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克烏斯用刺刃熟練地切着加熱完畢的羊肉,將每一片都整齊地放在攤開的大餅中央。他又拿起裝着胡椒粉和孜然粉的調料瓶灑了起來,動作流暢而細緻,隨後用刺刃輕輕刮勻調料,確保每一處都均勻覆蓋。做好這一切後,他將餅熟練地捲了起來,遞給坐在旁邊的德魯薩拉。
德魯薩拉接過餅,輕輕點頭,隨後一口咬下,肉汁和香料的濃郁氣息瞬間瀰漫。
地窩子裡,氣氛逐漸變得融洽起來。
主食是大餅、羊肉和各種罐頭,而爐火上正燉着一大鍋羊雜湯,湯麪上浮着薄薄的油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一旁的吉納維芙將剛盛好的羊雜湯遞給達克烏斯,湯碗裡灑滿了胡椒和孜然粉,熱氣混雜着濃烈的香料氣息嫋嫋升騰。
“很抱歉,諸位,讓你們來到納迦羅斯的第一餐以這種方式進行。我知道這可能稱不上什麼盛宴,但不妨礙我在這裡以湯代酒,致敬你們的到來,嗯,還有一位,傳奇般的同席者,著名的暗影之王。”達克烏斯接過湯碗,舉了舉,掃視一圈地窩子裡的精靈們,語氣輕鬆卻不失隆重地說道。他說着,意味深長地看向阿里斯,嘴角微微揚起。
“敬暗影之王!”精靈們聞言一愣,隨即露出會意的笑容。他們舉起手中的碗,低聲呼應着達克烏斯的致意。
隨後仰頭喝下羊雜湯,熱湯順着喉嚨滑下,溫暖而滿足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嗯,這味道真不錯!”
“太暖胃了!”
“真香。”
一些精靈忍不住發出愉悅的呻吟聲。
片刻之間,整個地窩子裡迴盪着滿意的聲音和輕笑,氣氛輕鬆而舒適。
“隨意,不用拘束。”達克烏斯放下湯碗,轉過頭看向阿里斯,語氣隨意地說道。
說完,他自己拿起一塊羊肉餅,大口咬下去,香料和肉汁的味道迅速充斥味蕾。他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專心吃着,動作乾脆利落,早就餓了的他對這頓簡簡單單的餐點十分滿意。
阿里斯看了看面前的碗,又掃了一眼地窩子裡氣氛輕鬆的精靈們,還在猶豫。他低頭聞了聞湯的香氣,手指在碗沿停頓了一會兒,然而,他什麼也沒察覺到。有那麼一刻,他認爲食物有某種針對他的毒藥,或是慢性毒藥,但這個想法只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一瞬,因爲他認爲沒這個必要,通過這種方式來對付他。
最終,他還是輕輕喝了一口,溫熱的湯汁帶着濃郁的羴味和辛辣的香料氣息在口腔中蔓延,他眉頭微微皺起,他對這種異於平日飲食的風味並不習慣。他的表情有些微妙,但卻沒有說話,而是獨自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平靜和這不尋常的『宴會』。
淺嘗之後,他低頭,將整碗湯一飲而盡。溫暖的液體順着喉嚨流下,直抵胃部,驅散了一些寒意。他擡起碗,看着碗底殘餘的幾塊羊雜,微微猶豫了一下,隨後將羊雜倒入口中咀嚼。
喝完湯後,他將空碗放在一旁,低頭弓起身子,伸手抓起了一張大餅。他的手停頓了一下,沒有去碰羊肉,而是轉而打開了一旁的罐頭。他目光掃了一眼罐頭裡的鯪魚,又擡頭看了看正低頭吃得專注的吉利德,他學着吉利德的樣子,將餅掰下一塊,夾起一小段鯪魚送入口中。
鯪魚柔軟多汁,帶着海鮮獨有的鮮香,與口中殘留的味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對比。
他的表情依舊不動聲色,但他動作逐漸變得自然而流暢,一邊吃着,一邊若無其事地觀察着地窩子裡其他精靈的舉動。
他留意到這些精靈們用餐時的平靜與專注,沒有多餘的話語,彷彿這一頓簡單的晚餐本身就是一種儀式。精靈們的舉止自然,但又帶着某種約定俗成的默契,一些精靈偶爾交換眼神,或輕聲交流幾句,言談中沒有明顯的警覺或敵意,更多的是疲憊中的溫暖。
他將更多的目光落在了達克烏斯身上,他看到達克烏斯正埋頭大口吃着羊肉餅,動作毫無拘謹,夾菜、灑調料、捲餅一氣呵成。吃得很快,每咬一口都顯得專注而投入,完全沒有擡頭看向任何人的意思,完全不像是在與敵對的他共享一頓和平的晚餐。
“他是真的餓了。”阿里斯暗暗想道。
這種坦率的表現,與他之前對達克烏斯小心算計、深藏心機的印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令他一時間看不透這個杜魯奇的意圖。
雖然心中依然充滿警惕,但他不知爲何感到了一絲怪異的輕鬆。他默默地吃着餅與鯪魚,目光卻不時飄向盤腿坐着、專注進食的達克烏斯。這個杜魯奇的身影看似毫不顯眼,卻不知爲何像一塊暗色的磁石般牢牢吸引着他的注意,彷彿這地窩子中所有的光線與氣氛都圍繞着這個杜魯奇轉動。
很快,當達克烏斯稍微擡頭轉動脖子時,爐火的光亮恰好照在他的臉上,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分割。光與影縱向劃開他的面龐,阿里斯終於注意到了一些此前未曾察覺的細節。
達克烏斯的臉部輪廓看似均勻,眉眼間卻隱約流露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這種不對稱感初看不明顯,卻隨着阿里斯的觀察越發鮮明,達克烏斯的兩側臉竟有微妙的不同,達克烏斯看似與阿蘭德里安很像,但仔細觀察一點都不像。
左邊的面龐,線條稍顯柔和:嘴脣略薄,鼻翼的起伏較淺,外眉梢的長度更短。左眼的眼角和眼尾幾乎形成一條平滑的直線,眼線弧度平和自然。這隻眼睛透出的神情是冷淡的,彷彿看透世間萬象又對一切無動於衷,宛如一位冷靜的旁觀者,居高臨下地審視衆生疾苦。
而右邊的面龐卻截然不同:嘴脣略厚,鼻翼起伏更深,外眉梢的線條稍長且微挑。右眼的眼角下垂,而眼尾卻高高挑起,上下眼線折角分明,弧度凌厲。這隻眼睛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怒意,冷峻且隱隱帶着些許暗嘲,彷彿這世間的痛苦讓它感到不耐與厭棄。
左側慈悲,右側邪惡;左側冷漠,右側暗嘲。
達克烏斯的面相彷彿在同時訴說着兩個極端,矛盾卻和諧地並存,像一幅被時間雕刻出的複雜畫卷。
阿里斯愣住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面孔,他祖父眉宇間的複雜與滄桑曾令他印象深刻,他知道達克烏斯眉眼處的皺紋是長期過度思考導致的。但眼前的杜魯奇卻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存在,既像他的祖父,又與其有着本質的區別。這種分裂的氣質,既讓人心生敬畏,又令人隱隱感到不安。
他微微皺眉,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試圖擺脫那種難以言喻的困惑感。他的視線從達克烏斯的面龐移開,落到了達克烏斯旁邊安靜坐着的女術士身上。
這位女術士美貌無雙,令人難以忽視,但阿里斯的注意卻並未停留在女術士容貌上。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女術士的身影從某個久遠的記憶深處浮現,卻怎麼也拼湊不起清晰的畫面。這種錯覺讓他的眉頭再次微微一皺,他隱隱覺得,這記憶的碎片埋藏在他塵封的記憶中,可能與他不願多提的過去有關。
“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她……”
阿里斯在心底默問,但答案依舊遙不可及。他收回目光,低頭繼續吃着手中的鯪魚與餅,卻無法完全驅散那股被深埋記憶召喚出的困惑感。
過了很久,進餐終於結束了,地窩子裡的氣氛漸漸沉靜下來。
精靈們紛紛拿出水果罐頭開始享用,輕聲交談中夾雜着罐頭開啓時的輕微噗嗤聲。而達克烏斯則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袋用糖炒過的向日葵子,熟練地磕着。
“飯吃完了,該進入正題了。”
達克烏斯微微擡起頭,用右手敲了敲碗沿,聲音清脆而不容置疑。他的話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視線紛紛落在他身上,隨後又看向了阿里斯。
“他們……”阿里斯謝絕了吉利德遞過來的水果罐頭,面色凝重,將手放在膝蓋上,坐得筆直。他的目光在地窩子裡的其他精靈身上掃過,停留在達克烏斯的臉上,帶着深深的探詢。
“他們啊……是你……粉絲?”達克烏斯笑了笑,擡起頭,看了看又開始對付罐頭的凱瑞蓮,隨後磕了幾粒瓜子纔開口。
“粉……絲?”阿里斯皺眉,語氣中透着疑惑,他不明白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詞。
“對,粉絲。”達克烏斯硬生生造了一個詞,接着他指了指圍坐在地窩子裡的精靈們,語調中帶着幾分戲謔,“知道我要和你會面,他們就都來了,想看看留下諸多傳說的暗影之王本人是個什麼樣子。”
阿里斯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不滿於這個調侃,但他沒有打斷。
“坐在你旁邊的吉利德和他的兄弟加雷斯是離羣阿蘇爾。”達克烏斯微微一擡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喝湯的吉利德。
阿里斯沉默地點點頭。
“他們是艾尼爾,來自埃爾辛·阿爾文,勞倫洛倫那邊。”達克烏斯的目光轉向塔洛斯、託蘭迪爾和艾尼爾們所在的位置。
阿里斯眉心微動,但沒作聲。
“他們是阿斯萊,從艾索洛倫來的,也是埃爾辛·阿爾文的一部份。對了,他們種樹很厲害,你要不要一會跟他們探討一下?”達克烏斯手指輕輕一點,目光掃向坐在遠處吃水果罐頭的幾個精靈。
一陣低笑從遠處傳來,顯然阿斯萊們並不介意達克烏斯的調侃。
“然後嘛……”達克烏斯把手伸向自己身旁,指了指身旁的杜魯奇們,“和我一樣,他們是杜魯奇。需要我具體介紹一下嗎?”他語氣帶着些漫不經心,目光卻直視阿里斯,等着阿里斯的迴應。
“不用了。”
阿里斯的眼睛眯得更緊了一些,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地窩子裡這些各異的精靈,最後卻落回達克烏斯的臉上。他搖了搖頭,語氣冷淡。
“那就好。”達克烏斯點點頭,又磕了一粒瓜子,隨意地說道,“他們每一位都有自己的故事,但他們今天都聚在這裡,圍着爐火吃飯,你知道爲什麼嗎?”
阿里斯擡着頭,目光與達克烏斯對視着。
“因爲,他們和我一樣……都對你感興趣,安納爾家族的阿里斯。或者更準確點說,他們對暗影之王感興趣。”達克烏斯輕輕將手中的瓜子殼放到一旁,拍了拍手。
“他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阿里斯聲音低沉,帶着深深的質疑。
“問得好,你抓住了問題的核心。”達克烏斯面帶笑容,語調輕鬆得令人難以捉摸,“因爲一個共同的目的,爲了更好地生存下去,爲了讓這個世界的明天變得更加美好。”
阿里斯愣住了,但僅維持了一秒,他咯的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是一聲帶着嘲諷的短促笑聲,像是從喉間溢出一般。他被達克烏斯這番話逗樂、氣笑了,從一個杜魯奇嘴裡說出這種話,實在是荒唐得可笑,太過匪夷所思,超出他的認知了。
完全理解阿里斯反應的達克烏斯也笑了,周圍的精靈們也跟着笑了起來,地窩子裡的氣氛頓時顯得更加輕鬆。
“這一點都不好笑。”阿里斯很快就冷下了臉,眉頭緊鎖,語氣變得嚴肅。
“那不然呢?”達克烏斯挑了挑眉,表情有些無辜,攤開雙手,“我把他們綁過來的?我對他們施加了黑魔法,控制了他們的心智?還是說,他們聽信了我許下的空洞誓言?又或者……”他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向爐子靠了靠,“我在他們的食物裡下了毒?某種慢性毒藥?他們爲了尋求解藥,不得不出現在這裡?”
阿里斯對達克烏斯的話語和語氣非常不適,他冷冷地注視着達克烏斯,想要從達克烏斯的言辭間找到破綻。然而,達克烏斯臉上的笑容卻始終坦然而自信,像是根本無懼任何質疑。
他一時無言,沉默間他下意識地回想剛纔的經歷,地窩子裡的一切,食物的味道,精靈們的表情和動作。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可能性,思緒一瞬間變得清晰。
“所以……你見到芬努巴爾了?”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達克烏斯身上,語氣低沉卻透着壓迫感地問道。
“是的!”達克烏斯擡起下巴,毫不猶豫地回答。
達克烏斯的回答讓阿里斯的內心一震,他的目光變得銳利,所有的拼圖在這一瞬間終於開始組合在一起。達克烏斯的行爲、離羣阿蘇爾、艾尼爾和阿斯萊的存在,他以爲只是某種荒謬的巧合,或者是達克烏斯的操弄。
然而,在得到確定的答案後,這些巧合便有了更深的含義。他今天確實看到了艾薩里昂,而月之女神的表情也等於間接的回答了他。那……芬努巴爾,是否早已成爲達克烏斯某種計劃的一部分?
不對勁。
他內心的警覺重新被點燃,同時又摻雜着一種深深的好奇。他感到一陣壓抑,像是面對某個即將揭曉的巨大秘密,而他又無法完全掌控。
艾索洛倫與奧蘇安展開貿易有很多利好:阿斯萊和蜥蜴人能獲得維持生存的物資;進一步加深阿斯萊與阿蘇爾的聯繫;讓芬努巴爾的埃爾辛·阿爾文之旅獲得突破性進展,回到奧蘇安後能交差;同時讓巴託尼亞南方的老爺通過貿易富起來,促進與仙民交流的同時,進一步擴大武裝,作爲艾索洛倫外圍防線,緩解艾索洛倫的防禦壓力等等。
總之,好處很多。
達克烏斯之所以願意帶艾尼爾和阿斯萊來見阿里斯,是因爲他們真的想見見這位在精靈社會留下各種傳說的暗影之王,除此之外,就是給芬努巴爾上眼藥了。
在這個過程中,他扮演着類似奸奇的角色,一個又一個計劃,一張又一張牌。
這也是他當初在艾索洛倫開大會時邀請莉安德拉的原因,莉安德拉是阿斯萊,但更多的是離羣阿斯萊。知道發生什麼的莉安德拉保不準某一天回到奧蘇安,回到卡勒多,爲阿蘇爾,爲卡勒多而戰。然後整個在羣臣前呵斥芬努巴爾的戲碼,在芬努巴爾最關鍵的時候,站出來,搞那麼一下。
阿蘇爾的政治是殘酷的,但有點宋朝那味兒,刑不上士大夫,當然,奧蘇安沒有流放的地方就是了,但可以剝奪政治身份。
而阿里斯更多的是起到一錘定音、壓垮駱駝最後一根稻草的作用,他所領導的納迦瑞斯王國徘徊在奧蘇安政治圈之外,自己站出來,就像他下午對艾薩里昂說的那樣。但他可以在莉安德拉站出來後,補那麼一下,徹底擊垮芬努巴爾。
調門起的越高,摔的越慘。
那時候,芬努巴爾有三個選擇,要麼擺爛、要麼黑化,投杜魯奇一念起,剎覺天地寬、要麼證明自己,但這個概率不大,他的行爲已經隱約表達了他的態度。
另外,還有貝爾-艾霍爾和艾薩里昂在達克烏斯身邊擔任副官呢,這倆也是牌,而且還是好牌。他倆來的時間非常好,見證了一切,見證莫拉絲死去,見證凱恩教派倒臺,見證杜魯奇社會的崛起,社會活力、鐵路、鋼鐵廠、工業之母、軍隊建設等等。
這回去一講,怎麼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意義呢?爲了死更多人?
所以,達克烏斯給芬努巴爾安排的明明白白。
艾索洛倫的阿斯萊?不好意思,現在披了一層議會的皮,實行內部自治,奧蘇安對此毫無辦法。
至於瑪瑞斯特?達克烏斯:嘻嘻嘻。瑪瑞斯特:不嘻嘻。
“永遠不要因爲一小部分人的行爲而對所有人產生仇恨。仇恨和偏執摧毀了納迦瑞斯,數百萬生命爲此付出了代價。”達克烏斯語氣低沉而堅定,他頓了頓,像是在品味接下來的每一個詞,“永遠不要陷入仇恨,它只會把你一點點吞噬殆盡。保持開放的心態,學會尋找別人的優點,你會發現,自己或許會對世界的某些角落感到意外的驚喜。”
他將埃裡希·哈特曼說過的話調整了一番,娓娓道來,彷彿對着一整個時代發言,但細聽卻能覺察到一句句都指向阿里斯。語氣裡的分量,像是在回憶,又像是警告。
埃裡希·哈特曼是誰?就是小時候在星城橘洲小住過幾年,會說點中文,在莫斯科火車站險些走丟的世界第一空戰擊落王。
“你敢打斷我永恆的報復?”阿里斯眼中燃着怒火,猛然反問,聲音拔高。他的拳頭微微顫抖,像是壓抑着情緒的火山,他咬牙切齒道,“納迦瑞斯不屬於杜魯奇,以前不會,現在不會,永遠都不會!就是你現在殺了我,也不會!”
達克烏斯平靜地擡起手,制止了身旁躁動的杜魯奇同伴們。他注視着阿里斯,緩緩點頭。
“你說得沒錯,”他語氣依然平靜,卻暗藏銳利,“納迦瑞斯以前不是杜魯奇的,現在也不是,未來更不會是。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精靈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時代,一個奇蹟時代?”
他的目光穿透阿里斯的憤怒,像是直擊阿里斯的內心。
“那時,沒有杜魯奇,沒有阿蘇爾,沒有艾尼爾,沒有阿斯萊。所有這些舊日的稱謂將成爲歷史,成爲記憶,存在於我們的教科書中。精靈會迎來複興與蛻變,一個新的時代,不!一個新的紀元!納迦瑞斯和泰倫洛克被淹沒的土地會重新升起,船隻、鐵路、工業、一茬又一茬的麥子……”
他的語調轉爲輕鬆,手指輕輕一彈,表情中帶着嚮往,彷彿他已經穿越時間,看到了這一景象。
“艾達?艾瑪?抱歉,新的名字還沒想好。而且,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們需要大家坐下來,好好研究一下。”
艾達有點難頂,懂的都懂,艾瑪……沒有女王,何來艾瑪。
阿里斯的臉色複雜起來,他能感覺出來,達克烏斯的話語並非空洞的。他的嘴脣微微張開,想要說什麼,卻被達克烏斯擡手製止。
“別急着反駁,或許有一天,你會帶着你的影子戰士們,離開納迦瑞斯,去往你從未去過的埃爾辛·阿爾文。在那裡,我們會重新將艾索·塔拉里恩從海底擡升,就像幾千年前那樣,就像我們之前復興查佩尤託時做的那樣。”
他忽然停下,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目光卻無比銳利。
“不過,那是未來的事。現在我們談現在,說說我找你,而不是對你展開追獵,或是剛纔我沒有直接殺了你的原因。”
“什麼原因?”
阿里斯沒有立即迴應,只是目光復雜地注視着達克烏斯,他想要看透這個杜魯奇的每一寸靈魂。沉默良久,他終於開口。
中古世界有很多悲情人物,比如這誰誰和那誰誰,等等等等,但毫無疑問的是,阿里斯絕對有資格排進前三!
鳳凰王巴爾夏納在位的第1620年,阿里斯成年,也就是16歲。按照帝國曆算的話,巴爾夏納是在-4419年時上位的,-4419減去1620等於-2799,再加上16,-2815年阿里斯出生,-2799至終焉結束的2528,阿里斯一共活了5343歲。(這個不準,對不上)
阿里斯悲劇的根源……很難說,可能是艾納瑞昂娶了莫拉絲的那一刻,可能是在那次議會馬雷基斯沒有被選爲鳳凰王的時候,可能是馬雷基斯決定離開納迦瑞斯去爲精靈征服新的領域,也有可能……但無論如何,阿里斯悲劇的根源與馬雷基斯母子有很大關係。
刨除個人情感,達克烏斯認爲莫拉絲佔了六成,馬雷基斯佔了四成,當然,莫拉絲可能佔的更多。
馬雷基斯離開納迦瑞斯後,實行統治的莫拉絲嫉妒艾洛蘭,儘管艾洛蘭並不經常行使權力,她編織了錯綜複雜的政治,將安納爾家族與奧蘇安的其他部分隔離開來,同時加強了對安列克和納迦瑞斯的控制。
返回納迦瑞斯的馬雷基斯忌憚安納爾家族更像個引子,但他只是想削弱安納爾家族的權勢,併爲他所用,也就是政治上常見的先壓後拉,而不是把安納爾家族滅了,他始終對作爲他父親副官的艾洛蘭保持尊敬。
然而,莫拉絲早就對安納爾家族不滿了,早在馬雷基斯返回納迦瑞斯前就開始佈局了,最終雷爆了。對付安納爾家族的實際操作全是莫拉絲執行的,執行的過程中,馬雷基斯是麻辣雞絲,一直躺在榻上哼唧着,等馬雷基斯第二次見到阿里斯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阿里斯成爲了暗影之王。
終焉之時的時候,深明大義的阿里斯選擇了包餃子,射了馬雷基斯一箭後,就當事了了。然後,他與爲數不多的精靈們一同從奧蘇安來到艾索洛倫,他和伊姆瑞克沒有去參加終戰,在這裡,他戰鬥到了終焉的最後一刻。(日了*的ET劇情)
然後就沒然後了……
下個紀元,阿里斯沒影了,而馬雷基斯和莫拉絲成神了……
這特麼……
阿里斯的仇報了嗎?
達克烏斯也不知道,但他知道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阿里斯面前,就像他和赫莉本說的那樣,誰殺了莫拉絲,他一點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莫拉絲死了,而不是逃向北方,或是升魔,那是真噁心。但相比讓赫莉本殺了莫拉絲,他更希望讓阿里斯報仇。
這何嘗不是在做成就,他或許應該有個系統,專門填補遺憾的系統,就像穿越者去往夜之城當保姆那樣,先救大衛的母親,然後……
至於,阿里斯和馬雷基斯……
抱歉,跟他沒關係,而且他今天也問過馬雷基斯了,現在的馬雷基斯下不了決心,既不想見阿里斯,也不想把阿里斯怎麼樣,那就等以後嘍。
阿里斯射馬雷基斯一箭抹去仇恨,還是抽馬雷基斯兩大耳雷子,還是其他的什麼,跟他沒關係,就像白矮人對馬雷基斯展開衝鋒,他也不會管,他只會喊住寇蘭後,蹲在一旁,啃着瓜子看樂子。
這是馬雷基斯的事,這些事不在政治範圍內,儘管跟政治有關係。他不是艾納瑞昂,不是馬雷基斯他爹,他最多會做的就是給馬雷基斯的身後事擺平,比如不讓精靈和矮人再度開戰。
“現在,有個機會擺在你的面前,白天發生的一切你也看到了。”達克烏斯說完,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得格外認真,“幾個小時後,當第一縷晨光劃破天際,杜魯奇的大軍將向戈隆德進發。而我……在這裡邀請你,加入我們。”
阿里斯的神色瞬間僵住,他盯着達克烏斯,臉上的複雜情緒如潮水般翻涌,既有震驚,也有掙扎,更有一絲難以察覺的警惕。
“莫拉絲?這算什麼?施捨嗎?”他沉默良久,低聲開口,語氣中透着一絲難掩的憤怒與不屑。
“不知道。”達克烏斯微微攤開雙手,搖了搖頭,語氣坦然,“我只知道,如果你答應後,你就不需要再上躥下跳,找機會動手了。現在的戈隆德城內,全是混沌僕從,場面很混亂。你會跟隨我,跟隨杜魯奇的軍隊,進入戈隆德。”
“我……加入!”
阿里斯沉吟片刻,眼神閃動。他不認爲達克烏斯在騙他,不會出現先除掉莫拉絲後,轉頭對付他的情況,這沒意義。如果眼前的杜魯奇真想對他下手,他早就死在見面時的那道閃電之下,而不是坐在這裡吃着東西,展開談話。思索片刻後,他點了點頭。
“嗯。”達克烏斯露出一抹滿意的笑意,輕輕點了點頭,“或許,你能在戈隆德見到赫莉本。不過……”
“不過什麼?”
“我有位朋友,但他沒在這裡。”達克烏斯故意拖長了語調,目光中透着一絲意味深長,“他叫塞昂蘭,是艾德雷澤的選民。當然,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與你年紀相仿,他出生在柯思奎王國。”說完,他遞了一個你懂的表情。
毫無疑問,讓塞昂蘭殺了赫莉本是最有意義的,畢竟塞昂蘭的身份擺在那:阿斯萊、艾德雷澤的選民、出生在柯思奎,兒時親身經歷過赫莉本對柯思奎發動的浩劫,可謂要素拉滿。
達克烏斯可以進而向芬努巴爾和柯思奎系表態,增加自己的籌碼。
“我懂了。”阿里斯的瞳孔微微收縮,看着達克烏斯被火光切開的臉,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臉上的神色複雜又深沉,他意識到達克烏斯話中的深意。
“那現在……先睡覺?”達克烏斯見狀,嘴角微微上揚,伸手指了指地窩子裡的空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