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薛茜桃就去了秦諼的雲臺殿,秦諼聽到小陶子通報的時候,並不意外,笑道:“她既來了,就讓她進來吧。”
薛茜桃進來時候,看到秦諼對自己的笑容,心裡產生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想到自己的來意,規矩的請了安。
“薛貴人昨日剛蒙受皇恩回家省親,怎麼今日大早就來了?”秦諼帶着幾分豔羨的口氣。
薛茜桃心裡冷笑一聲,看秦諼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宜嬪娘娘難道沒聽說什麼?”
秦諼一笑,“本宮每日呆在宮裡帶元黎,哪有功夫跑去聽說什麼,薛貴人若是有事,不妨直說。”
薛茜桃不由得在心裡暗罵了秦諼一聲蠢,一面回道:“臣妾昨日回家省親,恐怕並不是什麼皇恩浩蕩,皇上背地裡仍然不肯死心,在偷偷調查送信出宮的事情,真不知道德妃究竟是哪點迷了皇上的心竅,讓皇上連自己眼前發生過的都不願相信。”
秦諼假裝吃了一驚,遲疑道:“這……不會吧,皇上在本宮面前可是說了不少對你愧疚的話,怎麼還會繼續調查?”
“皇上那樣恐怕也是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未必不是在懷疑娘娘您,若不然怎麼會不對娘娘說實話。”薛茜桃有意的讓秦諼牽扯進來。
秦諼果然上鉤,驚慌起來,“皇上已經在懷疑本宮了?這怎麼辦,黎兒還這麼小,本宮可不能出事。”
“可不是麼,皇長子原本應該是有大福氣的,可是若是少了母妃,那豈不是可憐?”薛茜桃也假意嘆息。
秦諼已經說不出話來。努力平穩住呼吸向薛茜桃道:“那你說要怎麼辦,德妃都已經不在了,本宮和你可不能去給她陪葬。”
薛茜桃沉思了許久。才道:“其實皇上這幾日未必就能查出什麼,可是時日長了。難免會對我們不利,臣妾想請娘娘幫一個忙。”
“你快說,本宮該怎麼做。”秦諼急忙道。
“臣妾把曾託付送信的那人身份告訴娘娘,娘娘替臣妾不動聲色的解決了,以娘娘如今的身份,一定不難,這樣,就再沒有人能說出真相了。”薛茜桃的話語裡充滿蠱惑。
“這怎麼行。皇上若是知道了,可不會更加懷疑本宮?不行,絕不能這樣做。你也不要告訴我那人的身份,本宮與這件事情,越是少牽扯越是好,你快走吧。”秦諼搖搖頭,語氣堅定。
“娘娘以爲如今牽扯的算是少了麼,說的輕的你是知情不報,說重了,你就是臣妾的同謀。合夥害死了德妃娘娘,臣妾若是被千刀萬剮,娘娘尤其能逃得過凌遲之苦?”薛茜桃不由的笑道。
看秦諼表情掙扎猶豫。薛茜桃繼續道:“臣妾還好,輸得起,本來就是孑然一身罷了,可是娘娘不同,娘娘還有皇長子。其實本來沒有多大事,不就死一個小小奴才麼,這在宮裡十分平常,沒人會懷疑到娘娘的,皇上現在將全部精力都用來盯着臣妾。自然不會關心娘娘。”
秦諼沉吟許久,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終於還是點了頭,咬牙恨道:“把知情的人都告訴本宮。本宮來解決。”
薛茜桃心底悄無聲息的笑了,眸光流轉正要開口將那人說出,卻忽然想起了秦諼方纔看向自己的那不舒服的目光,嚥下了嘴邊的話,腦袋急轉,開口重新說了一個名字。是打掃御花園的一個小太監。自己也是無意相交一次,他曾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將出門不小心滑倒的自己一路扶回植萁軒。
“你叫什麼名字,日後我翻身了,一定重重賞你。”薛茜桃還記得那時候的情景和對話,在對秦諼說出口的瞬間也有一分後悔,可是那時自己腦海裡迅速蒐集的與自己無關的太監只有這個名字。
秦諼聽聞對象是個太監,也留了一分心眼,她那日明明看到的是個侍衛,可是表面不動聲色,“放心好了,交給本宮去做。”
薛茜桃點頭,“宜嬪娘娘肯爲臣妾分擔是再好不過的,那臣妾就在植萁軒等消息好了。臣妾還是少來幾次中安宮的好,皇上正懷疑着臣妾,難不保就會牽連了姐姐。”
秦諼知道這是薛茜桃在威脅自己,想讓自己恐慌,心裡卻覺出了幾分乏味厭倦,這場遊戲就快要結束了吧。
在這個宮裡,盡心盡力的表演,說着言不由衷的話語,爲了私心裡的秘密。不過秦諼表現出來的惶恐倒也並非全部都是假的,她心底是真的怕,所以更加容不下有絲毫閃失。
這次,不能給薛茜桃留下分毫退路了,若不能一擊必殺,他日必成禍患。
沒過幾日,薛茜桃細心留意,發覺每日打掃御花園的那個小太監果然消失了,薛茜桃耐住性子等了一日兩日三日,小太監一直沒有出現,宮裡奴才的性命從來不值得憐惜,想來一個小太監的消失與死亡並不能引起什麼大的波瀾,很快就有新的人接替了打掃工作。
此時的薛茜桃心裡些許的愧疚心已經煙消雲散,反而是十分的得意,自己兵不血刃的利用了宜嬪爲自己除掉別人,皇上如何也懷疑不到自己身上。
薛茜桃再次走進了中安宮雲臺殿。
秦諼看到薛茜桃進來,面色十分冷淡,“薛貴人,本宮以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可以與你不必相見了。”
“臣妾並不是有意打擾娘娘,而是上次有些話沒有說全,這次來是想徹底解決那件事情的。”薛茜桃連忙道。
秦諼皺起眉頭,表現出了十分的不耐煩,內心卻緊張起來,“本宮不明白薛貴人的意思,按薛貴人上次所說的,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什麼那件事情了。”
薛茜桃陪着笑,“也是臣妾愛忘事,忽然想起來,除了那個小太監,還有侍衛所的一個侍衛,也爲臣妾送過一段時間的信。”
“本宮看你根本不是忘事,而是戲弄本宮吧。”秦諼口氣冷漠,“本宮不想管這件事了,薛貴人還是自己想辦法善後吧。”
“娘娘,娘娘不要動怒,都是臣妾的錯,若是娘娘不管這件事,臣妾當真害怕那個侍衛耐不住性子,經不住皇上的排查,那也是爲娘娘找事不是麼,臣妾死不足惜,可是娘娘……”
“好了!”秦諼出聲打斷薛茜桃,“先喝杯茶吧,免得口渴。你慢慢和本宮說清楚,侍衛所的?叫什麼名字?”
“秦冰。”薛茜桃看秦諼果然忍耐不住,笑了一笑,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
“本宮還有一件事十分奇怪,薛貴人讓人送信,難道沒有隱瞞身份?那個侍衛怕是到現在還以爲是在替德妃送的信吧。薛貴人着什麼急?若他是薛貴人的人,那薛貴人就更不必擔心什麼了。不是麼?”秦諼忽然問道。
薛茜桃知道自己已經隱瞞了秦諼一次,若這次不能坦誠一點表現出真誠,怕是不能取信於秦諼,索性全都招了,“娘娘有所不知,傳信臣妾的確是讓紅衣碧影去的,借的是德妃的名號,只是最初聯絡這個侍衛的是臣妾宮裡一個信得過的太監,臣妾讓他找一個可靠些的人辦的這件事,他同樣也是打的德妃的名號,可是卻是臣妾宮裡的……”許是一口氣說話說得急了,薛茜桃覺得喉嚨有些啞。
“哦,薛貴人身邊還有個信得過的小太監?”秦諼不經意一般的問道。
“身在宮中總是要有一些信得過的人,不是麼?臣妾從家裡帶來的紅衣碧影,也並非完全就和臣妾一條心,臣妾早在進宮時候就在宮裡尋找合適的,可靠的人了,這個小敬子還不錯。”薛茜桃不認爲這些話說出來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拿着手裡的水杯,一口氣喝乾了裡面的水,似乎越說話,喉嚨越是疼,要發不出聲音了一般。
“薛貴人這番話想來就是實話了,不是再拿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太監試探糊弄本宮了吧。”秦諼忽然一改面色,放下手裡的茶盞,似笑非笑的看着薛茜桃。
薛茜桃愣了愣,擡頭看向秦諼,一時之間有些不明所以。
秦諼終於可以在薛茜桃面前卸下自己的僞裝,站起了身來,涼聲道:“一直忘記和薛貴人說,早在本宮親自將德妃的信箋交給皇上的時候,皇上就將這件事情全部託付給了本宮,要本宮徹查清楚。”
薛茜桃猛然扔掉手裡的水杯,扶着喉嚨劇烈的咳嗽起來,喉嚨彷彿生了鏽,再也說不出話來。
“如鏡如花,你們進來。”秦諼忽然向門口道。
“主子。”一直守在門口的如鏡如花立刻進來。
“剛纔說的話聽清出來?小陶子和李輝都去了?”
“回主子,小陶子和李輝已經去稟報了皇上,要去拿人了,一個是侍衛所的秦冰,一個是植萁軒的小敬子。”
秦諼滿意的點點頭,回頭望着表情憤怒而痛苦的薛茜桃:“你試探本宮,本宮是知道的,因爲那日本宮在侍衛所門前,瞧見了你身邊的丫頭,德妃姐姐枉死你手,如今你也該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