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晴終於被皇上下令解除了禁足,讓曦妃在秦諼面前不知道抱怨了多少次,非但如此,皇上半旬內還親自去探看了劉晴四五次,曾經屬於劉晴的光環似乎重新回去了。
只是劉晴眼裡再也綻放不了曾經的光彩。
樑玉真依言足不出戶的呆在永和宮,身邊沒了良辰美景,只是寂寥的度日。王太醫在不久前去了永和宮,這也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踏入這個自己永生無法忘懷的宮殿。
他是向樑玉真辭行。
那日他雖然懵懂,亦明白良辰的苦心,知道這兩個女人已經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方式將美景與自己牢牢的栓在一起。
因此儘管那日有滿腹的話在肺腑裡醞釀了無數個來回,一腔的感情衝擊着胸膛使他想開口說些什麼,甚至陪樑妃一起認了罪都是甘願的,可是想起家裡的美景,王太醫終於沒有開口。
隨後的幾日終於決定向太醫院和皇上請辭,父親這麼多年一直嚷嚷着想回家鄉,那便帶着美景全家一起回家鄉開一個醫館吧。
那日的永和宮裡很安靜,殿里人都被樑玉真遣了出去,誰也不知道樑妃與王太醫說了什麼。
只知道後來,樑玉真送了王太醫很遠,一直送到永和宮門口,還久久立在原地,不肯回殿。
夢裡流螢相映水,醒時獨對西窗月。
拼命想握在掌心的,卻如流沙一般不可挽留的灑落了,曾經擁有的,也如光影一般一去不返。
從此永和宮,便是樑玉真一個人的永和宮,一個寥落的影子,一個年輕鮮活卻早早沉寂了的生命。
而太后和皇上關心的卻是樑玉真的繼任的問題,太后原本屬意劉晴,可是劉晴卻一直萎靡不振。皇上雖然最信任的是李紫曦,但李紫曦只是一個剛進宮的新人,怕不能處理好許多事情。因此這件事情也就一直耽擱着。
太后這時候才真切的覺得需要一個爲皇上爲自己分憂的皇后,可是與皇上約定在先。無子嗣者不能列在考慮範圍,而現在後 宮唯一有孩子的只是一個秦諼罷了,孩子還看不出品性,自然就不能提立後的話來。
只得傳命給太醫,令他們好生爲劉晴養身子,無論是從家世學識還是修養品性來,劉晴無疑都是立後的最好的人選。
自然,還有樑玉真,雖然樑將軍倒了,可樑玉真那份大家出身的氣魄還在。只是前提是要爲樑玉真翻案,先要搞清楚宮裡是誰在針對她。
就在太后還在一個個排查尋思後 宮裡有可能爲難樑玉真的人選時候,琦悅殿裡也不再如往常一般平靜。
“這是這次小融子帶來的東西,你快看看。”葛衣將一個布包遞給容嬪,一如往常冰冷的語氣裡多了一分急切。
容嬪倒是不慌不忙。“主人終於有頭緒了麼,找個人都需要這麼久,主人做事越來越不可靠了。”
葛衣撇了撇眉,似乎想說什麼不贊同的話,終於還是忍住了,“快看看,這次總算讓樑玉真倒了臺。我們的事情是不是也該有些進展了。”
容嬪接過了那個布包,看來是小融子貼身藏着的,還帶着人體暖暖的溫度,這樣的觸感卻讓容嬪發自內心的感到厭惡,玉一樣的手立刻鬆了,將手裡的布包丟在了地上。
葛衣忍不住了。要開口指責,被一旁的浣素拉住,浣素低下身子拾起布包,然後兩下將它慢慢打開了。
裡面是一封信,和幾幅字畫。
浣素將信遞給容嬪。容嬪接過了,粗粗一瀏覽,面上卻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有寬慰,有興奮,還有一絲傷痛和狠戾。
容嬪目光落在了那幾幅字畫,“本宮的感覺果然是一向準確,咱們終於可以去永壽宮向太后好好請安了。”
浣素和葛衣一向僵硬冷冰冰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些表情,似寬慰,又有一分決然。
“主人的事情,終於離成功越來越近了吧。”
太后聽說容嬪來請安的時候,正在慢慢喝着一小碗棗燉花膠,她平日最喜歡的養顏方子。
“容嬪麼。”太后在記憶裡慢慢搜索着這個人的面容來,卻只是一團模糊的印象。
“讓她進來吧。”
容嬪帶着笑容端莊得體的進來了,給太后請了安,太后心情順着天氣,倒也不壞,因此沒看出容嬪笑容裡藏着的一絲詭秘。
“今日你倒想着來看哀家,可是有什麼事?”
“臣妾今日來,還真是有些事情要與太后娘娘商量商量。”
“哦,說罷,什麼事,哀家聽聽。”太后終於喝完了花膠,接過杜若手裡的面巾抹了抹嘴,對與容嬪的坦誠並沒有多意外,若是無事來找她就爲個請安,太后也不會信。
“其實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只是臣妾聽說了一樁事,太后娘娘您在派人調查商太醫?”容嬪第一次在太后面前這般笑,笑的生出了嫵媚,笑的恍了人心神。
太后聞言神色卻冷了下去,眉間凝了一絲寒意,“邱家麼,倒真是好本事。”
邱家?容嬪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太后說的原來是自己的“母家”,笑容愈發盛了,只是這笑容裡帶了幾分說不出的苦澀之意。
“可不是麼,臣妾聽說以後,不禁有些爲太后着急,其實太后對商太醫的所有問題,問臣妾就是了,臣妾一定知無不言。”
“問你?”太后在心裡揣度着容嬪這番話的意思,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活了半輩子的人,位高權重,德高望重,如今這是有小輩向自己挑釁。
“可是邱家查出了什麼?”
“邱家?呵。”容嬪再也掩飾不住的冷笑一聲,嘴邊掛了嘲諷之意,“太后娘娘,這是臣妾誠心誠意的在和太后談論問題,太后娘娘不要總是把邱家掛在嘴邊,臣妾此番來,可不是代表了邱家。邱家如何,與臣妾無關。”
太后第一次看到容嬪在自己面前放肆,或者說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放肆,不禁氣的笑了:“哦?那哀家倒是有一肚子的問題,煩勞容嬪你給哀家解釋解釋了。”
“首先哀家想知道的,若不是通過邱家,你是如何知道哀家在調查誰的?”太后語氣一下子嚴厲了不少。
“太后可不要對臣妾擺這樣的架子,臣妾好怕。”容嬪假意撫胸皺了皺眉頭,“其實太后何必捨近求遠呢,邱太醫他不過是和臣妾一起謀劃的罷了,一切都是出於臣妾的授意。”
太后雖然方纔就開始起疑,卻不想容嬪承認的這般果斷,倒有些揣摩不透,只得平下氣,繼續與她周旋,“容嬪你倒是坦誠的很,那哀家心裡更是蹊蹺,你這般來哀家的永壽宮,是爲了求死麼?嗯?”
“太后娘娘,臣妾還沒活過呢,怎麼會胡思亂想,是太后娘娘您多想了,臣妾不但不想死,還想活的更好,既然整垮了樑貴妃,臣妾還想要活成人上人,這次來,是專門請太后來成全臣妾的。”
“哦?”太后心裡愈發的氣,但是臉上卻忍不住笑了起來,看向容嬪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笑話。
“杜若夕顏,你們去叫皇上來,哀家今日要處死他的宮妃,也讓他來做個見證。”
容嬪臉上沒有露出半分驚慌,笑的很輕蔑:“一會是要讓皇上來做個見證,只是不急這一時,太后娘娘不如看看臣妾的東西再說,如何?”
說着,容嬪從浣素的手裡拿過那包字畫,親手遞給了太后。
太后早就料到容嬪敢這樣做一定是有自己的底牌的,心裡對這包東西倒是也不敢小覷,心裡猜測了半天容嬪的底牌,仍然是想不出眉目,乾脆將布包打開了。
裡面是幾卷字畫。
容嬪在一旁頗有興趣的看着太后的表情,臉上笑容愈加妖嬈,太后在看到那幾卷字畫的瞬間,臉色立刻青了下去。
“如何?現在臣妾是不是能和太后您談談條件了?”
“這……他,你是從哪得來的這字畫?”太后語氣裡帶着冷冽的寒意,只是在容嬪眼裡卻是色厲內荏的表現,太后眼神裡是分明的驚慌和不可置信。
“這東西,說來也巧,臣妾一個朋友在浙江一個小鎮裡,看到一個賣字畫的書生,他便買了幾幅給臣妾,臣妾瞧着不錯,這不,便來給太后看看,太后眼力一向好,定是識貨的,不是麼,便與臣妾一同來品鑑品鑑吧。”
可是,話語在肺腑裡醞釀了幾個來回,終於慢慢淡去了,太后,始終不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你能看出商太醫的問題,並且爲以前害過你的樑貴妃出面澄清,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人。”到了永壽宮門口,太后與秦諼分別時候道。
“有空了多來陪陪哀家,哀家也想看看黎兒。”
秦諼恭聲答應了,恭送了太后會永壽宮。
眼見今日的事情終於了了,秦諼也由太后話裡想起元黎,心裡一熱,忙往自己的雲臺殿那邊去了,只想着看些見到自己那惹人疼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