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光點從閣樓的窗戶間穿透進來,照到女孩手中的錦帕上。此刻是正午時分,這裡初夏的天便很是熱了。小閣又是朝陽,但和樓外一比很是陰涼了。
女孩手執一根繡花針,坐在牀邊迎着那一線光,好不容易地將銀絲穿入針眼裡去。膝上放着的布帛,身旁是放着絲線的木匣。女孩年紀雖小,沉下心來一針一線繡得卻很是認真。
這是瑤寨土司家的二小姐,不過八歲。母親給她起名喚作‘織錦’,便是希望她做一個靈婉淑秀的女子。
“阿妹————”
腳步聲甚爲輕快,還不及織錦擡頭的功夫,來人便手腳並用攀着梯子爬了上來。一身玄色繡花襟衣,頸上佩着白銀項飾,頭戴花帽。白淨的瓜子臉,尖下巴;高鼻大眼,明眸皓齒,左眼的眼角下一顆‘淚痣’,卻並不顯得突兀,反而更添了幾分靈氣。
綺羅,紀家長女,更是紀父的掌上明珠。自小嬌生慣養,萬千呵護下長大,紀父三個女兒中最寵愛的一個..也是織錦的姐姐。
“做什麼呢?”綺羅看到那錦帕,不覺新奇地嘟囔道,“這花樣子真好看,又是母親教的吧?”
“嗯,”織錦收拾着針線盒道,“母親上午時來指點過的。”
“你這是繡了多久呀?”綺羅翻來覆去地琢磨道,不覺頭大吐吐舌頭,“要是換做是我可做不來。”
“也未有做多久,三五天而已啦。”織錦道,“我每天只做一點的,母親說‘慢工出細活’,操之過急反而做不出活來。”
“母親真偏心,有那麼多絕活都獨獨教給阿妹,也不肯傳授給我一點..”綺羅看了一會兒便將那錦帕扔在了一邊,順便發着牢騷道。
織錦只是勉強笑笑,不置可否。
偏心?這樣的針線活,母親是從來不會讓姐姐碰一下的。說是綺羅小孩子脾性,沒有耐心,不是這塊料子。實則是寵着女兒,知道做針線費神傷眼,怕綺羅做針線時累着了。
可惜綺羅卻對此渾然不知,而是每次都用着羨慕的眼神看織錦和母親學繡活,也曾一時興起,跟着一塊繡兩針。卻是三分鐘的熱度,沒一會兒便跑去玩了。
“喂,我說呆在樓裡多無聊啊,”綺羅擺弄着織錦牆上的掛件屋什,轉過身去對織錦道,“咱們出去玩玩好不好?”
“可是..”織錦有點遲疑,要知這天可不是一般的熱。比起在外面曬着,她更想在屋裡呆着繡完這布帛,還涼快些。
“走吧,有什麼好猶豫的?”綺羅拉着織錦的胳膊道,“咱們可以去找多英玩,看看她家養着的兔子是不是下了崽兒,你不想去?”
織錦有點動心了,那一灰一白長毛的兔子,正是一對兒。織錦見了心下喜歡,每次去了都要撫弄上好一會。綺羅知道這一點,便故意挑這個說。
“那..就玩一會。”織錦剛答應,便被綺羅拉着跑下閣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