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啓並沒有絲毫的慌亂,他仔細看過在場每一個人的反應,鎮定的回話道:“哦?這倒是個不小的罪名,只是不知道淑妃娘娘在給孤安上這罪名時有沒有證據?”
朝臣的目光在蕭元啓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又轉移到淑妃身上,淑妃臉色不好看,不知是因爲被蕭元啓的淡定而氣急,還是覺得蕭元啓這垂死掙扎而嗤之以鼻,她強撐着一口氣站在那裡,好似裹着刺的仙人掌,和蕭元啓對峙着。
“這是給皇上看診的御醫,他就在這裡,衆位大人要是不信本宮所說,大可以自己來問問。”
“是嗎?那又如何知道這御醫不曾說謊呢?”蕭元啓不鹹不淡的看了看御醫,那御醫猛地一個哆嗦,癱軟在地,直接暈了過去。
淑妃氣惱,踹了踹那御醫,御醫暈得很徹底,依舊沒有反應。
“淑妃娘娘,這……”右丞王褚指了指暈過去的御醫,等着淑妃的下文。
蕭元啓從淑妃出現起,便知道上陽宮定是出了紕漏了,他們下手倒是快得很。可惜,這御醫什麼也說不出來。想在他身上安罪,也該好生掂量掂量。
“哼,誰人不知,太子你與太子妃貌合神離,太子妃的茶水裡克也是有毒的,衆位可以去向太子妃求證啊。”淑妃提起了太子妃,就又多了一個人證。
蕭元啓逼近淑妃,邪魅的眼帶着笑意:“誰人說孤與太子妃不合?孤怎麼不知呢?”蕭元啓一笑,滿室生輝,衆人都不敢逼視。
“無妨啊,大家不妨直接去一趟上陽宮,不是什麼都清楚了?”淑妃自然是不能讓蕭元啓將事情注意力轉開,她帶着幾絲雀躍,語調微揚的說着。
“是嗎?朕病了,淑妃就這麼高興嗎?”一道厲聲穿越了重重的宮門,落在崇政殿內。所以人都是惶恐至極的樣子,淑妃和王褚對視了一眼,連下跪行禮都忘了,直直看着蕭澤進來的方向,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近。
蕭元啓安然的越過淑妃和王褚中間,他嘴角勾起,鼻翼微微顫抖着,帶出若有似乎的笑痕迎了上去。
“父皇。”蕭元啓深深的一拜,上前扶住蕭澤的一隻手臂,立在他身側和淑妃王褚對立而站。
朝臣們擁有最靈敏的鼻子,他們能夠敏銳的辨別出風向,保證自己所立的地方安穩。蕭澤一出現,留在崇政殿的朝臣邊紛紛跪下,淑妃和王褚身子好似被定住,直到蕭元啓冷哼一聲,淑妃纔好似打了個激靈般的反應過來。
“臣妾,叩見皇上。”淑妃僵硬的拜下,蕭澤卻不喊起。朝臣也陪着淑妃跪着,蕭澤步上龍椅上坐下,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叫起。
蕭澤喉間一癢,猛烈的咳了起來。蕭元啓給蕭澤奉上一杯茶,在蕭澤那下袖子的時候,清晰的看見那黑紅的血跡。
“父皇……你……”蕭澤不理蕭元啓的問話便又昏了過去。蕭元啓一掃往日的冷靜自持,他吼着呆愣着的衆人,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淑妃心中的大起大落攪得心中波浪滔滔。雖然蕭澤什麼都沒說,但是這一來一去也能證明蕭元啓的清白。
朝臣們也相約上奏,嚴懲真兇。趁着淑妃他們還沒沒有得到若蘭早就被抓的消息,蕭元啓去宮內的暗牢中審問若蘭。
“你爲何下毒?”蕭元啓看着在不遠處的牢房內被鐵鏈鎖住的若蘭,她的髮髻散了下來,將臉緊實的擋住。蕭元啓的聲音很是清冷,若蘭卻好似沒有感覺到一般,一動也不動的坐着。
蕭元啓讓侍衛打開牢門,獨自走了進去。他在離她一步的停住,重複了一次問話:“你,爲何下毒?”
若蘭沒有一絲反應,像是那問話落在了旁人耳中。
“你倒是硬氣,你就不怕連累你的姑父姑媽嗎?”若蘭將臉別的更開了,枯黃的髮尾懸在空中,飄零不已。
“看來,孤猜得不錯。你身份可疑得緊。”
蕭元啓一句句的問話,一句句的試探,根本不用若蘭回答,他便能根據若蘭的反應得到想要的答案。當然,這些若蘭不會知道。
“你不回答也沒關係,不出三日,你的‘同伴們’就該來救你了。到時候,我們可以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若蘭的背脊繃緊了些,蕭元啓在若蘭看不見的暗處揚起眉心。
得到想要的情報,蕭元啓說完後不予多留,轉身往牢門外走去。剛邁出第二步,他的身後一陣細微的動靜,眸間一暗,蕭元啓攪着眉毛使勁往後踢了一腳。
忍不住的呻吟露了一聲便淡下,若蘭被踢得彈開,撞在牆壁上又落下來,在她身邊的地面上赫然是一根細細的,發着深藍色光亮的針。
“哼,不自量力。”
蕭元啓狠狠地瞪了一眼面色蠟黃的若蘭,看得出來她在暗牢中受了不少罪。他命令侍衛將若蘭的雙手也扣在鐵鏈上,出了暗牢後便召來了暗牢的侍衛統領。將侍衛的分佈時間和間隙做了部署。
他就等着魚兒來上鉤了。
月圓之夜,蕭元啓帶着暗衛到暗牢四周守着,他如果猜得不錯,今日便是一見分曉的時候了。
初春的夜裡不如白日,白日裡是春深意濃,夜裡還是有些涼。蕭元啓冷眼看着同樣無溫度的月亮。想着他今日去上陽宮所看見的,心中難掩的鈍痛折磨着他。
蕭澤身體根本沒有好轉,他那日是強撐着來給淑妃和王褚一個下馬威的。他怕自己在朝臣面前露了病情,落入下風,便自顧取了烈日丹服下。烈日丹是大內的禁藥,它能讓一個臨死的人在服藥後的一個時辰內,精力充沛容顏飽滿。可是一個時辰過去,那原本的身體也就被破壞殆盡了。
當日看見蕭澤進來,他便知道他是用了藥的,他在扶住蕭澤的時候,也探過他的脈象。可是沒有想過,蕭澤的情況會差到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
御醫是不敢隨意說出那些大不敬的話的,如果說了,那必然就是真的了。想着自己心中永遠高高在上的蕭澤,可能不久後便會消失。蕭元啓眼中充斥着血紅的絲。
“殿下,有動靜了。”寒夜的聲音低低的在風中打了一個轉,落地消失不見了。
傷愈後的寒夜,恢復了暗衛頭領的身份,他平日是被分配給攬月殿的,今日情況特殊他纔會出現在這裡。
“耐心等着。”蕭澤避開了寒夜的眼,不知道爲何,自從沈思容脫險後,他對寒夜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像是迴避,又像是防備。
迴避的是他對沈思容的深情,防備的也是他對沈思容的深情。
不過這並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寒夜永遠是他最忠實的暗衛。
月至中天,昌黎皇宮裡潛入了一批來路不明的黑衣人,他們進宮後直奔着暗牢而來。蕭元啓刻意將各個宮門的守衛減少,就是想讓他們掉以輕心。果然,這些黑衣人稍稍穩住身形後,爲首的那個放出一枚暗號後便帶着衆人潛入了暗牢中。
“殿下,他們已經進去了。”奉命探查的“鷹”回報。
蕭元啓點了點頭,並沒有很快的下令進去圍剿。
這些人在進宮後連一絲猶豫和懷疑也沒有,實在不像王褚那個老狐狸派出來的人。這樣看來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因爲他們當真以爲昌黎國皇宮的守衛鬆懈至此。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若蘭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比生命更加重要。這就值得探究了,是爲了主子的命令,還是若蘭本身。
算了算時間,蕭元啓做了一個手勢。
一陣警備之色瀰漫在皇宮上空。
宮中待命的所有暗衛分成五隊以不同的方向圍住了暗牢。暗牢中被就有着陷阱,他們進去就別想出來,若是有幸出來,也不可能活着出皇宮。
漸漸的,暗牢內的打鬥聲清晰的傳了出來,那刀劍相撞的火花聲和嘶啞的喊殺聲,讓這初春夜裡多了些淡淡的血腥味。
“你們去看看。”蕭元啓對身側的兩名暗衛說道。
暗衛相繼被派出去,蕭元啓也從假山中出來,任由那一地的白月光籠罩着他。月色濃郁,照亮了暗牢前的空地,蕭元啓的面目也在月下清晰的顯出輪廓。
暗牢裡邊,鎖着若蘭的鐵鏈被換成了玄鐵所制的,她全身都被制住,穴道被封。口不能言,身亦不能動。
若蘭看着門欄的外面,黑衣人和身穿緋衣的侍衛們廝打在一起,雙方實力不相上下,可是侍衛的人數懸殊太大。
她知道這些侍衛都是蕭元啓的暗衛改裝的,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不容易有一個黑衣人越過重重障礙到了牢門前,手剛剛捱上那牢門便低吼一聲全身抽搐而死。
剩餘的黑衣人見狀紛紛往外退去,可剛剛打開暗牢的大門,迎來的便是無數的箭簇。而侍衛們則是適時的退開。
內外四道攻擊,將黑衣人牢牢地困在了暗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