的身子。

只見那宮女面色青紫,嘴角淌着暗紅色的血跡,其它幾個也是如此…

“啊!!!”

****

“皇上!您可要爲臣妾做主——”

萬皇貴妃一身常服,頭戴足金蓮花冠。側身用那繡帕掩面而泣,聲淚俱下道。

“這分明就是有人有人在臣妾的飯菜裡下毒,意圖謀害臣妾性命!”

萬皇貴妃抽噎了一下,接着道,“還好臣妾沒有用那晚膳,這才僥倖逃過一劫;就是可憐了臣妾手下那幾個丫頭,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做了替死鬼!”

萬皇貴妃說着,擦了擦眼角的淚,“臣妾平日裡可是心善的,不忍的浪費飯菜,便發了慈悲賞給奴才。現在想來真是好險..假若臣妾用了那晚膳,今日哪還能再見到皇上?那奸人的陰謀便得了逞!”說罷,眼巴巴地看着一邊的成化帝。

我跪在大殿的角落邊上,聽這一番鬼話連篇,心中暗笑;萬皇貴妃敢稱自己心善,真可謂是大言不慚!要知前幾日‘心善’的萬皇貴妃,還因爲只鐲子活活打死了個宮女,如今這話當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可那又能怎樣呢?這場戲,不過是演給一個人看的。

我看向那一片刺眼的明黃,卻只得瞥見一個背影。

成化帝身着龍袍,頭戴朝冠;金玉腰帶,下襟袍服玄革靴。一副正裝打扮,顯然是剛下完朝的樣子。

退朝之後,聞訊的成化帝連衣服也不及換下,便匆匆趕到安喜宮。萬皇貴妃一陣哭哭啼啼,倒也讓他聽了個大概。雖說心中早已相信了萬皇貴妃所言,但也不好輕易下結論,只得先勸慰道。

“貞兒先莫哭,”成化帝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還算是個少年的他並不懂得如何哄女人,“朕知道貞兒委屈,朕在這裡主持公道,貞兒不必怕。”

成化帝轉過頭,對着萬皇貴妃繼續說道,“此事還未徹底查明,斷然下結論恐怕不妥。還須…”

“還須什麼?”萬皇貴妃道,“事實已經明擺在這裡了不是了?”

成化帝正要張口,轉頭便見那驗看飯菜的太醫扣上食盒,伏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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