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日本軍隊中所謂的保密意識完全沒到後世軍隊要求的程度,像這種信息,其實在軍官出沒的妓館內很輕鬆就能打聽到,軍官們狎妓之時哪有什麼太多話題,除了女人之外無外乎就是軍中的一些笑料,而所謂的軍事機密,往往無意中就泄露其中。【】
之時,倭國是個極度排外的國家,尤其是明治維新之後,對於中國,那是日本軍方的頭號假想敵,軍校之中大多的軍事科目,就是以清國作爲假想敵來開設的,而對於西方,現在還揹負着的不平等條約,讓那些自命爲日本明治維新精英的軍隊軍官更是深惡痛絕,所以,即便是到西方學習,這些人已然對歐洲人有強烈的排斥感。
這樣的情況,其實爲派駐日本的情報司收集情報製造.了巨大的障礙,現在好不容易把這青木的關係打通了,韓誠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交付“鳳翔”號炮艇之後,青木倒是主動來和他告別,還送來一盒日本清酒……
韓誠一臉的黑線,這小日本非但好色好酒,還真是摳門,這一盒子才四小瓶清酒,怎麼送的出手,算起來半兩銀子都不值,不過面子上可是要給足,兩人把酒話別寒暄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來什麼,進屋取出一個包裝精美的木盒子。
“青木君,此番話別,恐日後少有見面的機會了,我有一瓶珍藏十餘年的法國波爾多拉菲莊園的精品葡萄酒·今天就爲你話別!”
青木這土包子哪懂拉菲紅酒,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他是知道的,這韓副經理可是神戶鐵工所的大人物,身價不菲,他口中所稱精品·自然是十分期待,“韓君,這拉菲葡萄酒很有名吧!”
“青木君,這是自然,法國波爾多拉菲莊園的葡萄酒,是拿破崙皇帝親自下令評定紅酒中的極品,我想,整個日本現在能找到的,不超過數瓶吧……”
這話立刻讓青木的酒癮需升·迫不及待就想品嚐一下這法國人的極品紅酒,等品嚐了這號稱窖藏50年的拉菲紅酒後,青木其實並沒有太多感覺,畢竟日本人對於紅酒接觸少,而清酒的品味和法國紅酒原本就是南轅北轍。
不過在聽了韓誠介紹·這瓶拉菲莊園的紅酒從法蘭西長途運輸到遠東,價格是白銀50兩、而且有價無市的時候,他立刻就激動了,所以在小酌之後,半推半就把剩下的一多半瓶紅酒帶走了。
拿到了青木臨走時留下的地址,目送這青木而去後,韓誠平靜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一個多月的辛苦終於有了不錯的進展·“酒田港……酒田港…···原來小日本的艦隊溜到那邊去了·怪不得一直都沒有太多消息!”
酒田港,戰國上杉家的重要港口·這時代已經是日本在西海岸線上的重要港口,說實話,韓誠根本沒想到小日本的艦隊會跑到酒田去,那裡距離朝鮮距離太遠,而且還屬於日本並不太發達的北海道。
韓誠仔細分析了一番之後,倒也揣摩出一些理由來,上一次海戰,除了東京灣內的橫須賀、千葉等軍港外,日本在從佐世保到神戶的港口都被南洋水師的艦隊進行了撒網式的清理,別說軍艦了,就是民用貨船也都被悉數破壞。 Wωω .тTkan .¢O
在情報司掌握的戰報中,在兩年前的海戰中,日本除了在泊在橫須賀軍港的老式木製巡洋艦“天龍”號外,其他戰艦、炮艇損失殆盡,可謂是元氣大傷,不過在橫須賀造船廠中,一艘鐵脅木殼戰艦“葛城”正在舾裝中,所以躲過一劫。
但是,日本其實損失最大的卻是海軍軍官和士兵的,在佐世保港、吳港、神戶港的交戰中,大批的軍官和水兵陣亡,這對於一支正在成長的艦隊來說,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所以纔會促使日本海軍部作出這樣的決定,將新成立的艦隊佈置在酒田港進行訓練,形成戰鬥力後在返回前線的軍港。
事實上,佐世保、吳港兩座靠近朝鮮的軍港,在一年多的維修中,進度緩慢,這也沒辦法,太政官都已經連續兩年徵收特別海軍費稅,但是徵收的特別稅和在英國發行的國債都是用來應對海軍戰艦的訂購,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重建一座龐大的軍港。
一年多時間,也就把港口的炮臺重新佈置完成了,至於港口爲被戰火焚燒的痕跡還是歷歷在目,各式機械都因爲沒有錢購買,而陷入了停頓,所以日本第一艦隊佈置在酒田的也就不出意外了。
而日本第一艦隊原本最有可能的駐紮地橫須賀軍港,韓誠分析之後,也覺得很好理解,東京灣內港口衆多,國外的貨船來往頻繁,若是艦隊佈置在那裡,估計稍一動彈就人人都知道了。
這個消息被立刻送到了秦鎧的案頭,秦大總督也是十分意外,日本高層肯定與英國人簽訂了某種條約,按照情報的消息,獲得是噸以上的鐵甲艦······但是,這時代他的記憶中完全沒有這種型號的鐵甲艦存在。
北洋的劉步蟾已經啓程赴德國接收定鎮了,噸定鎮,將在很長時間成爲整個遠東的海上威懾力量,但是日本人突然冒出來的噸鐵甲艦,這多少讓局面變得有些撲朔迷離,整個海軍發展歷中,有一點,秦鎧非常清楚。
相對各國海軍來說,日本海軍絕對屬於那種精打細算,一艘戰艦從下水到送回熔爐,不知道要被改裝、改造幾回,這也是在是沒辦法的事情,彈丸島國,雖然是礦產數量很豐富,據說所有礦種在後世都被找到了,不過這存儲量完全都達不到工業開採的規模。
就是上次海戰中被俘的“扶桑”號作爲一艘1877年下水的鐵甲艦,雖然擁有x230nm的水線裝甲和nm炮房裝甲,但是在19世紀末戰艦技術飛速發展的年代,幾年時間已經足夠造成巨大的戰力差距。
所以,從1877年下水,到參加894年甲午之戰的17年間歷史上扶桑進行過三次大規模的改造,從火炮到動力,乃至戰艦整體重新佈局都作了重大改變,這艘中央炮房戰艦,在經過多次改造後,基本滿足了當時條件下的作戰需要。
而現在日本艦隊出現的噸鐵甲艦,很顯然,日後也存在類似的改造可能,所以必須儘快掌握準確消息他同時拍發電報給日本的杜平和倫敦的陳波,讓他們通過各自的渠道盡快了解日本新戰艦的情況,如果有可能還要了解英國人到底答應了日本人什麼條件!
原本歷史上,英國人全力幫助日本海軍建設,應該還在數年之後的事情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情況,這讓秦鎧有些迷糊,這時代該死落伍的聯絡方式,真是個麻煩的事情,而且情報的收集也面臨太多的難度,尤其是針對敵國的消息。
他光腦中的信息,顯然已經根本不上這個時代的變化,這兩艘噸的鐵甲艦顯然從未出現在日本的序列之中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列入了日本海軍第一艦隊。
小日本政府的忍耐力絕對是驚人的同樣這個民族被壓迫的忍耐力也是超極限的,在日本的影子公司對於這些公開性的信息收集還是比較完整的秦鎧更是知曉,這時代,小小的一個倭國,人口不過餘萬,政府每年徵稅收入竟然達到身旁這個龐大清帝國的一半。
這讓他還是感到濃濃的危機感,腐朽的清帝國猶如一攤腐肉,只會慢慢腐爛,絕無可能枯木逢春,但是自己的力量卻遠沒達到足夠和一個集權政府對抗的地步,更重要的是,這是個民智未開的時代,新學最普及的福建,不過僅有3年時間,兩廣之地還要略晚。
所以,現在是埋頭開始建設和掠奪的時代了,給予自己數年時間,開創一個時代的機會未嘗不會沒有!
秦鎧站起身,來到閣樓的窗前,遠處的朝陽已然燒紅了天空,旭日已東昇,新的時代已經在自己的手中開創,如何堅定的走下去,正是這歲末的主題!一件事情忽然躍入他的腦海,他立刻走回桌案,奮筆疾書起來。
“烈風!”秦鎧正在認真書寫着自己的思路時,外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丁日昌來了,他忙起身走出來相迎,若說這時代誰對自己幫助最大,老丁說第二,還真沒人敢說第一,當然,這其中決定性的因素,自然是秦鎧自己的奮鬥和爭取,但是老丁給予了他這個平臺,否則靠自己拉桿子起家,這可就碉堡了,在國內基本無可能啊!
“大人,你來了!”門外的丁日昌精神矍鑠,看得出羅壽給配的保健醫生十分到位,老丁沒有像歷史上那樣,因爲老年病的出現而病倒。
雖然現在秦鎧的位置已經高於他這個福建巡撫了,丁日昌雖然和秦鎧關係卻已然保持着當年的親切,老丁這兩年安心在福建養生,做着他造福一方的爲官夙願,福建的新學的推廣,在總督張佩綸和老丁的支持下,可以說,在整個華夏大地也也無處左右。
唯一冒出來的競爭對手,是來自廣州南洋大學的競爭,不過,這顯然不是老丁要擔心的問題,他這次主動請纓來替秦鎧張羅婚事,這纔是他的最擔心的問題,這時代,想秦鎧這年紀還獨身一人,幾乎可以說是已經十分的八卦了。
老丁現在可謂是意氣風發,他的實事求是齋在大把的銀子支持下,現在已經豐富務必,他又請了馬尾中華書局的幾個秀才、舉子精心勘驗,這可是他人生的一大愛好,一大成就。
但是更讓他滿意的,還是愛將秦鎧在對外戰事的成就,他自30歲出仕,到在江蘇編練新軍、首創武裝洋槍洋炮開始,整天考慮的問題,就是如何強兵對付太平軍,但是數年後在看到列強對國內的掠奪後,他的思想已經從強兵滅匪轉爲強兵御辱。
但是,儘管嘔心瀝血經營二十餘載,從組建江南製造局到入主馬尾船政,卻始終沒有找到真正讓國家強盛起來的辦法,洋務運動的成效他自然是清楚的很,雖有成績,但依然不足以抵禦列強的擴張。
而很顯然,自己這位愛將卻展現了幅完美的答卷給他,讓他看到自己嘔心瀝血、孜孜不倦的事●終於有了希望!
陪着丁日昌來的,還有已經是廣西巡撫的孫復,此刻兩人也是有說有笑,進來之後,老丁開始不正經起來·笑嘻嘻的說道:“烈風啊,婚娶之事,你就不用操任何心思,老夫都安排妥當了,你就等着報媳婦進洞房吧·明年年前可以帶小娃娃來給老夫拜年羅!”
秦鎧一頭熱汗,這老丁還真是能掰啊,忙岔開話題問道:“大人,早飯吃過了沒……”
結果給老丁彈了回來,“都幾點了,還吃早飯······我是聽說你今天有機密會議要開,特地早點來,不知道能不能讓老夫也聽聽?”
這老丁·現在自己能說不讓你聽嘛‘不過老丁也不是外人,其實很多事情·秦鎧倒是想過要和老丁溝通的,畢竟馬尾大量的產業都在福建,再說馬尾船政可是整個南洋體系的核心,雖然秦鎧也在小心的剝離這關聯,他是擔心,萬一老丁有什麼事情,朝廷換一個混蛋來,那就真是給自己添亂了。
三人就在秦鎧的書屋內閒聊了一陣,秦鎧倒是先跟丁日昌打起預防針,畢竟這些年南洋工業體系的信息,老丁並沒有太關心過,他主要精力都在民政上,真正關心的只有兩塊,一是福建的牙膏產業,那是他造福一方的新學教育。
事實上,若是說丁日昌對於秦鎧搞的實業完全不知情,那絕對是傻子的想法,以老丁這樣的官場經驗,他可也是兼管過南洋水師的,豈會不知道水師是多麼燒錢的玩意,南洋水師這麼龐大的艦隊,需要多少銀子……若非沒有超人一等的能力,怎麼能取得後面接二連三的勝利呢。
所以,當秦鎧拿出一份南洋工業體系示意圖時,丁日昌的表情十分的有趣,把上面的工廠點了一遍,笑着說道:“烈風,這裡面可以一半多的廠子,我都沒聽說過啊,你什麼時候搞的?”
“就去年和今年,今年我們的工業體系投入,不包括廣東鐵路公司招股的440萬兩外,超過一千萬兩,主要就是建廠——鍊鋼廠、軋鋼廠,這水師有多燒錢,大人你也知道的,我跑一趟舊金山,光是軍費、燃煤和補給,就是幾百萬啊!”
聽到這裡,丁日昌忽然問道:“烈風,我總覺得你在備戰,從兼任水師統制開始,就在忙乎着這個,難道你認爲大清國終於一場國戰嘛?”
這個問題,看來纔是丁日昌今天想要真正問的話題,他忙乎了一輩子,就是爲“強兵御辱”這四個字,他遠赴過巴西、秘魯調停華工待遇的問題,他到過馬來亞談判過華商的利益,這些可都是這時代少有人能做的。
老丁一年前都跟秦鎧說起過,他準備辭官回家養老了,不過這些時候不斷傳來的消息,讓他最終選擇了繼續在巡撫的位置上蹲在,畢竟自己的得意門生所作所爲,真是在了卻他一生中的遺憾,而讓他並不確認的,就是這個問題······這所謂的國戰,是否真的會有。
秦鎧並不能完全瞭解丁日昌的心思,不過他卻明白老丁的爲人,一個一輩子記掛這強國強兵的人,無疑是高尚的,現在其實只有兩個答案,是或者否!
但事實上,這兩個答案都是錯的,華夏土地上面臨的最大難題並非是國戰,而是國政!不過這話,顯然並不適合現在的情況下說,也不適合在丁日昌面前說,丁日昌完全能夠寬容的看待自己強兵強軍、開辦工業,但若是自己舉起反清的旗幟,這選擇就不是對錯這麼簡單能判斷的了。
經歷過洪楊之亂的這一代清末名臣,感觸最深的就是戰爭對國家和百姓的摧殘,洪楊之亂、捻軍之亂,所涉及的省份,百姓十不存一二,千里絕人煙的慘象絕非紙上的故事,而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丁日昌領的江蘇新軍就曾是攻克蘇州的主力,蘇州屠城,這死的人可不僅僅是太平軍這麼簡單,凡是和太平軍牽扯上關係的人,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老丁在蘇州還發過一筆橫財,蘇州大藏書家顧沅藝與太平軍關係曖昧,攻克蘇州後,顧家被集體問刑,顧沅藝海樓藏書就被老丁全部裝進了他的實事求是齋了…···
他看了看老丁,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大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觀這泰西列強,那個不把華夏當成一塊大肥肉,縱觀這全球,列強的殖民盛宴已近尾聲,非洲和遠東將是最後的目標,到現在還沒有動手,只不過在等待時機而已,而真正的國戰,我只能說······肯定有,卻不是國戰!”
他這回答,卻似前後矛盾,但丁日昌和復兩人卻絲毫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很顯然,他們已經聽明白秦鎧所說的、看似矛盾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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