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過那孩子一次,”周媛插嘴,“確實沒什麼與楊家人相象的地方,不過我長得也不像楊家人。”
謝希治聽了細瞧周媛幾眼,然後笑道:“別人我也不知道,不過你與七哥,還是有些神韻相像的。”
周媛蹙眉:“誰跟他像了!”抱怨完繼續說正事,“我也曾聽過一些傳言,據說蘭太后當初到韓家,並不是指望入宮,多半卻是衝着韓家人的,誰知先帝在微服去韓家時偏就相中了她。在這個孩子出生之前,宮裡已有近十年沒有孩子出生了。”
“你的意思是……”謝希治一直以爲這不過是外面的無稽之談,想堂堂皇室血脈,如何就能輕易混淆?可現在連周媛都這麼說,他也有些混亂了。
周媛看他有些難以置信,就笑道:“你不知道,那幾年先帝只顧沉迷酒色,內外事務一概不管,俱都落入韓廣平之手,在內起居注和彤史上做些手腳,並不是什麼難事。”說完她的猜測,她又轉回前面的話題,“這麼說,宋俊比較看好誠王了?”
謝希治點頭:“名正言順。”
“可是還有一個吳王呢。”
謝希治微微皺起眉:“他不過是一地藩王,怎能服衆?就算有野心,也難以成事。”
“可他籌劃數年,又有財力又有物力,怎會甘心爲他人做嫁衣?”
到此時,謝希治終於明白周媛想問的是什麼,“你是怕時局多變,到最後結局與七哥和你不利,宋俊會翻臉無情?還是擔憂我也會見風轉舵,棄你於不顧?”說到最後,他的神情不由沉了下來。
見他誤會了,周媛只得站起來正色答道:“你要是那樣的人,我今日又怎會應了你?你猜的沒錯,我是擔憂宋俊到時另有打算,但這是人之常情,誰都會選對自己更有利的一面。”
謝希治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問道:“那你說這些是爲了?”
周媛垂下眼,嘆了口氣:“我也不知該怎麼說,反正我與七哥的下場如何實在難料,我雖然應了你,心中卻總不安定,你無論是回謝家,還是留在宋俊身邊,總有錦繡前程,可是若我與你當真結爲夫妻,那你……”她話尚未說完,人已經被謝希治再次擁進了懷裡。
“莫非你剛纔說我‘早晚會長成參天大樹’的話是哄我的麼?”謝希治悶悶的聲調在周媛耳邊響起,“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1。我若有心求什麼錦繡前程,就不會背離謝家了。”
周媛輕輕掙了兩下,往後仰頭看着謝希治的眼睛,問道:“那你的志向呢?”她還記得以前討論天下大勢的時候,他對仁義之道的推崇。
謝希治回望着她,從她烏溜溜的雙眸中看見自己苦笑的臉:“若事情果真如你剛纔設想的那般壞法,我還能跟誰去談志向?”
也對,他從來跟吳王就格格不入,這次謝希修的事情,恐怕從吳王到謝家都對他很不滿了。周媛把隱憂放下,又覺得有些心疼他,不由伸出雙手爲他整了整衣襟,故作輕鬆的笑道:“這麼說來,也只有我能收留你了?”
謝希治順勢握住她的雙手,也笑道:“確實如此,還請小娘子切勿反悔,與我執手偕老。”
“嘁,你這樣不成了入贅了麼?”周媛忍不住笑起來,“說來我還曾跟七哥說過笑話,來日找個聽話的叫他入贅,連嫁妝都省了。”
謝希治臉上笑意微減,問周媛:“若是這次沒有到瓊州島來,你是不是又打算跟七哥一家悄悄走了?”
……,這個嘛,誰說實話誰是傻瓜!“哪那麼容易就走啊!”周媛瞪大眼睛裝無辜,“除了嶺南,哪還有旁的地方可去?再說我們這麼些人,哪是說走就能走的?若沒有你,我們也不能這麼順利的躲到島上。”
“真的沒想再不告而別?”謝希治又問了一次。
周媛肯定的點頭:“沒有。再說我不是答應你了麼,再不會了。”她就差舉手發誓了。
謝希治一笑:“你想走也走不了。”說着將周媛的手握緊,示意給她看,“想甩脫我遠走高飛,再招贅一個聽話的,是再不能了。”
囧,“只是說笑罷了,誰還當真不成!”周媛撅了嘴,往回抽手。
謝希治偏握緊了不放,兩個人掙來掙去,正相持不下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長壽的聲音:“公子。”
兩人立刻老實了,謝希治揚聲問:“什麼事?”
“殿下遣人來叫您和公主去用膳。”
周媛瞪着謝希治,低聲說:“還不鬆手?”
謝希治又握了一下她的手,才終於放開,向外面說了一句:“就來。”又問周媛,“你想何時與七哥提及此事?”
周媛轉了轉眼珠,“我不想跟他說。”說完又解釋,“他總笑話我。”
“……他也是爲了我們好。”謝希治替楊重說完話,又給周媛出主意,“他若是再笑你,你就去跟王妃告訴馬姑娘的事。”
噗!這傢伙蔫壞蔫壞的!周媛忍不住笑起來:“這個主意不壞,不過他若知道是你給我出的,準氣壞了!他可沒少說你的好話。”說着整整衣衫,率先往門外走。
謝希治收起那兩封信,跟在她後面,好奇的問道:“是麼?都說了我什麼好話?”
“不告訴你!免得你自滿!”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進了正院,沿路看見的下人們無不驚奇:今日公主和謝公子怎麼談得這麼高興?
來叫吃飯的小內侍把他們二人引進了楊重的書房,“看來你們兩個不餓啊?不叫都不回來吃飯。”楊重見了他們兩個就說道。
“怕你忙着陪馬姑娘,不敢過來打擾。”周媛笑嘻嘻的回道。
楊重舉着扇子作勢要打,“你再胡說,看你嫂嫂聽見教訓你,我可不管!”
周媛撇撇嘴:“嫂嫂要教訓也不是教訓我呀!那馬姑娘可不是衝着我來的!”
看他們兄妹又爭起來了,謝希治忙出來打圓場:“馬姑娘還在呢,咱們說話還是當心些。再說此事若挑明瞭反而不好,咱們先吃飯吧。”
“怎麼不好?若是七哥有心,那就挑明瞭才最好。”周媛故意拿話擠兌楊重。
楊重投降了:“我能有什麼心?這麼重的菩薩,你哥哥我接得住麼?”
知道輕重就好,周媛滿意的一笑:“你知道就好,吃飯吧!”叫人進來擺飯。
三個人坐下吃完了飯,謝希治終於有機會拿出那兩封信來:“這是誠王殿下和吳王託宋使君轉交給七哥的信。”
楊重接過來,先打開楊川的看了一遍,然後又看楊宇的,看完皺眉:“五哥說想與我一見,”說着把信遞給周媛,“還問你是不是在我這。”
周媛接過信看了,楊川在信中簡單說了他離開京師的前因後果,又說如今京內烏煙瘴氣,韓廣平一黨頗有些肆無忌憚,雖明面上說請他出來主政,私底下卻對他們一家嚴加防範,連往來的御醫都是韓廣平安排的人,這次要是沒有謝希齊的幫助,他可能就要死在京師裡了。
信中還問了楊重的近況,問他有沒有見到周媛,以及周媛的現況如何,說當日韓家爲周媛發喪,他因病不能去,是王妃去的,可是大殮小殮王妃都被阻止,沒能到近前,所以他也懷疑朝雲之死有些蹊蹺。
“這是二月裡寫的信,應該是剛到的吧?”周媛問道。
謝希治點頭:“我回來之前到的。”
周媛看向楊重:“他爲什麼想見你一面?”
楊重嘆氣:“兄弟離散,骨肉凋零,難得恢復自由身,想見一見也不稀奇。”
自由身?呵呵,“恐怕楊宇未必肯讓五哥這個‘奇貨’離開他的掌握,所以信中的意思,還是想讓你過去相見吧?”
“我給他回一封信吧,懷仁你想法幫我送出去。”楊重看謝希治答應了,又轉向周媛,“你的事?”
周媛看了一眼謝希治,回道:“實話實說吧。如若是他想起事,我們也不好乾看着,韓家的事你都告訴他吧。”
楊重有些意外,問:“若是他們想借你的名頭……”
“隨他吧,唔,若能替我寫封休書給韓肅是最好。”不管怎麼說,她跟韓肅是行過婚禮的,現在自己雖說不想要“朝雲公主”這個名號,可是知道的人總會越來越多,到時人人知道自己與韓肅纔是正經夫妻,讓謝希治如何自處?既然下了決心跟他在一起,那就還是要名正言順才最好。
楊重這回是真的驚訝了:“怎麼你……”礙於謝希治在場,他後面的話沒有問出來。
不過周媛也明白他的意思,當下答道:“我想通了,若是五哥當真有心爭天下,咱們就幫一幫他又何妨?難道七哥想一輩子困在這個島上?”謝希治已經爲她付出那麼多,她不願他爲了自己再懷才不遇、壯志成空,最後在島上蹉跎一生。
謝希治想到先前自己與她的對話,一時心內若有所感,只呆呆望着周媛。
楊重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謝希治,頓時恍然,“既然如此,我還是寫信請五哥來嶺南吧,他若是來了,咱們當面再商議,若是不來,咱們就暫且安居島上,看看再說,如何?”
哼,鄙視乃們這些不能理解詩意的人
致橡樹,代表了女主對愛情的全部追求,看我鄙視乃們這些魚脣的凡人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