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月日,坐落紫禁城東側、東交民巷附近外交部附近,一隊隊執行巡邏任務的警察不時從大街和巷子中穿過,不過,對於往來的百姓並沒有太多限制,而各國公使的車輛出現後,則會另有有警察來引路。
路旁倒是聚起了不少行人,衝着匆匆來往、懸掛着各國國旗的使館馬車指指點點,如今的北京城,雖然施行新政不過大半年光景,但是,由於報紙媒體的迅猛發展,諮詢消息早已不像在前清政府時代那般閉塞、
行人之中,幾個穿着長衫的讀書人到這情形,顯然也有些好奇,而其中一箇中等個頭男子正在側身和旁邊的人說話,“劉兄,來今天我們是來巧了,你能否找到熟人問下,所辦的事情能不能溝通一下!”
這男子正是前些時候來北京宣傳新政的楊姓書生,他名叫楊深秀,是山西舉子,原本來京一是備考,二則是宣傳洋務新政,不料北京一場大動盪,這滿清的王朝就土崩瓦解了,而這科舉之制,自然也就成了昨日黃花。
不過,新的時代顯然意味着新的機會,雖然皇帝沒有了,但是,北京城日新月異的變革,這些飽讀聖賢書的學子顯然是最早到機會的,既然要施行憲政,那些更善於接受新鮮事物的學子很快從中到了與舊朝廷不同根本點,雖然並不瞭解所謂憲政的實質,但是,北京城內。各式各樣的社團、學社紛紛成立。
而楊深秀作爲山東舉子中的翹楚人物。也被一羣來北京求學的外地學子推舉爲一社之長。他們成立了一個名爲“致用社”的組織,很快,通過一些關係搭上了清流李鴻藻的線,這位目前退居二線的清流老將倒是很得重這些年輕學子的表現,在他牽線搭橋下,一個由“致用社”籌辦的報紙《萬國報》出版了。
不過,這些學子想要搞出一份新聞類報紙來,多少有些困難。所以,《萬國報》總體上以翻譯國外書籍、文章爲主,這也是近期國內那些舊文人、退位舊官僚參與新政的基本方式,事實上,在過去半年間,各地興起了一股子辦報、辦書局的熱潮,在各省督撫或明或暗的支持下,這些報紙也如過江之鯽般的風生水起,不過,興起的快、敗落的也一般的快……
當然。楊深秀主辦的《萬國報》在北京城內倒算是小有名氣,今天他出現在這裡。顯然不是來幹採訪之類的事情,而是由監察院隨員李爾恆介紹了來外交部辦點事情,因爲,困惑於國內書籍的匱乏,新政府早些時候頒發了一系列鼓勵翻譯國外各類書籍的陳條,據說可以向外交部提出申請,由駐國外的領事館代爲購入相應的書籍,轉由學子進行翻譯刊行。
所以,楊深秀特地組織了學社中的學子編制了一份書目,只是沒想到,今天外交部竟然有如此大的動作,他們幾個在人羣中擠來擠去,到了外交部門口又被告知今天不辦這事情,所以,他正在和幾個社員商議,是不是找找關係問問這事情。
那被他稱之爲劉兄的男子,是天津人氏,有個同鄉在外交部做文案,所以琢磨着是不是透過這關係去詢問一二,不料片刻之後,這位就鎩羽而歸,說是根本找不到人,幾個人只好站在外面先熱鬧,畢竟今天這事情起來就不尋常。
了一陣,旁邊一個穿藍袍子、留着時下最時興短鬃頭的學子已經開口揣測起來了,“諸位,我今天這事情不尋常,十有**是要和各國領事簽署什麼重大條約……難道是各國都同意廢止與前清政府的不平等條約了嘛?”
新政府要求廢止舊條約的事情,早就通過國內媒體狠狠的造勢了一番,倒是極大的激發了讀書人同仇敵愾的思想,原本這些舊條約,可從未進行過什麼正面的宣傳和解讀,而且,凡是不平等條約上面,清政府都是獲利了體面的奉承,卻失去了大量、甚至包括國土在內的實際利益,當然,前清政府在解讀這些條約中,可從來不提那些丟面子的內容!
聽到這藍膿子的說辭,旁邊的幾個也是紛紛表示贊同,楊深秀雖然未必完全同意這位學社成員的判斷,畢竟,報紙上一直來披露的內容已經十分豐富,至少在目前,法國、俄國都在舊條約的問題上避而不談,或者可以說根本沒有想談的意思……
就在幾人嘀嘀咕咕熱鬧的時候,從西面街口忽然出現了一隊精幹的衛兵,簇擁着十幾個騎馬的軍官緩緩而來,楊深秀自然也到了這些人,這衣着顯然是新軍的軍官,但一個個都顯得年輕而富有朝氣,幾乎都是清一色的黝黑臉龐,卻顯出了這些軍官與衆不同的滄桑。
而這隊軍官出現後,街面上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也都一個個神情激動的模樣,而在前面的幾個衛兵模樣的年輕人得出與這些警察似乎十分熟絡,也跑過來接手指揮警戒,出乎意料的是,楊深秀忽然開口衝着走過的一個軍官喊了一嗓子,“馬大人……”
那軍官是一鎮的上尉馬陶,聽到有人叫他,也是一愣,駐步會頭了楊深秀,也覺得有些面熟,正在琢磨的時刻,楊深秀自報家門說道:“馬大人,在下山西楊深秀,你不記得了,年前在國子監門口,您帶兵來替我解圍來的!”
他說起這事,馬陶倒是記了起來了,衝他點點頭笑道:“原來是哪天發新政傳單的楊先生……先生叫我有什麼事情嘛?”
楊深秀上回在國子監門口散發傳單,而且宣講新思潮,當時候倒是惹了些麻煩,畢竟這在鬧市區彙集這麼多人,巡捕局肯定要來過問的,幸虧正在附近巡視的馬陶路過,馬陶在數年之前也是南洋新學中的熱血分子,到北京城的這一幕,倒也是頗有認同之意,出來替他解了解圍。
他叫住馬陶,也是有請他相幫之意,現在聽對方倒並未回絕,立刻開口把今天來外交部辦的事情說了一番,聽到這位楊先生現在已經是在北京小有名氣的“致用社”頭目,馬陶倒也驚訝的了他兩眼,想了想說道:“楊先生,這事情我也不敢打包票,讓我先去問一下吧,您就到前面小茶館聽消息,如何?”
楊深秀幾個聽到這消息自然是十分高興,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門路了,立刻帶着幾個學子擠出人羣,而馬陶則跑回隊列,而稍晚時候後,簇擁在隊伍之中秦鎧意外的聽到了洪海在和馬陶兩人嘀咕這事情,耳朵裡卻飛過“楊深秀”的名字,這名字他自然是知道的,近來北京城內比較出名的報紙《萬國報》不就是這位主編的嘛,而且……秦鎧還知道這位歷史上的另外一個身份……戊戌六君子之一!
不過,這時代,這位的偌大名頭來是沒地方去着落了,不過那也好,至少腦袋是保住了啥,而且,這些讀書人對於這時代還是有着深刻的影響力的,秦鎧也有意借用一番他們的力量,他揮手叫過來馬陶,低聲囑咐了兩句。
上午十點光景,外交部正廳內已經蜂擁而進了十幾個國家的公使和領事,今天來的,可不僅僅是英德俄法奧等列強,大大小小的駐華使館都接到了外交部的照會,就連這幾年間元氣大傷的小日本,新任駐華公使鹽田三郎也在受邀之列。
外交部總長曾紀澤意氣風發的和英國公使鮑爾、俄國公使喀西尼正在低聲交談的什麼,而參贊伍廷芳、陳季同則正在安排一些職官引導各國外交人員入座,而不時有各國外交官來向兩人打聽些什麼,很自然都被告知將由內閣大臣李中堂來親自公告。
而到曾紀澤和英、俄公使在一旁談笑風生,很自然讓人想到了目前中俄在北方交戰的迷局,事實上,就連俄國公使喀西尼目前也搞不清楚北方戰事的進展,這主要原因很簡單,毗鄰濱海、阿穆爾行省的外東北地區早就被秦鎧控制住了,運輸命脈的黑龍江更是封鎖得死死的,俄國人以往能通過這條大動脈聯繫濱海的情況早已是昨日黃花。
加上中國海軍對海參威港口和毗鄰海域的封鎖,除了中國貨船外,其他國家的商船根本沒可能北上,而從大批北上後卸貨返回的中國商船來,俄國人的失敗幾乎是定局,佔據一塊被封鎖的地盤,而且徹底喪失戰略補給的條件,從軍事上而言,這樣的失利幾乎是註定的結局,現在的問題是,俄國人到底敗到什麼程度,而中國到底希望獲得什麼樣的結局,這纔是在座外交官們關心的問題。
此外,中國內閣要宣佈一系列外交新舉措,很顯然,這將爲遠東開創一個全新外交局面,這些外交官們都希望瞭解,從中能爲各自國家爭取一些什麼樣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