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緋並不是傻瓜,他深知他父皇表面上是另立他爲南陵王,但實際上,卻是聽信了讒言,對他有了警備之心。
害怕他會利用手上的兵權謀反,才利用另立他爲南陵王的藉口,收回他的兵權。
美其名曰是將整個南陵國交給他統治,實際上卻是將他驅趕到巴掌大的小國,束縛住他。
看來他父皇還是無法真正信任他,東陵國的皇位繼承權,註定不是歸屬於他了。
但是他不在乎皇位是否屬於他,他在乎的是父皇對他的猜忌和心存戒備。
過去他父皇是那麼地寵愛他,那麼信任他,甚至將東陵國大半的兵權,屬於帝皇的影護衛,甚至連免死金牌都賜予了他。
爲何在一夕之間,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
難道真的是耶律炎和嚴丞相串通好了,在背後作梗?
還是他父皇因爲他母妃的背叛,因此無法最終信任他,纔會這樣對他?
抑或是,他父皇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信任過他,一開始對他的寵愛和重用只是爲了收買他的心,讓他能夠心甘情願地爲了東陵國,在外浴血殺敵,擴大東陵國的疆土。
現在外患解決了,東陵國的疆土也足夠遼闊,所以,他失去了利用價值,他父皇纔會找藉口收回他手中的兵權,用冠冕堂皇的藉口,將他驅逐出東陵國?
每每想起這些,耶律緋只能在心裡嘆息,打掉牙齒合着血往肚子裡吞。
他不能對父皇的安排有所不滿甚至是憤怒,因爲,是他母妃背叛了他父皇,欠了他父皇的。
作爲她的兒子,耶律緋因爲母妃犯下的過錯,對他父皇是有歉疚的。
他父皇明明知道他母妃背叛了他,和別的男人私奔。
還對這個拋棄他而去的女人的兒子,那麼好,那麼喜愛,那麼信任,確屬十分難得。
他沒有忘記,小的時候,當母妃離他而去,他痛哭的時候,是他父皇拉着他的小手,安慰他。
他沒有忘記,小時候,當他被其他的皇子欺負的時候,都是他父皇替他做主,懲罰欺負他的那些兄弟。
他沒有忘記,小時候,當他被其他貴妃瞧不起,剋扣他的俸祿時,是他父皇出面替他討回公道。
他沒有忘記,當他長大一點的時候,是他父皇對他悉心培育,將他培養成治國之才。
他沒有忘記,當他爲捍衛邊境披上鎧甲的那一刻,他父皇親手把能夠統領東陵國一半兵權的虎符交到他的手裡。
過去的一點一滴,他都深深地銘刻在心裡,對他父皇深懷感恩之心。
而他父皇現在卻因爲他的羽翼漸漸豐滿,對他有了警備之心,甚至不公平地奪去了他擁有的東西,但他不怨恨。
縱使他父皇對他有萬般不是,他也心甘情願領受,這是他替他母妃歸還給他父皇的!
因此,耶律緋沒有半句怨言,接受了受封典禮以後,就帶着僅僅屬於他自己的八萬軍馬,出發前往南宛國。
南宛國的老百姓們聽說新皇即日抵達,紛紛一大早到大街上等候,等着迎接這位新皇帝。
老百姓們臉上並沒有喪國之痛,只是一臉平靜地等候着恭迎新皇的到來。
比起在前任南魏王以向東陵國進貢爲由,迫使他們不得不承受沉重的賦稅,過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他們更願意期待這位從東陵國派來的皇帝,能夠施行賢明的政策,改善他們目前艱苦的生活。
他們對新王所寄予的希望就如同雨後的春筍一般,迅速崛地而起。
新皇帝的乘轝還沒有抵達,恭候已久的百姓們早就把周圍的道路、空場堵得水泄不通,連附近的房頂上都爬滿了人。
圍滿大街的百姓們,一邊翹首等待着,一邊竊竊私語地小聲議論紛紛着。
他們猜測着新皇帝會是什麼模樣?
他否能夠成爲一個明君,減輕他們的賦稅,使他們的生活得到改善?
正在這時,南紫毓買菜經過,她看到大家都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麼,就好奇地擠進了人羣。
她走了上前,詢問擋在她前面的一個夥子:“請問,你們都聚在這裡作什麼?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小夥子聽了她的詢問,似乎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她說:“難道你不知道嗎?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
“什麼新皇?”南紫毓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宛國皇室除了她,已經被滅,還有誰會倖存下來,還成了新皇?
“你該不會連新皇是誰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快告訴我,新皇是誰?”南紫毓顯得有些情緒激動地抓着那個小夥子的衣袖,追問。
自從沈家軍全軍覆沒以後,蕭楚生怕她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傻事,一直把她禁錮在沈府內。
所以,她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今天,主要是因爲蕭楚一早就有要事出門,她這才得以偷偷跑出來,藉口出來買菜,實際上卻是探聽外界的消息,瞭解南宛國的近況。
“真是孤陋寡聞,我告訴你,新皇就是……”小夥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公佈答案,前方突然響起了禮炮。
“新皇駕到!”
這句話傳來,這些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羣,紛紛朝兩邊路排開,中間讓出一條大大的空道來。
此時,無論是男女老幼,三教九流,都下跪山呼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唯有南紫毓一個人愣在原地,沒有下跪!
站在她身旁的小夥子急忙拉住她的衣角,低聲說:“你怎麼不下跪,腦袋不要了!”
南紫毓在他的提醒下,這才單膝跪下。
新皇並沒有坐乘轝,而是身跨褐驄駿馬,由隨從前呼後擁,分開密集的人羣向這裡來了。
南紫毓悄悄擡頭,循聲望去,只見,新皇身着銀色鎧甲,一條閃着陰冷白光的“陰蛇鞭”纏於腰際,執鞭尾處赫然一條銀蛇張着大口,教人多看一眼都心生寒意。
他的臉上戴着一副可怖的鬼面,猙獰的面具覆蓋住他的五官,讓人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和嘴巴。
可那雙黑眸卻無比璨亮,閃耀着鷹目般銳利的光芒,比那身銀袍還要明亮。
其後,是一面赫然醒目的大旗,上曰“南陵王”。
他的身後,更是有幾萬大軍蜿蜒徐徐跟隨在身後前行,使得駕馬前行的他顯得威猛神威,一副君臨天下的威嚴。
新皇是修羅皇子……
修羅皇子!這個被刻意迴避的名字實際上更深地加重了在南紫毓心中的仇恨。
復仇的火焰在內心裡熊熊燃燒,南紫毓紅了眼,失去了理智,從衣袖中取出暗藏在裡面的匕首,丟下手中的菜籃,撥開人羣擠上前。
小夥子看見南紫毓籃子內的青菜,蘿蔔,土豆,滾落了一地,連忙招呼:“喂,姑娘,你的菜掉了!”
小夥子快速地拾起蔬菜,裝入菜籃中,想遞給南紫毓,可是,他哪裡還看得見南紫毓的身影,她的身影早已經被淹沒在人潮之中。
南紫毓擠到最前排,長長的衣袖中隱藏着,手中握緊的鋒利匕首。
她警備地望着朝這邊策馬走過來的修羅皇子,準備找個合適的時機下手刺殺!
快了,快到了!
修羅皇子的馬匹即將從她的身邊經過,南紫毓緊張地等候着,心跳加快,握緊匕首的掌心更是已經汗水涔涔。
當修羅皇子騎着褐驄駿馬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時,南紫毓舉起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他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