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元啓放下手裡的筆,看了看面前的一道摺子,是關於南水北調進程的。從頭到尾看過去沒有什麼問題,才合上了手中的摺子。他看了一眼門外探着腦袋的太監,清了清嗓子,喚道:“進來吧,何事?”
今日風音閣那邊一鬧騰,到剛剛纔忙完手裡的公事,他也覺得有些乏了。那太監聽見蕭元啓開口,纔在門口作了一揖。小步走到屋內,他回道:“稟太子殿下,寧太醫在外候着了。說是有事求見,已經等了半個時辰了。”
“哦?怎麼不早報?”寧太醫就是給風音閣診治的那個醫士。他此刻過來,肯定不是毫無緣故的。
“是殿下說不讓任何人打擾的嗎?”那太監小聲的回了一句嘴。
蕭元啓聽見了,擡頭瞪了他幾眼。那太監自知口中說了大不敬的話,只好將頭埋得低低的。
“宣。”
這話對於那個太監來說就像是赦令一般,他退到門外,將等候已久的寧太醫召了進來。蕭元啓等着寧太醫進來,便吩咐人全退下去。
“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寧太醫很是恭敬。他對太子是很感激的,原本被派到東宮去給一個侍妾診治去,這是作爲一個醫士的本分。今日那侍妾流了產,他回到太醫院裡,便得到消息被提了個坎兒,成了太醫了。
也正是因爲這樣,他纔會過來東宮,想跟太子殿下談談。
“免禮,你這個時辰來找我,必定有事吧。”蕭元啓開門見山的打開了話題。
寧太醫說話前,看了看門口,見門被好好的關着,他才轉過頭來:“微臣有一事想告知殿下。”
“哦?”蕭元啓看出他說話間很吃力,劍眉微攏。
“是關於吳氏小產一事。”寧太醫一邊說着,眉宇間也是褶皺一片,不知那是爲難,抑或是其他。
蕭元啓聽到小產二字便不悅的拍着桌案而起。
“夠了,此事從今往後不要再提。我記得我說過,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蕭元啓語調提起,不怒自威的氣勢噴涌出來。
寧太醫往下一跪,他能感覺到太子那如有實質的目光射在他的頭頂,在頭頂間都引起了一陣陣的瘙癢之感。他猶豫了良久後才繼續說道:“還望太子殿下息怒。”
“微臣一直按照殿下的吩咐,在吳氏的安胎藥裡多加了幾味藥,按說這流產的日子不會是現在。”寧太醫解釋道。他爲了不讓人察覺,在吳氏的藥裡下的都是極少的分量,按說最少要吳氏懷胎五月的時候纔會流產,不可能是這個時候。
蕭元啓聽了他的話,知道他的意思是此事還有內情。
“可是,吳氏最近不是心情鬱結,母體受損嗎?”蕭元啓想起了吳氏的病情,質疑道。
寧太醫擡起頭來,此刻他的猶豫已經不見了,只有將事情澄清的念頭。
“微臣仔細診斷過,那些病症會讓胎象不穩,但是也不到小產的程度。”
蕭元啓的臉色在理清思緒後,暗了下來,他在宮裡長大,自然是知道寧太醫話裡的意思是什麼。
“那你是何意思?你就直說吧。”蕭元啓話語壓抑而沉重。心裡漸漸浮起了埋在心底深處的那一幕幕場景。
遙遠的記憶在此時越發的清晰起來,好像只等着最後一道紗帳撥開,便是那活生生的過去重現。
“平日,微臣都是在風音閣的正屋給吳氏把脈的,今日事出突然,微臣到了吳氏的房間裡。微臣分明聞見了麝香的氣味兒。”寧太醫知道自己現在所言帶來的後果會很嚴重,但是他既然已經是太子這邊的人了,就要知無不言。
“麝香?”
蕭元啓提高了聲音,這兩個字籠罩在他的腦海裡,依稀還記着他曾經聽說,她的母妃死因之一便是這麝香。
“你說的再清楚些。”蕭元啓厲聲問道。
寧太醫能夠感受到蕭元啓所散發出的隱隱勃然大怒,他的聲氣降了下去:“微臣發現了一塊繡品,就掛在吳氏的牀邊上,那繡品上還繡着衣服漁童戲蓮圖。”
繡品?蕭元啓忍下心頭的情緒變化,沉聲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是,殿下請放心,微臣一定守口如瓶。”
寧太醫退出了崇文殿,蕭元啓緊跟着便帶人往風音閣去了。
先前受了驚捱了罵的吳晚晴,原本就因爲失去了肚子裡的孩子,失去了往後在東宮立足的依仗而傷痛着,好不容易累了睡着,就被叫醒了。
知道蕭元啓過來,吳晚晴一喜,眉眼笑開來,隨即有沉下臉色,吩咐侍女拿來了一塊涼帕子。
“不可啊,主子剛剛受了小產,此刻不能再遇涼了。”那侍女見吳晚晴拿了帕子就要往臉色擦去,急忙阻止道。
吳晚晴將侍女往邊上一推,以涼帕子敷在兩頰上,使原本就透白的膚色顯得更加的慘白。
門外響起了請安聲,吳晚晴將帕子塞到侍女懷裡便躺下了。
等到蕭元啓進來,吳晚晴才掙扎着身子要坐起來,失去血色的雙脣上因爲乾燥起了白色的皮屑。她顫顫的說道:“殿下,殿下……”
邊叫着,她的眼中便起了重重的水簾,那蒼白卻柔弱的模樣讓人看了就一陣心疼,蕭元啓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問了幾句,眼神卻沒有定在她身上,而是在她的牀邊上尋找着。果然如寧太醫所說,吳晚晴將那繡帕放在了牀邊的鏤空木格子上擺着。
蕭元啓找到了那東西,便從吳晚晴的牀邊站了起來,他走到跟前拿起那副繡品仔細打量着。
那布料和繡線的色澤和純粹,手感絲滑而帶着輕微的涼意,的確是宮中之物。再看着圖面,漁童栩栩如生,那蓮花都好似活物一般,枝葉雖然是靜着的,也讓人在咋一看之下有種隨風而動的錯覺。
果然是好東西,也難怪吳晚晴會喜歡到放在牀邊上。吳晚晴見自己如此模樣也不能讓蕭元啓安撫她幾分,反而是直直看着這副繡品,難堪之意漸起。
“殿下……”弱着聲音,吳晚晴往牀沿邊挪動幾步,想靠近站着的蕭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