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緋採完藥,回到竹屋時,看到南紫毓坐在門口,一臉憂鬱的神情,她在翻看着醫書,看得入神。
“毓兒,怎麼不多睡一會?這麼早便醒了?”
直到身後響起耶律緋的聲音,南紫毓才擡起頭來看着他。
“瑀兒昏迷不醒,我怎麼睡得着?我特意翻看醫書,希望可以找到能夠救他的辦法……”
“別擔心,南煕瑀不會有事的!我特意趁着早上露珠未散之時去採藥回來,這樣的藥效最佳,希望可以派得上用場,只可惜我醫術不精,沒有十足的把握。”
耶律緋自背上取下一個小揹簍,捏起一片形狀奇特的草藥徐徐道。
“我去煎藥。”一聽說南煕瑀有救,這藥可能有效,南紫毓大喜,連忙接過藥簍,想要進廚房熬藥。
“別急!”耶律緋淺淺一笑,將揹簍中的草藥一一分類,擺在屋外的木桌上以便辨認。
“這藥要深愛之人去煎纔有奇特的效果,所以還是叫墨曉曉親自來熬吧!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照顧南煕瑀。”
“好的!我這就把藥給墨曉曉送進去!”
南紫毓將分好類的草藥送入廚房,正見到墨曉曉一臉痛苦的表情不停地甩手,嘴巴用力吹着爐竈。
墨曉曉見到正進入廚房的南紫毓,一臉尷尬,慌忙把手背在身後:“南姐姐,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南紫毓環望四周,火竈下斜斜堆了一堆柴火,看墨曉曉抹了一臉黑灰的狼狽樣子,想來應是想要生火,柔柔一笑走上前去,扯過墨曉曉背後的柔荑。
墨曉曉此刻那雙白淨的手掌卻多了不少傷痕沙土,定是一大清早她就上山撿拾乾柴留下的痕跡。
南紫毓自藥簍裡取出一根翠綠得有些透明的草藥,握入拳中。
熟料,她展開手掌之時,已將那根翠草碾碎,小心翼翼敷在墨曉曉手掌的傷口之上幽幽道:“保護好自己,也是在保護瑜兒。”
墨曉曉一驚,緩緩低下頭去,心中無限自責:“他……還沒醒麼……”
如今他昏迷不醒,她卻沒用地什麼都做不了。
南紫毓也不回答,只顧小心將藥塗好,將脣移至墨曉曉手邊輕輕吹了口氣道:“曉曉,瑀兒一定一直一直都在心裡感激你,因爲你堅持的不曾放棄,纔有了他從來的鍥而不捨。”
“我知道你心裡藏了太多的感情都不曾述說,但是並不代表他聽不到,也許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已讓他刻骨銘心。”
南紫毓的眼神遊走於墨曉曉的傷口,並不看她的眼睛,卻一針見血刺到她內心最深沉陰暗的角落。
“或許他需要的只是時間,如果丟下了那份執迷不悟,他會甘願丟下野心,回到你身邊,做你一人的王。”
回到她的身邊,做她,一人的王……她還有這樣的機會麼?
她和南煕瑀之間發生不愉快和誤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還會回來她身邊嗎?
這句話久久盤旋在墨曉曉的腦海,飛散不去,墨曉曉淚眼模糊,想起過往種種,似水
無痕。
待到擦乾眼淚甩甩頭髮,爐竈裡的乾柴已燃起火苗,南紫毓已拋下一句話,不知何時不見了。
“把這些藥好好煎了,或許對他有些益處。”
墨曉曉整整衣衫定定心神,才小心翼翼按照南紫毓指示去做,不經意間望到窗外飄忽的雲朵。
屋外是天淡風清,天上的雲是否早已料到,所以腳步才輕巧,以免打擾到,我們相聚的時光。因爲註定那麼少,想你的時候,我擡頭微笑……
垂眸,已是淚若雨下。
竹屋的牀上正躺着昏睡不醒的南煕瑀,已經三天過去,南煕瑀非但沒醒,反而呼吸逐漸微弱,幾人輪番守護,不曾離開半步。
這一夜墨曉曉像往常一樣守在南煕瑀身旁,南紫毓端了些做得精緻可口的小點心放在小几上,耶律緋則站在一旁劍眉緊鎖,心所有思。
“煕瑀……你、你醒了?”衆人被墨曉曉這麼一叫,都來了精神,把那張小牀圍了個水泄不通。
“姐。”南煕瑀只喚了聲眼中之人,一把緊緊攥住南紫毓的手,嘴脣翕合,蒼白無力,時不時疼痛得抽搐着乾裂的脣。
“瑜兒,姐姐在這裡,你哪裡不舒服?耶律緋的醫術很棒的,有他在一定沒問題……”
見弟弟那麼痛苦,南紫毓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緊緊握着他的手。
若不是有瑜兒,恐怕耶律緋和她都已葬身河底了,這些疼痛本該是她來承擔的。
“姐,你能原諒我對你的傷害嗎?能原諒我犯下的錯嗎?你……你還願意認我這個弟弟嗎?”
“原諒,我早就已經原諒你了,瑜兒,不應該說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瑜兒,從頭到尾,你都是我最疼的唯一弟弟!”
聽到姐姐的這番話,南煕瑀的心結終於解開,他扯出一個笑容來。
“你會好好照顧她嗎?”對着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耶律緋,南熙瑀嚴肅地問。
“我會。她,是屬於我的。”
“耶律緋,你能發誓嗎?”擡眸,他定定地看着耶律緋,“你會讓姐姐成爲最幸福的女人嗎?”
“她會是我永遠呵護疼寵的女人。”溫潤的聲音堅定,毫不遲疑。
南煕瑀笑了,因爲他知道姐姐會幸福的,那個男人會給她幸福的。
“那麼,我將她交給你。”南煕瑀拉起姐姐的小手,將將姐姐的手放在耶律緋的大掌之中,讓他們十指交合,緊緊地相握。
“耶律緋,記住你的承諾,你要敢負我姐姐,我就算到了地府裡,也不會放過你。”
聽到他提及地府二字,南紫毓心裡更加難受了,她哭着道:“瑜兒,姐不許你這麼說,你一定會沒事的!”
“姐,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對姐姐說完,他轉向在一旁抹淚的墨曉曉,虛弱地開口:“曉曉,我有話對你一個人說……”
幾人對望一眼,南紫毓遞給墨曉曉一個堅強的眼神,摸摸她柔順的頭髮,一併出去了。
記得耶律緋曾說過南煕瑀的狀況很差,就算
醒來也只怕是迴光返照,有話要交代。
此刻墨曉曉見他說話痛苦吃力的樣子,不由得心一酸,忍了許久的晶瑩仍是滴嗒嘀嗒沾溼了羽被。
想起南煕瑀可能真的有一天會舍她而去,墨曉曉終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傻瓜,別哭,我不喜歡看到你哭的樣子!”他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溫柔地說着。
爲什麼?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折磨他們相愛的兩人?
爲什麼讓他們相愛,卻不讓他們長相廝守?爲什麼那麼多人可以終成眷屬,而他們卻要陰陽兩隔,品嚐的生離死別的痛苦呢?
不公平!老天爲什麼對他們如此不公?
“曉曉,我愛你……”脣角微顫,南煕瑀終於說出了他長久以來,不曾對她說過的這三個字。
墨曉曉驚呆了眸子,他的愛,到現在才說出口,讓她覺得以前所受委屈都值了,她拋棄西墨國女王的繼承權,離鄉背井,就爲了和他在一起,是對的!
千言萬語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只化作兩行熱淚,從她美麗的臉頰滑落。
伸手撫上墨曉曉的臉頰,南煕瑀溫柔地微笑,顫抖的手滑過她的淚,腦海中翻騰着過往的一幕幕。
想起初次她收留他,將他帶入皇宮,讓無家可歸的他,有了棲身之所。
讓身爲小乞丐,無人疼愛和關心的他,頭一次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溫暖。
可是,自從他當上了南宛國的君王以後,被仇恨和利慾薰昏頭腦的他,竟然忘記了身邊有這麼一個女人,默默地守候在他身邊,無言地陪伴着她。
直到她救走小思南時,他甚至氣惱她那番無情的話,與她反目成仇,忘記了她曾經陪伴過他多少寂寞的歲月,忘記了她曾經是他最愛的女人。
“曉曉,你能原諒我嗎?我一直以來爲了復仇和追逐利慾,一直忽略了你的感受……”
“煕瑀,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們和好如初行嗎?”
“好……曉曉……你能再唱一遍屬於我們倆的歌給我聽……好麼……”
墨曉曉緩緩點頭,走到窗邊那盞琴前,理理寬袖,任由淚滴在琴絃之上。
屋外之人也聽到墨曉曉的歌聲,空靈之中滲透着悲傷,低迴宛轉,那是他們在一起時,曾唱過的曲子。
夜風悄悄送來一陣清風,卻將燭臺的光明熄滅,情弦突地一掙便斷了一根,墨曉曉指尖滲出碩大的血珠。
南煕瑀緩緩合上雙眼,眉目含笑,聲若遊絲:“曉曉,答應我,記得我……”
墨曉曉來到南煕瑀身邊,淚珠滴在那張英挺俊朗的容顏之上。
只可惜,他卻沒有看到,她重重地點頭。
墨曉曉緊咬着下脣,咬出絲絲血痕,悲傷的心一陣陣抽搐地疼,她終是沒有來得及向他道歉,爲當時她強行接走小思南,對他說過的那番無情的話道歉。
這一夜,連風都散發着無盡悲傷的味道,期盼明天早一點到來,心疼美人垂淚的傷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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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