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奎和呂翰帶着人手去佈置他的打草驚蛇計劃了,秦鎧回到研究所的自己的屋子裡,他走進屋內一間密室裡,密室裡都是一個個的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堆積這大量的圖紙。他打開一個角落裡的一個箱子,裡面正是他的那套戰術套裝和頭盔。
他想了想,那戰術套裝拿出來,頭盔依舊放在裡面。雖然章奎的計劃不錯,不過他可沒有給敵人任何機會的想法。
之後幾日,呂翰帶着人暗地裡監視着金胖子,而章奎則負責繼續的安排。馬尾船政學堂很快就有一個消息傳開了,秦督辦對於這次教員的選拔非常重視,這天考試要親自來主持。這消息顯然刺激了衆人的報名,在報名截止之前,一下子又多了幾十號人。
而在金胖子家附近負責監視的呂翰,很快看到一個的人影晚上偷偷從後門溜進去,等那人出來,隨行的學員有人認出來,正是以前金胖子的手下麻三。
麻三賊頭賊腦回到學堂後,很快就被從被窩裡抓了出來,嚇的屁股尿流的,稍一審問,就全招了,原來這廝也不是正主,金胖子許了20兩銀子的好處,讓他通報秦督辦最近的動向,他晚上跑去就是告訴金胖子後天教員選拔的事情。
再審問一番,麻三也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只是說見過金胖子和三個大漢議事,具體就不知道了,還讓他去僱了一輛馬車停在金胖子家後院,估計倒是後準備跑人,之後羅裡吧嗦說了些廢話,聽似也沒什麼價值。
一早,章奎就帶着一隊人馬趴在裡火炮局兩裡地的一處山腳下的樹林裡,他爬上一棵大樹,從樹叢中拿着千里眼盯着遠處的大道觀察着。
他看看日頭,太陽纔剛剛升起,教官應該在一個小時後出發離開火炮局,而在這條大道上,經過仔細分析可以被人利用的幾處小山崗周圍,早就設下了七八組埋伏的保安團,今天也算是保安團第一次出來執行任務的,對於搜捕的對象,也做了說明,重點是年輕力壯的男子,可能攜帶洋槍。
章奎觀察了一會兒,一無所獲,想了想,向下面招招手,“呃!那個……齊方,你帶幾個人爬上樹,四周給我看看,有人走大路來,馬上稟告!”
“是!教官,”下面一個穿着鄉勇服的瘦高男子點頭應下,正是牛頭村通過考覈的齊方,參加保安團兩個月,看起來倒是變化很大,精氣神都挺足的,麻桿身形也壯實了許多,他馬上點了三個人朝另外幾個方向跑去。
又是好一會兒,依舊沒有想象中敵人的蹤影,這讓章奎有些着急,心中暗罵,這死金胖子,不會是到後面做了縮頭烏龜了吧!前後梳理了一遍情況,麻三提供的消息和自己的分析,都標明金胖子不像是做烏龜的模樣。
忽然間,一個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馬車……馬車……那馬車……難道是給殺手用的!而不是金胖子逃走纔要用!所以對方纔不需要提前來找位置伏擊!tmd,王八蛋!
“整隊!”章奎大聲吼道。
遠處埋伏的一隊士兵和正在樹上觀察的齊方几個忙一路小跑過來集合,這兩個月的準軍事化訓練到底還是很有效果的,這些農民出身的保安團對於這份酬勞優厚、還給吃飽飯的活那是珍惜的不得了,訓練時候也是賣了命的練,當然其中不乏一些意志不夠堅強的給淘汰下去。
“立刻沿着大路向船政學堂方向搜索,務必找出可能隱藏在附近的馬車或者人!沿途通知其他小組執行這項命令!”章奎的命令一下達,隊伍就以急行軍速度快速奔跑起來。
離馬尾船政學堂一里地的一處小樹林裡,一輛舊馬車正停在一旁,兩名大漢蹲在一棵大樹的下閉着眼睛休息着,其中一個臉上有一處黑色印記的壯漢突然睜開眼,“老二,你聽聽,是不是有大隊人馬跑動的聲音?”
另外個大漢也是一愣,忙趴下貼着地面聽了聽,一會兒猛的跳了起來,“確實有人從炮局子那邊來了,怎麼老七也沒來報信?不是說那姓秦的喜歡獨來獨往的嘛?會不會是姓金的胖子泄了消息,害咱們那!”
“老二,你上樹看看,我去把車拉過來,看情形不對就跑人了!回頭再找姓金的算賬!”黑印記的大漢立刻跳了起來,奔向馬車。
另外個漢字竄上一棵高樹,他這才明白,派出去看情報的老七爲什麼沒回來!那小子後面追着一溜七八個穿這鄉勇服的人,而且前面也有人包抄,顯然是逃不回來了。大漢一見不妙,刷的就從樹上溜了下來,奔向馬車。
“大哥,不好了,外面不知道爲啥,來了很多鄉勇,老七給圍住了,你看咋辦?”這大漢看得出經過世面,倒也不急不慌的。
“先撤,老七要是給抓了,回頭我們在想辦法,花銀子脫罪總是可以的!”兩人不在言語,奔上馬車。印記大漢一揮馬鞭,啪啪啪,馬車急速從樹林裡奔出。
章奎一路奔來,在最後一段路終於給他撞上了可疑分子,一個小子在旁邊一處林子裡的樹上貓着,給身邊的齊方一眼就看到了,喝問之下,對面那小子立刻跟兔子似的就想跑,這會兒周圍可有不少憋了半天力氣的鄉勇,一下子就把那廝的退路給卡了。
他帶着十幾個人在大路上等着,看到這廝一路狂奔的樣子,多數是今天的正主。
“章教官,前面一輛馬車!”旁邊的齊放大聲的喊道。
只見不遠處樹林裡馬蹄急響,一輛舊馬車飛奔而出,這離着章奎這隊人起碼還有四五十米遠,而且對方突然竄出而且是反向而行,顯然截下來已經不大可能了。
“列隊!”章奎一把操起一直毛瑟步槍,旁邊的鄉勇一聽號令,條件反射似地立刻以章奎爲基準,幾秒鐘內就完成了整隊!
對面的馬車已經衝出了樹林,順着小道斜斜的奔向官道,除了駕車的一個壯漢外,另外一個壯漢看到對面列隊的鄉勇,立刻也拿出一杆長槍,對準了列隊的士兵。
“舉槍!”章奎穩穩的舉起了嶄新的毛瑟槍。
齊方正站在章奎旁邊,聽到口令也已經平舉瞄準了,準星處,對面那個大漢舉起的黑洞洞的槍口清晰可見,他的心臟頓時咚咚的加速起來。
不過他明白,自己不能率先開槍,根據射擊條例,一定要以排槍方式射擊,違令者是要軍法處置的,他舉槍的手略微有些發抖……
“射擊!”章奎喊了一嗓子,然後輕輕的扣動了扳機。
“啪”“啪”“啪”“啪”的槍聲響成一片,冒起一片煙霧,對面那個揮鞭駕馬的漢子身形一頓,一個倒栽蔥就掉下了馬車,而駕車的兩匹馬一匹中彈,立刻顯出疲態,而另外一匹也受驚原地嘶叫,舉槍射擊的那個漢子,沒來得及開槍,就被突然停下的馬車甩了出去。
不過看得出這廝倒是個身強力壯的人物,摔向一旁的野草叢的瞬間,竟然一個翻身卸去衝力,順勢就衝進了荒地。章奎一揮手,齊方帶着幾個人就追了上去。
圍捕很快就結束了,死了一個,抓了一個,最後那漢子也算是猛男,一路狂奔,竟然跳進閩江裡不知所蹤了。
被抓的漢子給逮到火炮局裡,倒也是像是個硬漢,死活不肯開口,章奎一時間倒也沒了摺子,秦鎧跑進來看了看這漢子後,這上刑之類的老土招式他倒也不是沒想過,只是自己這裡到底不是衙門,用私刑那也多少給人把柄,何況現在那個總督文山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態度。
當然,對於這些欲致自己於死地的人,秦鎧可沒有什麼憐憫之心,這時代已經足夠混亂了,他可沒興趣莫名其妙吃黑槍。讓人把這人捆綁好了,派幾波人輪流看着,也不跟這人說話,這廝要睡了,就用冷水潑醒,結果,第二天下午,這廝就主動招了。
他們是福州府、延平府交界的九龍山的匪幫,這次是大當家高一重說接了一檔子好買賣,有人通過道上的兄弟開價三千兩和三杆毛瑟新槍要殺馬尾船政姓秦的督辦,昨天打探到確切消息,纔來這邊候着的。
被打死的那個臉上有黑印記的大漢就是九龍山匪幫的大哥高一重,逃走的是二當家,叫羅進,他在山上排行老七,叫蘇賁兒,至於這邊和他們聯絡的是福州城裡的一個混混,叫藍洋,綽號三十二爺。
這廝還真是比較蠢,見過金胖子,竟然不知道金胖子的名號,只說願意指認金胖子的房子和人。
一切都證據確鑿,秦鎧立刻讓這廝在供狀上簽字畫押,押着蘇賁兒和匪首高一重的屍體送進了巡撫衙門。
丁日昌聽到這事,當下就怒了,立刻把福州知府給招來,派出衙役把藍洋給拘了,幾下板子,這廝那架得住這個,立刻就招了,至於金胖子,給衙役提來的時候,早已經嚇得神志不清了,這剩下的事情,秦鎧就懶得插手了。
而老丁顯然不是個善茬,這金胖子上回饒了他一條性命,這廝竟然還敢如此大膽,也不知道是李中堂授意的,還是丁老頭真怒了,反正他一本摺子就遞到軍機處那邊了,直接參了總督文山縱容眷屬襲擊朝廷命官,福州官場這下可就亂成一團了。
幾天後,秦鎧終於盼到了上海回覆的電報,徐建寅已經登上去歐洲的旅程,不過徐建寅在他老爹面前多次提起過秦鎧,徐壽對於兒子新認識的朋友印象頗爲不錯,馬上回電報向他推薦了一份十幾個人的名單。
在這其中,秦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張簡。徐壽對這位同僚的評價很高,概括爲四個字——當世俊傑。
而秦鎧熟知的那個歷史上,這位現在年僅28歲的張簡,可是一位集教育、產業於一身的實幹家,真是車道山前自有路啊,他趕忙拍發電報給徐壽,委託他相邀張簡來馬尾一敘這新學之大業。
很快,忙碌的一個月就過去了,馬尾船政的各個部門都在高速運轉着,這些時日何興來找秦鎧的時候並不多,今天這個堅韌的福建男子看起來卻是滿臉的笑容。
“何大哥,今天來找我肯定是有好事情!而且……跟銀子有關係!”秦鎧哈哈笑着開起了玩笑。
“秦兄弟,你還真是瞭解我,”何興笑着拿出一本賬簿遞給秦鎧。
“給我幹啥,我又看不懂這玩意,”秦鎧嘿嘿一笑,這財務賬簿密密麻麻的,他哪有時間看啊,不過按照他理解的現代財務理念,他還是關照何興每月要告訴他支出和收入的情況,已經財務變化加大的地方。
“上個月德國人答應的另一筆款子65萬4千兩到賬了,紡織機方面的銷售現在非常好,廣東、福建、江西、浙江的商戶都來採購機器了,上個月的貨款盈餘是十八萬三千兩,我估計這勢頭能延續到明年,不過這些機器的維護,以後每個月也能有十萬兩左右。”
秦鎧微微一笑,這機器在國內獨我一家,別無分號,咱機器便宜了,這維護費用那是應該賺的,這可是一項穩定的收入,不過……前提是國內紡織行業的景氣,想到這裡,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封書信。
這是他委託吳金貴從十三行和各地的紡織協會會員那邊收集打聽的消息,目前大清各個口岸洋布貿易的大致信息,這其中,有秦鎧頗爲感興趣的幾條。
目前所謂洋布,7成來自英國、法國、美國、德國這些歐洲、美洲國家,其中尤其是大英帝國利用他們龐大的海洋艦隊和船隊,從殖民地掠奪原料,然後進行生產後銷往中國,所以這7成之中,印度阿三那邊竟然佔到兩成半。
而東面的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大舉興辦紡織和加工業,購置了英法先進的紡織機,從中國購置棉花、絲綢,在日本加工後再返銷中國,賺取高額的差價,他們的布被商人稱之爲東洋布,這做工上相比印度阿三的稍好,但是從花色、製作上還遠如直接從歐洲過來的西洋布。
而就在這一年,由於秦鎧的推動,國內商人開始大量收購棉花、生絲,致使國內的棉花、生絲價格一路上揚,但是考慮到國內巨大的農業人口基數,今年棉花、生絲的價格提升,肯定會刺激第二年的相關產量。
而且以現在棉花、生絲的收購價格進行生產,成品的棉布、棉紗、絲綢價格也大大低於口岸中運來的洋布5成以上,而通過紡織協會進行的紡織機銷售,從一定程度上控制了紡織產業的範圍,這些商戶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目前來說形成了一個緊密的關係共同體。
而作爲紡織協會三巨頭何勇、吳金貴和秦鎧,光是那兩成機器銷售利潤,就豐厚到足夠讓人瘋狂的地步。
何勇在何家最近的一次家庭會議上的說法就是最直接的表白,“咱何家,往年做的買賣,從福州府一路走到丁州府,這路上辛苦不談,每年整個家族不過幾千兩的盈餘,現在幫着秦大人料理,這百萬兩那也都算是見過了,這每月光紡織協會就有數萬兩的收益,這可都託秦大人的福!咱何家不豁上性命報答大人,那怎麼成!”
何老爺自然明白,這之後豁上性命那是不大可能了,倒是這銀子多了,就怕招人嫉啊,這做商人的,官府衙門裡那個當你是回事,還不都靠着銀子來鋪路呢。所以何家幾個一商議,跟秦鎧也議了議,由何老爺親自掌管,把每月盈餘的八成投入到秦鎧的濟民藥局。
這倒是得到了秦鎧的大力支持,濟民藥局現在都靠着何家的人手在打理,這其中還負責了一塊中西藥的開發,中藥成藥的開發倒是可以由羅壽來主持,現在的羅壽可不再是當初那副家道中落的模樣,速效救心丸和麝香保心丸的研發成功,秦鎧都從利潤中撥付兩成給研發人員享受十年。
這從另外一個角度大大的刺激了中藥成藥的繼續研發,羅壽自然明白這藥方的來路,對於這一份厚禮,自然感激涕零,這讓他家傳的醫術終於派上了用處,這名利雙收的事情,那可是求神拜佛也請不來的。
此番何家大局增資,又從各地聘請了一批名醫,使得濟民藥局這塊金字招牌在附近幾省都聲名大振,而成藥的研究開發也進步了一個新階段。
最近已經倒是德國人戴維找過秦鎧好幾次,秦鎧不得已,抽出了一天工夫,抄襲了一冊現代醫學的小冊子,讓他自行研究,他雖然跟羅壽合作,戴維在中醫方面學會了不少東西,不過顯然他依舊專注的是西醫,秦鎧現在基本把他當一個教師在用,帶着一幫子新收的學生,學生在大半年中倒是長進頗多。
秦鎧在小冊子裡提到了一些列植物提取液的醫學應用,這其實是早期西藥的主要來源,在這時代,西藥最主要的特色還集中在小手術上。而秦鎧在小冊子中提到的消毒和病菌的概念,更是讓戴維耳目一新,立刻投入到了研究之中,而這正是秦鎧所希望的,讓這個專注的德國人爲新中華培養第一排西醫人才。
九月,秦鎧向丁日昌提出,應該將現在由各國領事館自行搭建的電報局收歸朝廷,這項議案很快通過李中堂呈送朝廷,而各國公使其實對於各自爲政的電報已經厭煩透頂,最好由清政府出資進行全國的規劃,很快這項本該在一年後才付諸實施的大清電報局正式成立了。
九月下旬,馬尾火炮局由第二研發小組進行研發的液壓衝牀完成了標準化製作,而徐國方主持的水壓機第一代產品——120噸級的水壓機正是下線。
十月,中華紡織協會在廣州召開了一次影響重大的內部協商會,由於這是第一次協會內部的重要會議,當所有大商戶的掌櫃到達廣州十三行吳家的大宅子時,他們纔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紡織協會要與東洋布進行一場貿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