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的走廊內異常的吵鬧,每個班級都在狂歡,白小雨走出教室順着走廊四處的張望,走廊內擠滿了各個班級不甘寂寞的學生們,一時間追逐打鬧的影子此起彼伏,白小雨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孟久的身影,正準備無奈的回頭時,一眼憋見了樓下角落一閃即過的影子,那人正是孟久。
白小雨憋見孟久手上拿着一張宣紙,宣紙上寫的什麼字他看不清,但看見孟久把那張紙撕成了碎片,接着一邊走一邊朝天空撒去,人影也繞過角落進入了視覺盲區。
白小雨見到這等古怪的行爲立馬就朝樓下跑去,下樓後找到剛剛孟久待的地方卻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但地上卻留着剛纔他撕毀後的宣紙碎片。
這些碎片只是再平常不過的宣紙碎片了,但散落在地上的樣子卻古怪之極。
剛纔白小雨明明就在最後一瞬間看見孟久把這些紙隨意的朝天上一撒,可現在這堆紙落在地上卻呈一個箭頭的形狀,直指學校操場方向。
這隨意的一撒,怎麼會出現如此工整的箭頭形狀?而且這麼碎的紙片如果要拼成箭頭狀也不可能是白小雨下個樓的功夫就能完成的,現在箭頭指着操場,那邊一定有問題。
白小雨握了握黑骨木,朝操場那邊走去。
學校操場後面是一片樹林,樹林的前面是一排水龍頭,學生們上完體育課可以洗洗臉洗洗手。
白小雨來到操場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孟久的影子,此時所有學生都在教學樓內狂歡,操場上一個人也沒有,樹林裡也是空無一人,此時他還戴着從晚會開始後就沒摘下的白骨木,冥途一開夜間眼神極好,幾乎一掃所有黑暗,所以林中的情況自然也是一目瞭然。
“嗚嗚……”
白小雨站在塑膠跑道上正四處張望,突然就傳來一陣哭泣與哽咽的聲音,而且還是個女聲。
這傢伙把白小雨嚇了一跳,這大晚上的聽見女人的哭聲,是挺刺激的。可這附近剛纔白小雨已經轉了一圈了啊,沒見半點煞氣,那也就是說這哭聲不是遊魂發出的。
想到這白小雨膽子就大了許多,順着哭聲就找了過去。
這哭聲是從水池那邊傳來的,白小雨走到水池邊,嚥了口口水慢慢的伸頭朝後看了過去。
這一看差點把白小雨嚇跳了起來。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眼前這個女孩兒的一張臉龐煞白煞白,就連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雙手也是白色,一頭長髮是黑色,但那髮根卻也是全白色,此時她正坐在水池後面揹着靠牆哭泣着,由於坐在地上,小腿也露出來一些,居然也是雪白雪白。不同於白癜風,這種白呈乳白色,最不可思議的是在夜間居然散發着微弱的白色光芒。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眼前這女孩兒不是一個人,更像是妖怪,但她又確確實實的是個人。
“那什麼,妹子,你是學校的學生嗎?這大冷天的不去教室怎麼跑這兒來了?乘涼啊?”白小雨也鬧不清這姑娘的情況,只是見她哭的那麼傷心,才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姑娘聽見有人說話,抹了抹眼淚擡頭看了看白小雨,才說道:“你不怕我嗎?”
白小雨心道,姑娘啊,你也就是長的有點另類,要知道我見過的遊魂比你嗑顫的多了去了。什麼泡浮腫的、缺半邊腦子的、跳樓那對兒情侶算是最重口味兒的了,你在他們面前還嫩了點啊。
“我怕你什麼啊,你又不是鬼是不是……”說完白小雨就後悔了,因爲他說完就看見那姑娘又傷心的哭了起來。
白小雨一見女孩兒哭就受不了,趕忙道歉:“哎,姑娘嘿。你別哭啊,是我不對,我說錯話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
那女孩兒哭着哭着擡起頭對白小雨說道:“我想死!”
別啊!
白小雨一聽這姑娘這麼說立馬就慌了,這肯定不是在開玩笑啊。哭的那麼傷心,絕對是受什麼打擊或者刺激了,而且這初次見面的,如果不是太大的打擊這姑娘又怎麼會跟一個陌生人說想死呢。
“別別別,妹子,千萬別這麼想啊,來來,有什麼事兒跟哥說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地球還是照樣轉,日子還是照樣過啊。”白小雨一聽這事兒不好辦,整不好眼前這姑娘真能幹出輕生的事兒,趕緊的先安撫安撫才行。
原來眼前這姑娘叫沈夢,還真是和白小雨一個學校的,只不過她是高一,而且從開學的第二天開始就休學了,最近纔來學校的。
按說這麼另類的人在學校白小雨應該看到過啊,這就不奇怪了,因爲這姑娘就來過一天學校。
沈夢說自己從小就得了一種罕見的怪病,全身上下通體發白,就連頭髮、眉頭、汗毛都是白色的,甚至就連指甲都是白色的,而且一到晚上身上還能發出白色的微光,唯一的只有眼珠子是黑的。
她剛出生的時候醫生護士連同她的家人都嚇了一跳,趕緊的就送去檢查,可查了半天除了皮膚和常人不一樣外其他所有地方都是正常的,一點都沒有不健康的表現。
還好沈夢一家人都是挺疼這孩子的,從沒嫌棄過她,還是把她拉扯大。可自己家人不用異樣的眼光看她,不代表所有人會接受她。
上學之後沈夢就一直被人排擠,大家都覺得她是個怪物,不敢和她在一起玩兒,雖然沈夢的父母強調了很多次沈夢只是皮膚泛白,不傳染,也沒有其他病史,學校也能接納。可這類情況實在太特殊,學校能接納學生和家長可接受不了,一般家長都讓孩子離沈夢遠點。
沈夢也是從小就知道自己與衆不同,也很堅強,她總是很熱心的去幫助別人,可換來的總是冷眼居多。漸漸的她長大了,好不容易初中和同學們相處了三年,已經有些人能接受她了,可又要上高中了。
高中不比初中,壞小子壞姑娘扎堆的就現身了,開學的第一天她就被好多同學羞辱了一天,什麼髒詞兒都往她身上扔,後來她實在受不了,這纔回家休學,並且再一次讓父母帶她去醫院查查究竟是什麼原因,甚至她都想過換皮膚。
可查了一圈依舊是無數次同樣的結果,換皮膚是不可能了,弄不好真容易死人。
“我每天都穿的嚴嚴實實,可臉上怎麼也遮不住,頭髮染成黑色可髮根怎麼也染不黑,髮根部位總是白色,這樣顯得更怪異。我最近纔來的學校,希望能和同學們相處的好一些,可他們還是不斷的嘲笑我,羞辱我,今天還不讓我進教室,就連老師都默許了這種行爲。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了,還是我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沈夢越說越絕望,到最後激動的不斷抓自己的頭髮。
白小雨趕緊就抓住了她的手,說道:“你別這樣啊,那羣人就是社會的蛀蟲,你怎麼能聽他們說的就想不開呢?你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了肚子裡的……不是,你不爲自己想想也要爲了家人想想啊,要堅強的活下去啊。”
白小雨由於是半蹲狀態,而沈夢是坐在地上的,現在雖然是初冬但小姑娘們都愛漂亮,穿的都不是很多,沈夢也是一樣。她穿着一件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外套,此時拉鍊是敞開的,白小雨在阻止她的時候由於她的身體不安的扭動着,領口一瞬間大張了開來,白小雨隨意一瞥,看見她胸口上有個淡粉色胎記,呈雲朵狀。
九善魂!!!
一瞬間白小雨就愣住了,死盯着她領口不放。他沒見過九善魂的胎記,所以不敢肯定這就是白尚天所說的標記,楊小燕那時候他並沒有看到過胎記,不過那也是廢話。不管是人是鬼你都不可能去扒人衣服看胸口啊不是麼。
沈夢卻並沒有注意到白小雨的眼神,她推開白小雨大聲說道:“你和剛纔那個胖子說的一樣,可又有什麼用呢?連老師都覺得我是個另類,在他們眼中我就是個怪胎。這還是在學校,沒有接觸到社會,等我以後步入社會,人心更加醜惡。連純純的校園都無法接納我,我已經不知道長大的生活該怎麼再去繼續。”
啥?剛纔的胖子?難道是孟久?
怎麼孟久也勸過這姑娘嗎?那怎麼勸到一半就消失了呢?
白小雨無暇再想許多,沈夢已經朝另一邊跑開了,白小雨剛想說點什麼,沈夢腳底一滑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前額朝着地面狠狠的砸了下去。
這種姿勢太過怪異,就好像是有人在她後腦勺狠狠的按着她的頭朝地上砸下去一般,這一下栽的那叫一個瓷實,沈夢腦部的鮮血頓時就散了一地,連腦漿都出來了。
當場死亡!
白小雨瞪大了眼睛,彷彿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這剛剛還聊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一頭栽死了?
緊接着沈夢的魂兒就從屍體裡出來了,可令白小雨更驚訝的是,此時沈夢的一雙眼睛泛着血紅的光芒,正看着白小雨說道:“我這是怎麼了?”
白小雨一見這雙眼睛就覺得渾身沒力氣,而且恍惚間好像看見了無邊的草原,好多的美女,就像小時候上課打瞌睡一樣,明明知道老師看見了會捱罵,可那種感覺實在太舒服了,讓他忍不住一直的神往。
“你怎麼了?沒事吧?你說話啊。”
恍惚間白小雨感覺有人在搖他的胳膊,他這才使勁甩了甩頭,眼前的一切又都消失了,映入眼簾的又是沈夢的那雙眼睛。
“你趕緊的別看我,或者你想個辦法把自己眼睛的紅色弄掉,我一看你就產生幻覺。”白小雨趕緊的閉上了眼睛,太邪門兒了,這雙眼睛彷彿有奪人心魄的能力,比那時候那女鬼的鬼遮眼不知道厲害多少倍。
鬼遮眼也只是單純的讓白小雨感覺不到時間,可他剛纔看了沈夢的眼睛,直接魂兒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連五感都消失了,這也太可怕了。
沈夢一聽白小雨這麼說立馬就朝着水池飄了過去,對着水池旁的水渠照了照,也嚇了一跳,她眨了眨眼睛,又思考了一會眼中的紅色才慢慢的褪去。
“好了好了,沒有紅色了,你睜眼吧。”
白小雨聽沈夢這麼說才睜開眼說道:“你的眼睛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夢不知所措的說道:“我不知道啊,我剛也嚇了一跳,對了我怎麼了,剛剛我感覺自己摔倒了。”
白小雨複雜的看着眼前的這個姑娘說道:“剛剛你摔死了,你已經死了,看看腳下。”
沈夢朝腳下一看,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屍體,頓時嚇的朝後退了好幾步,不可思議的說道:“我……我死了?”
“啊!這是什麼?太可怕了,救命啊。”沈夢還沒來得急驚訝,突然朝樹林方向看了過去,同時用一種極度恐懼的語氣大聲的叫道。
白小雨聽沈夢這麼說,趕緊回頭朝樹林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他還沒來得及問沈夢看到什麼,沈夢就已經眼睛再度泛紅,朝着樹林方向一臉危險的看着。
白小雨雖然沒被這雙紅色的眼睛正眼看着,卻也又覺得神情恍惚,見狀趕緊甩了甩頭同時退到沈夢背後,以防再度被迷了心智,可他還是看不到樹林那邊到底出現了什麼,現在的他已經是開了冥途的狀態,這世間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鬼都可以看的到,可現在他卻無法得知沈夢到底在樹林方向看到了什麼,這讓他不知道到底是沈夢在騙他還是眼睛在騙他。
正覺得不知所措時,沈夢突然說道:“來了,小心。”
接着她的身體朝另一面飛快的閃了過去,同時還順帶拉着白小雨,但還是慢了一步,白小雨覺得腹部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這腳那叫一個狠啊,直踹的白小雨整個身體都朝後飛了出去,沈夢都沒拉住。
白小雨被這腳踹的莫名其妙,不過他也沒時間多想了,因爲巨大的疼痛隨之而來,疼的他都喘不過氣來了。但在疼痛的同時他還不忘朝前看了一眼,這一眼他終於看到沈夢口中所說的怪物是什麼了。
那東西長了六隻腳,通體泛紅,身上有兩對翅膀,渾身滾圓,體型與一頭成年水牛差不多大小,身子上伸出了一個圓頭,臉上只有一張嘴,不見嘴鼻耳,還有兩根長約半米的觸鬚,整個身體的形態看着讓人覺得異常的變扭。那個虛影只是一閃而過,接着又消失了,但還是被白小雨看到了。
怪不得剛纔被踹的死去活來,這東西一條腿粗的跟小樹似得,誰被它踹一腳都受不了啊。
“TMD,果然是個怪物,還是個隱形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啊?”白小雨一邊忍着巨大的疼痛,一邊從脖子上摘下黑骨木,不管怎麼樣,先抄傢伙再說。
戴上黑骨木的一瞬間,白小雨的氣場立刻就不同了,彷彿變了一個人,連腹部的疼痛都減少了許多。
沈夢還在紅着眼睛盯着白小雨前面的一塊空地,略帶哭腔的說道:“這是什麼怪物?剛纔來的好快,我都害怕死了,但我用眼睛盯着他之後他的速度才慢了一些,沒能把你拉走,真對不起。”
“你能跑嗎?”白小雨冷酷的盯着前面的空地,雖然他看不見那怪物的身形,卻他知道它一定在那塊兒。
“我不能動,我一動它好像就能感覺到我在什麼地方,然後就朝我這邊衝過來,我……我不敢動。”聽聲音沈夢都快崩潰了,不過也是,被這麼個怪物纏上了,是個人估計都要崩潰了,就是鬼也不例外。
“那你幫我報它的位置,我來收拾他。”白小雨握緊了拳頭對沈夢狠狠的說道。
沈夢答道:“好的,它現在又準備朝你那邊衝過去了,你小心,正前方。”
白小雨一聽立刻伸出右拳,朝前走了幾步,這一拳只是試探,他倒要試試這怪物到底是什麼級別的,能不能扛得住黑無常兩成潛力的全力一擊。
那怪物在接觸到白小雨拳頭的一瞬間又顯出的虛影,白小雨一拳砸到它的頭上卻像打到了鋼筋鐵骨之上,反震之力且不說有多疼,這一次白小雨又毫無預兆的被他給頂飛了出去,同時右胳膊好像都脫臼了。
太厲害了,根本就不同於一般的遊魂,白小雨相信此時就算黑無常親臨也不一定能制服的了眼前這個怪物,他已經有些絕望了,這怪物隨便來一下就能要了他的小命,現在也許還能撐一下。等黑骨木時間一到,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想想自己沒被遊魂弄死過,卻即將要被眼前這不知名的怪物給弄死,真是造化弄人啊。
白小雨掙扎着爬了起來,準備再一次迎接那怪物的攻擊,可沈夢卻有些不解的說道:“這怪物瘋了?怎麼自己咬自己的大腿?”
接着沒等沈夢又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突然她整個人一頓,表情異常的痛苦,再然後居然慢慢的凌空被壓成了一枚血紅色的靈球,接着慢慢的朝白小雨前面飛了過來,然後就消失了。
這怪物把沈夢變成了靈球,然後收了她的靈魂!
白小雨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來不及有第二個反應又被一股怪力打到了胸口,撞的他眼冒金星朝後翻倒過去。
“九字向善獨其身!閉字決!開字決!”
白小雨正躺地上裝死,忽然就聽看見兩張宣紙飛快的朝自己飛來,啪、啪兩聲就貼在他的身上,接着他眼前一亮,那怪物的真容終於出現了,這回不是虛影,是實體,看起來比剛纔刺激多了。此時它正張着嘴朝白小雨面前搖頭晃腦,白小雨嚇的一動都不敢動,過了一會哪怪物又好像沒看見他一樣,晃了晃腦袋就朝着樹林跑了回去,速度極快,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林中。
這怪物難道跟狗熊似得,不吃死人啊,看來裝死真有用啊。
白小雨看了看身上的兩張宣紙,一張寫着一個‘開’,一張寫着一個‘閉’,這筆跡好熟悉,仔細一想,這不正是孟久的筆跡嘛。
“別想了,就是我,我也差點被這假‘渾沌’給弄死了。”
白小雨順着聲音朝操場邊緣看去,只見孟久鼻青臉腫的走了過來,褲子還被撕了個大口子。
這什麼情況?
白小雨摘下了黑骨木,渾身的疼痛隨之而來,而且手臂好像都脫臼了,他不斷的喘着粗氣,同時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孟久。
孟久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接着使勁一拉白小雨的胳膊,白小雨還沒來得急叫喚就聽嘎嘣一聲,再次活動胳膊已經可以動了。
孟久動完手說道:“聽我慢慢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