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頓時引束一片喝彩和迎合之聲,這在座的不都是琢磨着從這裡弄點消息,好在來日裡穩穩妥妥的掙錢,若是琢磨着虧錢,誰吃飽了沒事坐茶樓來呢,就算是秦大總督今天在這裡大吼一嗓子“股市有風險、入市須謹慎!”估計也會給唾沫星子淹死的。
“陳少爺那是能耐人,手眼通天來的······”
“知道陳少爺是誰家公子不,當朝陳御史大人啊!”
“原來如此·····
不遠處幾個洋人的注意力顯然被吸引過來了,不過,在另外一邊,一個面目冷峻、身材壯實一直都沉默不語的年輕男子也側着耳朵,顯然也在等着這位陳公子的下文。
“陳家少爺,快說吧······”
被周圍馬屁和吹捧弄的渾身舒坦陳公子得意洋洋的站起身來,拿起旁邊人給倒上的龍井茶潤了潤喉嚨,“這主辦這廣東鐵路股份公司的乃是兩廣總督、南洋大臣秦鎧秦大人······”
“這還用你說嘛······是人都知道啊!”陳大少的一句廢話立刻引來一片喝倒彩的聲音。
陳大爺到底是官宦子弟,倒也沉得住氣,拿起摺扇向四周輕巧的一揮,提高了幾分嗓門說道;“諸位,稍安勿躁··…··我說的消息自然是與秦總督有偌大關係,我來問你們,報紙上言明,兩廣總督府持有公司51股份,卻承諾不從公司提取一錢銀子,這是爲何?”
他這問題一提,自然把這大半屋子的人都內問住了,這花費了大力氣,卻幹這吃力不忖好的事情自然沒人認爲這位秦大總督再犯傻吧······
“陳家少爺,您說這是爲啥?”立刻有人七嘴八舌的追問起來。
“聽說秦總督可是武曲星下凡來的,替咱大清平定這蠻夷來的,神仙老爺能變銀子吧······”一旁更有幾個土豪模樣的壯漢舉着茶碗跟着起鬨。
“·····,一時間唧唧咋咋的議論之聲不斷,不時有高人低人出來總結一兩句,不過卻立刻被其他茶客轟了下去衆人的眼光可都盯着這陳大少,想聽聽他爆的什麼料。
陳大少一臉得意的模樣,這消息其實報紙上早就寫着呢,不過可沒有人去仔細深究這其中的信息,原本以他這樣的紈絝身份,那也根本不會從中發現什麼的,不過,昨夜仗着他老爺子的身份有幸參加了上海道臺聶緝的一個sī宴。
算起來,他也算是聶道臺的子侄輩雖然聶緝未必對這個來上海談泡妞的子侄有神馬看重的,不過卻他老子可是御史臺的實權派,而且多有淵源,所以他才捱得
sī宴上他卻見到了主持這次廣東鐵路股票招募的唐廷樞和徐潤,即便是聶緝這樣的身份也是對這兩位客氣的很這兩位一則是代表着兩廣總督的面子,二則還是聶緝的財神爺,加上最近的合作,來往自然更密切了。
唐廷樞自然是要好好用一用這位聶緝聶道臺的影響力,拿了秦總督十幾萬兩白銀外帶躺着掙錢的廣東鐵路公司股票,哪能不提南洋體系出力氣,所以連着幾日,都通過聶緝的關係明面上是大擺sī宴、交朋會友暗中卻是散佈這股票的小道誚息。
這次的招募,他和徐潤可是豁出了一把子老骨頭了他們的目的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募集到資金,而是要把廣東鐵路的牌子打響羅,這關乎秦總督的聲望、關乎廣東的前途,所以,就是陳大少這種紈絝也撈到個機會來聽聽內幕消息。
此刻看到衆人眼巴巴的表情,陳大少得意的一甩袖子,“諸位想必也知道一些廣東的消息,有人去過廣州黃埔港嘛?”
“去過······去過······廣州黃埔港這兩年可是變樣啦!”一旁立刻有個茶客搭上話題,砸吧砸吧嘴巴讚了句,不過其他人聽到這陳公子老不談正題,怎麼又扯到廣州黃埔港去了,立刻傳來一陣噓聲······
陳大少不屑的掃了周圍的茶客一眼,這裡可有不少錦衣豪客,不過大佬們顯然並沒有坐在這大廳了,他們的位置都在靠窗的那些小屏風之後,他刷的打開摺扇,故作風雅的搖了搖·“諸位,你們可要聽我細細說來,我說這黃埔港可是大有道理··…··”
“陳大少,您老趕快·····一旁的土豪侯起也憋不住叫了嗓子。
被注目的感覺確實不錯,陳大少得意洋洋的接着說道;“有價值的消息,你們也未必聽得明白,我就跟你好好解釋下,這黃埔港離着廣州城可有十里路程,以前就一條碎石子路,但是現在已經造起束整整一條並行4輛馬車的水泥柏油路,你們知道這要多少銀子嘛?”
“水泥柏油路是啥東西啊······”
“陳大少,別賣關子了,您趕快繼續說吧!”這些茶客顯然被這紈絝少爺折磨得不輕,都嚷嚷着讓他趕快·衆人沒有注意到,不過此刻坐在茶樓二樓一個看似賬房的年輕男子卻注意到了茶樓裡的一些微妙情況。
他不動聲sè的轉到了一側的櫃檯後面的一間屋子裡,另外個夥計打扮的憨厚少年馬上也跟了進去,兩人在簾子後面輕聲說了幾句,夥計立刻拿着一壺茶水和幾碟茴香豆到了樓下,替幾個茶客倒水之後,又將一疊點心放在哪個靠窗而坐的冷峻男子桌上。
“·····,這顯然出乎那男子的意料,他點了點茴香豆皺起了眉頭,卻沒開口,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要!”說話的語氣透着一股子古怪!
夥計一副驚訝的表情,忙看了看手上的一張紙牌,立刻換成了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點頭哈腰的說道;“這位爺,送錯了、送錯了!”
此時,陳大少已經滔滔不絕的進入了正題,衆人都不在言語,就連那幾個洋人也掉頭盯着他,而那個冷峻的男子似乎也忘記了剛纔的小風bō低頭喝着龍井茶,不過耳朵可沒閒着··…··
“各位不知道這水泥柏油路爲何物,這不要緊,我今天要說的,就是這條不到20裡的大路造價多少錢?你們猜猜,這條路秦總督爲這個花了多少銀子······?”
“|0萬··…··”
“30萬?”
一陣鬧騰後所有答案都被紈絝少爺否定了,他笑嘻嘻的說道,“說出來,你們都不信,其實我原本也不信的,秦總督修這條路一兩銀子都沒花,還掙了幾十萬兩!”
“陳大少,你不是瞎扯吧··…··就是修一條20裡的泥巴路·那也得花個幾萬吧!”
“把咱這裡人都當小屁孩糊弄呢!盡扯蛋······”下面一陣喳呼聲不過更多人卻是伸長了脖子等着陳大少揭lù謎底,從道理上來說,這些人未必相信陳大少的話,不過從心底的願望,他們卻更願意相信這不可能的事情是事實。
那邊的幾個洋人顯然也是完全沒有聽力障礙,自然聽懂了這紈絝少爺講的故事,雖然他們也是一些此時已經用洋文低聲交談起來,不過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此刻站在旁邊轉悠的那個夥計卻拎着茶壺湊近了一些。
陳大少甩了一通包袱,終於開始得意非凡的揭lù謎底了,“諸位,我說的自然是有根有據你們肯定還不知道這廣州黃埔港的新造的官道,凡是運貨、載人的馬車、推車通行需收銅錢|00文來往商客也就幾文錢,這馬車不想走官道的,原本的那條碎石路也在,但是人家還是願意走這條新的大道!”
“廣東人還是錢多燒的慌啊······”立刻有人大聲宣佈.自己的新發現,不過立刻招來了一通嘲笑之聲,地球人都知道,凡是有果必有因······
“爲啥?這碎石路上走一圈,馬匹都累壞了,而且又慢,這運貨的人家寧願一車多出|00文錢,這一路到廣州城,只有走碎石路的一半時間,而且馬匹跑的飛快,一個來回,一天能多做好幾趟生意······”
“原來如此·····,一衆茶客頭頂都冒出lù出智慧之光,紛紛嘰嘰喳喳的發表起自己的看法,“這廣州口岸可了不得,也就比咱們上海黃浦碼頭少那麼點人氣,避一車|00文,一天少不得幾百導吧··…··”
立刻有人反駁道;“豈止幾百車,廣州黃埔港那來往的西洋大船可一點不比上海少啊,加上每天來往商客,乖乖隆裡咚·這條路都快成真正的財路啦!”
“不過,這造路還是需要花錢的嘛,怎麼可能還掙錢呢?”立刻有人提出的疑義。
陳大少哈哈一笑,終於爽爽快快的揭了謎底,“跟你們直說了吧,這條二十里不到的宜道,算上這水泥、募工的成本,一共64萬兩,那是由廣東大商號吳家出資建的,秦總督許了0年的過路費,而這些水泥、柏油那又是官辦的廠子裡生產的,這一來一去,秦總督不是非但沒出錢,還賺了一大筆嘛!”
一時間,茶樓裡寂靜無聲,不過很快就人聲鼎沸起來,這陳大少的意思其實已經在明白不過了,避大清官辦的幾家產業到目前爲止,都是掙錢的買賣,像招商輪船局,可是把漕運這塊大買賣給吃下來了,都根本不用跟洋商競爭jī烈海運市場,而開平煤礦那也是旱澇保收的產業。
而陳大少要表白的一點其實很簡單,這廣東鐵路公司的運作一定會很有看點,因爲這位秦總督的手段可是非同一般,光是前面這造路之法,已經讓衆人耳目一新,而鐵路公司,豈不是讓衆人多了許多的期待!
這次陳大少的爆料效果確實十分不錯,立刻又不少畫屏之後相邀池去一敘······春風得意的陳大少自然沒注意到此刻那邊的幾個洋人已經起身離去,而不多時刻,那個面目冷峻、一直來就沒怎麼開過口的壯實男子也低頭起身離去。
這男子出門後遠遠的看到那幾個洋人,便一聲不響的遠遠跟着,很顯然,他對這些洋人的舉動也是有些好奇,他的追蹤技術很完美,另外,前面那幾個洋人並沒有刻意隱藏什麼所很快他就遠遠看到這幾個洋人走進了四馬路盡頭的家別墅。
他遠遠觀察了一陣,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讓他立刻提高了警惕,這種感覺很糟糕,以他明銳的感覺來看,似乎自己正被某些人窺視或者跟蹤,他立刻若無其事的鑽進一旁的住宅區穿行在人流之中,很快,他就確信沒有人跟隨自己。
這讓他很意外,難道自己的感覺出錯了,謹慎的他立刻轉到一處岔路口,在矮牆後迅速脫下一隻遮着腦袋的中式草帽·lù出頭頂短短的頭髮和十分冷靜的面容,而後,他又迅速更換了一個瓜片小帽立時間模樣大異,卻是跟隨哥哥來到中國的明石元二郎。
他又四處轉了一圈,這才確定了自己的判斷,然後迅速在路上穿行,這裡離開黃浦江邊的英祖界很近二十分鐘後,他就轉到了碼頭附近樂善堂,從後門一晃而入,不遠一個拉着人力車的漢子眼光一閃,立刻起身拉起空車匆匆離去。
“日本人?確信嘛·····情報司上海組的主管陸翊有些詫異的問道。
一旁一個賬房模樣的男子很肯定的點點頭,“陸大人,我特地派小二去試探了一下,這傢伙能說中文不過比較蹩腳一聽就很重的外國味,不過跟蹤他可不容易不過我們在樂獸堂的兄弟還是認出了這傢伙,竟然在路上換了裝束!”
“噢··…··”陸翊有些意外,這個日本人竟然也懂得這些反跟蹤、甩尾巴的手法,看來並非一般的日本浪人,大人發來的消息,讓我們注意這樂善堂,果然很有道理!
“陸大人,你說日本來打聽這股票行的消息幹啥,難道他們還準備東山再起,上次被總督大人胖揍了一頓,還不長記xìng!”
陸翊此刻也撓着腦袋陷入了沉思,一個念頭忽然涌上他的思緒,“加派人手,仔細盯好日本領事館和樂善堂!”
樂善堂內,明石元二郎此刻正在向他的大哥明石青山報告今天的收穫,他轉述了今天聽到的內容,這讓在大日本帝國陸軍參謀本部任職過的明石青山也是大吃一驚,在陸軍參謀本部的情報中,這個曾經被日本陸軍界奉爲軍神的秦鎧是有着各種記錄的。
遠東被西洋的堅船利炮打破國門後,泱泱大國的清政府選擇了淡定的賠款,然後轉嫁這些損失給子民,當然,屈辱一樣讓一部分頂層的官員睜眼觀察這個和國人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世界,而彈丸之地的日本,在揹負着不平等條約之後,卻走上了另一條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揹負着不平等條約,讓日本人對於東方第一個擊敗西洋軍隊的清**界的新銳秦鎧,有着完全不同於國內的看法,在從各種渠道獲取中法之戰的消息之後,令人瞠目結舌戰果,在意想不到的時刻發起的意想不到的戰役,並且一戰而定乾坤的戰術,讓日本軍隊掀起了一股陸軍新戰術的研究風潮。
不過,這個讓法國人吃夠苦頭的秦銷,卻一樣讓日本海軍體驗了徹底失敗的恥辱,陸軍參謀本部因此下達了命令,不得宣揚這位曾經揹負日本軍神榮譽的清國統帥,但事實上,像明石青山這些年輕的軍官,依然對秦鎧的戰績保持的濃濃的興趣。
這也是他讓弟弟去負責收集和秦鎧相關情報的初衷,現在讓他們還算放心的是,這位秦總督除了有一支強大海軍外,並沒有像清國另外一個軍事體系一樣,建立一支隸屬自己的陸軍,這其實也是一個誤區,日本人對於清軍編制和秦鎧在廣東7鎮的軍隊改編並不瞭解。
而中法之戰中截斷法軍、中間開花的戰術,更大程度上,被解釋爲戰略xìng的勝利,這其中護**領先時代的戰鬥力並沒有成爲焦點··…··事實上,這也是秦鎧低調處理戰果的結果。
而今天明石元二郎帶回來的消息,讓明石青山立刻意識到一些新的信息,在清帝國南方那塊土地上·一些巨大的變革正在發生,他從哪個匪夷所思的道路建設案例中,警覺的意識到潛在的巨大危機,那是一種理念上的巨大落後和差距······
大日本帝國絕對沒有一個官員能創造xìng的提出這樣的做法,即便是明治三傑那樣的傑出人物也不可能,深得軍界信任的伊藤工部卿也不能,必須立刻把這消息報告到參謀本部,這樣的信息絕對可以引起太政官的重視。
“我想去廣東,我認爲那裡纔是我該去的地方······”彙報完今天打聽到的消息後,明石元二郎一板一眼嚴肅的說道。
黑夜之下,菲律賓伊巴山區東面的平原上,一支穿着五花八門的隊伍正在沿着簡陋的土路疾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四十來歲、面無表情的乾瘦汊子,不算高大、甚至有些佝僂的身軀卻爆發出驚人的耐力,他堅定熱情的抱着手中一支林明登後裝步槍,彷彿這是他最深愛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