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貴妃有些不耐:“你知道什麼,雖然我一直在心裡忍着,可是你也聽令貴人她們說了,宜貴人是多麼囂張跋扈,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良辰給樑貴妃倒了一杯茶,“娘娘姑且讓她這幾個月先張狂着,等她生下了孩子,若是女兒哪會有什麼事,不過這一二年的光景罷了,以後宮裡孩子可多着呢,早晚會淡忘了她,若是生下兒子,那未必不是對娘娘的一件好事。”
樑貴妃奇道:“她生下兒子我不受氣就罷了,怎麼還成了我的好事?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快和我講講。”
良辰先道:“娘娘不急,先喝一杯茶敗敗火。”看樑貴妃慢慢喝盡了才道:“這宮裡,論起來在宮妃裡面沒有能越得過你的,她一個宜貴人算什麼,娘娘這幾個月且盡心去幫扶着,多找太醫來看看,若真的是兒子,娘娘不如求着太后去把這個孩子過繼給你?太后既然心疼着孩子,自然會爲這個孩子做最好的打算,反正憑一個區區貴人,生下孩子來也養不到她身邊。太后想來未必不會答應。”
樑貴妃的心思被說動了,的確,自己若是開口,太后也許真的會同意也說不定,畢竟貴人和貴妃,相差太遠,皇長子生母地位太低,也總是面子上不好看,“可是,你也說了,這只是未必,萬一太后不同意呢,何況這位分,是可以晉的,若是太后不同意,把她晉了位份,她又得了兒子,那纔是風光無限啊。”樑貴妃說着眼裡彷彿出現了那個場景,滿肚子的不甘不願。
“萬一不同意,也有些別的法子呀,反正孩子還小,三歲以前都不記事兒的。娘娘有三年的時間,讓皇上和太后相信宜貴人絕對不是皇長子最好的撫養人,同時向他們證明娘娘纔是最關心皇長子的,是最合適的。”良辰慢慢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果然看樑貴妃原本緊皺的眉頭慢慢理平了,心裡也舒了一口氣。
“是啊,這宜貴人現在就這般囂張,許多人都看她不慣了,若真得了兒子,只怕做得更過,到時候我就有藉口了。”樑貴妃仔細考慮着這件事的可行性,又想起來宜貴人平素做人實在滴水不漏,自己剛開始想了那麼多招數也沒整垮她,心裡又忐忑起來:“萬一她忽然謹慎小心了。沒有把柄給我們怎麼辦?”
良辰笑了一笑:“娘娘怕這個做什麼,這個令貴人和良貴人沒事便到娘娘這裡說盡了那宜貴人的壞話,衆口鑠金,就算她沒什麼把柄,若人人說她這般不好那般不好。久而久之,皇上和太后也會聽進去認真考慮的。到時候只要她們不要在娘娘這裡,換個地方,比如皇上面前,那纔有影響力,再比如,宮裡衆多宮人們面前。畢竟她們傳話纔是最快的。”
“這倒是個辦法,可是要怎麼是皇上相信我就是適合撫養這個孩子的呢?”樑貴妃越聽腦袋越是清明,慢慢推敲着,問着良辰。
“娘娘要做的,就是置身事外,還要常常去宜貴人那裡看望孩子。精心愛護他,如今人人都知道娘娘與宜貴人不和,娘娘不如把姿態放低一些,假裝因爲這個孩子而與宜貴人重修於好,這便是娘娘關懷孩子的最好證明。而大家也都只會稱讚娘娘大度。”良辰慢慢引導樑貴妃。
美景在一旁也聽到了這些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奪人骨肉這般事情如何是能隨便做的,實在太損陰德,看樑貴妃一副聽進去了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娘娘還是不要想這種法子了,奴婢看娘娘纔是有福氣的人,那宜貴人縱然晉了位份也是越不過娘娘您的,而娘娘若是有了孩子,若要再晉那可不就是萬人之上母儀天下了?何況不是親生的究竟隔着一層,娘娘還年輕,早晚會子女滿堂的。何必去要別人生的孩子?”
樑貴妃卻已經被良辰的話打動了,聽了美景的話有些不悅道:“你說的是沒錯,可是我還年輕麼?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還是未知之數,何況就算以後有了又如何,皇長子與其他的孩子能一樣麼?首先太后和皇上註定只會在第一個孩子身上投注最大的關注和愛意。有了自己的孩子自然最好,我又不會怕孩子多。”
美景心裡着急還想再勸,良辰已經在旁邊開口了:“好啦,我知道你心思良善,只是宜貴人可不像是個良善的,過去我們害了宜貴人那麼多次,她會忘了麼?若是得勢了早晚會報復在主子身上,你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麼?最重要的是,宜貴人肚子裡是男是女還不一定呢,這件事情還不一定。”
樑貴妃看着一旁欲言又止的美景,心裡嘆了口氣,這丫頭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到底不適合留在宮裡,自己以前是捨不得,可現在爲了她着想,是該留意着找個合適的好人家嫁出宮外了。想到這裡又忍不住心一酸,態度溫和了不少:“從小你慣是這樣,螞蟻都捨不得踩死一隻,可我們又哪裡就是冷血無情的?如果不是到了最後一步,我也是不願意要別人的孩子的,你放心。”
說完慢慢看了一眼良辰,良辰會意,笑道:“可不是麼,我也只是說說,以後究竟如何還不一定呢。”
美景聽了,只得到一旁不作聲了,心裡還是萬分糾結,她多麼希望回到以前無憂無慮不用心計的那段日子。
樑貴妃卻是將良辰的法子深深地記在了心裡,從此對秦諼的孩子更是上心,每日不去一趟雲臺殿心裡都不放心,對秦諼更是和顏悅色,太后和皇上聽說了,都在心裡讚歎樑貴妃識大體,到底不是沒輕重的。
秦諼心裡雖然奇怪,但想想自從自己裝瘋移宮後,宮裡人人都知道自己與樑貴妃不和,若是自己孩子出了問題,都會懷疑到樑貴妃身上,也難怪她對自己這般殷勤。這個解釋並沒有使秦諼真正信服和放下心去,依舊對樑貴妃充滿着戒備。
她卻不知道,樑貴妃在心理所圖所求的更加深遠,是任何一顆做母親的心都不能容忍的。
養心殿內,一個身着紅色宮裝的女子在殿內翩翩起舞,驚豔曼妙,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一秒也移不開,這女子正是薛茜桃。
一曲舞畢,薛茜桃笑盈盈的走到皇上身前:“皇上不是在問臣妾最近做了什麼嘛,臣妾都在練這支舞,皇上覺得如何?”
不知怎麼,皇上眼前忽然閃過那日秦諼在這個地方舞的一曲《縈塵》,一時目光有些飄忽,“你跳的,自然都是好的。”
薛茜桃對這個回答似乎並不滿意,挨着皇上坐下,彷彿身子無骨似的,嬌嗔道:“皇上就會敷衍臣妾,皇上眼裡是真正見識過好的,哪裡會把臣妾的雕蟲小技放在心上,別的不說,上次臣妾可是聽說秦姐姐舞了一曲《縈塵》,那一定是比臣妾跳的好看多了。”薛茜桃這話不過是在試探皇上,雖然她聽說了秦諼那日在殿裡給皇上跳過一曲《縈塵》,讓那些順親王府來的樂姬們心服口服,可心裡卻是不信,想起秦諼清秀的姿容,她跳舞哪裡會好看,尤其還是戰國遺舞《縈塵》,多半是傳言有誤罷了。
可沒想到自己話剛問出口,就看到皇上的眼神更加迷離了,像是在深深緬懷和追憶什麼似的,原本繞着自己腰的臂彎鬆了鬆,離自己彷彿遠了遠,“諼兒從來沒給朕跳過舞,可那次一跳,真的讓朕大開眼界,她現在有了身子身體不方便,不然有空你倒可以讓她指點指點你,她一定樂意的。”
皇上知道秦諼有身孕的消息公開了,也不再瞞人,實話實說了。
薛茜桃心裡卻被皇上這番話氣得要死,一直以來她在府裡精心練習,爲的就是有一日可以博得衆人眼球,可是聽皇上的意思,自己跳的好像還不如那姿色平庸的秦諼似得,薛茜桃心裡哪會服氣。
她並不知道自己雖然比秦諼下的功夫深,可是秦諼卻有着精妙無雙的舞譜,這哪裡是她父親爲她們姐妹們請來的老師們能教給薛茜桃的。秦諼也是藉着舞譜,另闢蹊徑,果然給皇上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薛茜桃心裡暗恨,嘴上卻乖巧溫順:“臣妾就知道秦姐姐一定比臣妾跳得好,等秦姐姐爲皇上誕下龍子,臣妾一定向秦姐姐好好請教其中精妙,到時候再跳給皇上看。皇上可不許嫌棄臣妾不如秦姐姐好。”
皇上也想起了秦諼肚子裡的孩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嘴上敷衍道:“朕哪裡會嫌棄你,你已經夠好了。”
薛茜桃看出皇上的敷衍,心裡對秦諼恨得更深,也在心裡暗怨自己幹嗎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提這個宜貴人,嘴上卻笑意盈盈,從懷裡取出了一樣物事:“臣妾就知道皇上對臣妾好,這是臣妾精心爲皇上準備的,皇上瞧瞧喜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