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雖然覺得秦諼這樣問自己有些奇怪,這也是自己一直調查多時的,想了想答道,“邱家麼,哀家已經派人查過了,慎妃父親是禮部侍郎,平日倒還算勤勉,看不出有什麼非分之想,慎妃長兄倒也十分有出息,年紀不大已經是江南總督,十分有前途,別的,關於慎妃以前的事情,倒真的查不出什麼,沒有半分傳言消息關於她的,這些年倒是對邱家小女兒的讚譽頗多。”
太后一面說着,一面覷着秦諼臉色。
無半分消息,自己想的竟然是錯的麼,也是,邱家怎麼會讓自己的金枝玉葉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刺客沾染。
只是……秦諼腦袋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無半分消息,好歹也是京城的大家閨秀,旁的人家女兒雖未出門,但都有各類名聲在外,或通琴,或精棋,或善舞,或喜字。
而慎妃,也是一副姣好的容貌,自己曾經還輸棋於她,單憑這兩點,有足夠有個好名聲在外了,即便是撇開這些不提,單論慎妃的這份心智,絕對也是京城閨秀中的佼佼者了。
怎麼可能沒有關於她的半分消息和傳言。
“太后娘娘,是不是有些不對,慎妃有這般才識容貌,家世也一流,怎麼會沒有關於她的一點傳聞消息呢?會不會是被人刻意隱瞞了。”秦諼將自己的猜想說給了太后。
太后讚許的點點頭,看來自己沒看錯人,秦諼的確是個聰慧的,一面道:“的確,哀家也想到了,這京城的女兒們,稍有些出彩的,無不被家裡廣爲傳播流傳出去,就希望能多招些媒人的眼神爲女兒選個好婿。這慎妃卻無半點傳聞消息,也是可疑。”
太后說着,低頭抿了口茶,潤潤喉嚨。“哀家還命人去邱府打聽,可是上上下下一干傭人管家竟對邱小姐無半點印象的,哀家以爲他們是說謊,於是調查了府裡傭人所有背景,你猜如何?”
秦諼見太后真的是對容嬪的事情上了心,由此可知容嬪手裡握着多麼大的把柄,心裡也對太后多了幾分好奇,聽太后問自己,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臣妾愚鈍。不知。”
“這府里人都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是五年多以前新換的一批,而邱府五年前以前所有的傭人管家們,都離奇並且蹊蹺的消失了。總之哀家如今,是沒有查出一個來。”
秦諼聽了。心裡吃了一驚,心裡雖然知道慎妃一定是有來歷有故事的,卻想不到這件事情被瞞得如此深,牽扯這麼大,可見一定事關重大。也更加說明她的可疑。
越是接近慎妃,越覺得她像謎一樣。
可秦諼對她的恨意,一分未減。只是將所有情感深深埋藏在心裡。只等着有一日傾數爆發。
過於的愛和恨未必不是一種悲劇,需要用一方的死去句讀。
“好端端的人,怎麼就會消失了,這好歹也得是幾十上百的活生生的人吧,連太后您也一點線索都查不出?”秦諼的語氣裡充滿匪夷所思。
“可不是麼,不過哀家已經命更多的人去查探了。不管當年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哀家都要詳詳細細的知道。”
秦諼垂首,知道這次想要弄清楚慎妃來路需要藉助太后的力量。不過心裡卻越來越肯定自己的那個猜想,也許慎妃當真是自己以前救下的那個女子,這樣。那慎妃豈不是忘恩負義之徒,竟然害自己。
只是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女子既然是那行刺之人的妻,又怎麼可以進得宮來,難道皇上就沒發現她不復完璧了麼?
雖然十分不可思議,但那個背影卻在秦諼腦海裡揮之不去,很久很久以前泛黃的背影和那晚清晰的背影,在秦諼腦海裡始終重合着。
雖然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沒有結果,但秦諼越發對容嬪慎重起來,心裡十分想求知探底,但在太后面前始終保持着得體的點到爲止的好奇。讓太后也並沒有過於懷疑,只以爲是秦諼心思聰慧又日日與慎妃**一宮,發現了什麼可疑的罷了。
一會兒工夫元黎又醒了,咿咿呀呀的亂叫着,秦諼又將他抱來,讓他與太后玩了一陣子,便起身告退了。
太后尤自看着元黎的小胖臉捨不得移開目光:“過段時間等黎兒大些了,不如放在哀家宮裡待一段時間吧。”
秦諼一聽晃了晃神,她還從未離開過這個孩子很久過,連睡覺也不覺得吵鬧硬要與自己榻邊放着,要將他放在太后裡,此時當真覺得無法想象。
然而還是立即醒過神來,躬身道:“臣妾明白。”
畢竟只有博得了太后喜歡,才能讓元黎在這個皇宮裡有立足之處。
太后看秦諼恭順,滿意的點點頭。“好了,快抱他回去吧,他怕是也乏了。”
秦諼抱着元黎點頭躬身退下。
上了肩輦,慢悠悠回中安宮的路上,秦諼卻看到植萁軒的一個宮女碧影正獨自鬼鬼祟祟的往侍衛所那邊去。想起先前陳卿琰所說的,怕是植萁軒所有使喚的人包括從薛府裡出來的,如今都聽了薛茜桃的話,心裡不禁生了疑心,不知薛茜桃是要做什麼。
“停一停。”秦諼示意肩輦停下,陽光很暖,方纔肩輦走的晃晃悠悠很舒服,元黎又在秦諼的臂彎睡了一覺。
秦諼遲疑了一瞬還是沒有放下孩子,“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本宮有些事情要去做,很快就來。”說完抱着元黎獨自跟上了方纔碧影去的方向。
碧影腳步很急,剛出來的時候還四處查看了確保無人注意,後來索性趁人少就直接往侍衛所去了,想着反正也沒人認識自己。雖然薛茜桃反覆叮囑她要千萬小心,可因爲一直沒出事,碧影也未放在身上。
秦諼自從懷了元黎之後,穿的都是平底的鞋,因此跟上碧影並沒有難度,這鞋還好在沒有聲音,悄無聲息的。
快到了侍衛所,碧影身子一拐,卻是進了一處假山後。
秦諼猶豫了下,還是沒跟進去,只是試圖從假山的縫隙處往裡探視,卻什麼也看不到,只有豎起耳朵仔細聽。
裡面很快傳來聲音,雖然不大秦諼還是勉強能聽清。
“姑奶奶,這信怎麼一封又一封的送不完呀。”裡面傳來的這個聲音,很陌生。
一提到信字,秦諼心裡立刻想起了岑今。
“好了,你就別抱怨了,不過是送送信,多麼輕鬆的活計,你看德妃娘娘不是沒少給你好處麼,這二兩金子你拿好,那邊來的信快給我。”這是碧影的聲音。
“也就因爲是德妃娘娘我纔敢這麼幹,不然,換誰我可都不敢,這事也只有落在德妃娘娘手裡沒準纔能有個活口,誰叫咱聖上寵着你家主子呢,前日岑爺還向我確定了半天是不是真的是德妃娘娘來的信,我瞧他可真逗,這麼久了還要再確認一下自己收的信是誰寫的。”
碧影聲音立刻嚴肅起來,“岑爺是太傅府的常客,德妃娘娘長兄的至交好友,這信可都是給太傅府的,只是讓岑爺轉交,你可不要搞錯了。”
“嗨,好歹我也收了德妃娘娘這麼多銀子了,還信不過我麼,不過姑娘既然不放心,那我就當做是送往太傅府的吧。”這聲音卻是帶了幾分得意的笑意。
“哼,你嘴巴可別亂傳,不然叫我家娘娘知道,你可就沒有活路了。”碧影象徵性的威脅着。
秦諼大體猜到了他們在做什麼事,唯恐被裡面二人發覺,又悄悄的離開了,原路返回,上了肩輦。
元黎還在秦諼懷裡未曾醒來,偶爾咂咂嘴,像是在品味一個美夢。
秦諼在肩輦上心情卻始終不能平靜,看來,那日信鴿被陳卿琰劫後,薛茜桃就換了另一個方式送信,也是,宮裡能自由出入的,恐怕也就是侍衛了,侍衛們基本都在宮外住。
卻是假冒着李紫曦的名頭,這件事情若是被揭穿,後果不堪設想。
秦諼感受到了沉寂許久的薛茜桃,正在耐心慢慢的羅織一個巨大的網,想要將李紫曦乾乾淨淨的打撈起來,不復翻身。
而自己,恐怕是這世界上唯一知曉此事的人。究竟該怎麼做。
曾經打定了主意不欲插手,此時秦諼心裡又動搖起來。
想起李紫曦待自己也是有着一份真心,只是秦諼心裡卻從來都沒有甘心過。
自己的東西,爲何要拱手讓人?
若日後皇上知曉自己真實身份,三人之間又該如何自處?
秦諼心裡千萬遍的說服着自己,就做旁觀者吧,畢竟薛茜桃不會親自去下死手,真正決定權在於皇上。
且看皇上對自己如今最寵眷的女子,有幾分信任吧。
到了中安宮,秦諼心裡還是放不下,將孩子交到乳母手裡,重新上肩輦,想去一趟植萁軒。
那裡還有一個薛茜竹,她不該就這樣被自己妹妹壓得死死的,秦諼想爲她尋一條活路。
在認清自己妹妹真面目後,她應該想出個辦法狠狠的反擊纔是,也好牽制住薛茜桃,不讓她做得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