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第三個病變器官？光是心和肺就已經夠讓我煩的了。”
連濤一聽還有第三處病竈，頓時頭都大了。
偏偏李敬生每次都是神一般的預言。
幾乎次次都能應驗。
“只要真能查出第三處病竈，我倒覺得不是什麼壞事。有些症狀和病情看似複雜，其實就是沒找到真正的病竈源頭。”
那些難診斷的病例，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特徵。
明明發現檢查結果有着多處異常，診斷病因時卻迷霧重重。最可怕的就是明明查出病竈所在了，然後也對症治療了，用藥、治療方案都沒錯。
結果越治越糟。
遇到這種情況，新手醫生絕對要懷疑教材是不是出錯了。
老醫生同樣會懷疑人生。
不過大多數經驗豐富的老醫生遇到這種問題後，都會迅速請人來會診。或者想辦法叫病人轉院治療。
連濤把患者的動脈造影發給他。
看過後，並未發現新的診斷線索。
他不由沉思，患者長期缺氧和血黏度增加，這肯定會加重左心室射血的負擔。
相當於一個人本來只要每天上班八小時，運送貨物兩噸。現在卻因爲其他工友出了問題，把工作任務強加到他頭上。而且不是加一天兩天，長達七年多的時間天天如此。
左心室怎麼受得了？
肺動脈除了有一處狹窄，並沒有發現其它問題。
而且那處狹窄段並不是血管本來狹窄，而是由於長期肺動脈高壓造成斑塊增加，血管持續硬化，這才導致它變得狹窄。
也就是說，肺動脈本來是健康的。
是長期受累才變成這樣。
那麼患者的心臟病變，是否也是因爲長期不堪重負？
李敬生直接從心、肺這個糾纏不清的怪力圈跳脫出來。
現在已經確定肺部並非最早病變的器官。
那麼就只剩下心臟。
實際上，能造成肺動脈、肺靜脈高壓，患者的左、右心室皆存在問題，那說明心臟很可能也不是最早病變的器官。
人體維持生命最重要的兩個器官就是心與肺。
ICU的終極搶救神器體外膜肺氧合就是代替心、肺的工作，實現體外循環。
與肺相比，心臟在身體中的地位更重要，受到的保護也更強。
感冒引起肺炎、肺部病變較爲常見。
但是很少聽說有人感冒引起心臟病變。除非是爆發性心肌炎之類的疾病。
即便發生心肌炎，也是心臟出現了漏洞纔會讓病毒有機可乘。
正常人的心臟受到重重保護，那真的是相當於一個國家的首都。敵人輕易不可能殺進來。
根據李敬生的心胸外科診斷經驗，他大膽推斷，這個患者的心臟發生病變前，肯定有某個器官或組織已經發生病變。最終導致心臟出現問題。
能夠導致心臟出問題的器官有很多，但是符合這個患者實情的器官就那麼兩三個。
肝、腎是重點懷疑對象。
沒別的，就因爲臨牀實踐中，這兩個器官最易引起心臟出問題。
它倆屬於頭號‘嫌犯’。
李敬生翻看患者的尿常規檢查結果，並沒有發現足以證明腎臟發生病變的異常數據。
但是患者全身水腫，似乎又符合腎臟出現了病變的推論。
這個病例是真的難搞。
疑問重重，處處都存在疑點。
“李醫生，可以看病了嗎？我等會還要去上班呢！”
患者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看到李敬生接完電話後一直捧着手機在皺眉思考，天知道要思考到什麼時候。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馬上給你看病。”
李敬生只能暫時把那個疑難病例放一邊。
還是主任醫師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用來思考和診斷疑難病例。
他現在還不具備這個條件。
也許等到診所再進一步壯大，到時候他就可以徹底抽身出來，專門處理疑難病例與外科病例。
……
一直忙活到中午十二點三十多，診治了三十七個患者。有兩個搞不定，推往大醫院了。
還有一個腕關節移位，他一隻手給患者捏好的。
平時兩隻手都健康，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現在左手因爲受傷，沒辦法用太大的力氣。讓他感覺到生活與工作處處不方便。
有了這種經歷後，他對患者的疾苦感同身受，心中對患者的那份仁愛也在不知不覺中深化了許多。
中午坐在辦公室吃飯，小高走了過來。
“老闆，咱們的藥品庫存要補貨了！補貨清單已經發到你的工作郵箱。”
“行，我等會看一下。平時不都是晚上交補貨清單給我嗎？今天怎麼想着中午提交進貨單？”
李敬生好奇的問道。
晚上下班後再提交補貨清單，可以更精準的推算庫存。
因爲下午肯定還會賣出去不少藥品。
如今，陽光診所也算是家大業大，線上線下的藥品銷量都很不錯。有時候補貨甚至需要魔都優藥專門派一輛車運送。
補貨滿滿當當一車，現在幾乎是常有的事。
想當初簽下陽光診所時，胡經理完全是看在謝貴秋的面子上。
誰能想到那個又破又小的小診所，如今已經成爲了胡經理簽約的客戶中最強的一位。
銷售業績甩出當地最大的連鎖大藥房好幾條街。
同樣的藥品，同樣的價格，大家就是搶着買陽光診所的。這讓那些經銷商、藥店老闆們很嫉妒。
“咱們診所前幾天不是被人造謠給曝到了網上嗎？現在輿論反轉，都在誇您，誇咱們診所有良心，醫術高明，藥品靠譜。還說咱們是金字信用。說什麼的都有。
然後從昨天下午開始吧，線上藥品銷量看着漲。
今天直接爆了。
到現在爲止，線上售藥的銷量已經超過前日五成。
您知道網友們怎麼說的嗎？”
小高跟他賣了個關子。
“怎麼說的？”
李敬生想聽聽網友們的評論。
“他們說，今年要是不把陽光診所的藥品買爆，對不起李醫生的那份仁心。還說什麼不讓陽光診所發財，在座的各位都有責任。”
小高說起這些網友的支持言論時，心中充滿自豪。
能夠把診所經營到這個地步，也是全國少見了。
“看來人心還是向背啊！我救治那個全身癱瘓的女子，允許她們一家在診所過夜，在我看來就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被那個造謠者這麼一鬧，倒是等於拿個超級放大鏡把咱們做的一件好事給放大了無數倍。也不知道那個造謠者知道這個結果後，會怎麼想？”
李敬生現在非常缺錢。
而是缺一大筆錢。
線上售藥業務衝上更高峰，這讓他感到格外振奮。
他這人是從泥沼中掙扎着爬上岸的，能有今天，來之不易。所以他始終保持着居安思危的思想。
上次診所門面到期，被人卡脖子的經歷依然歷歷在目。如今，陽光診所換了新址後，事業更上好幾層樓，如日中天。
但是也讓他有着更強的危機意識。
只有把診所的這個院子買下來，才能夠高枕無憂。
而且到時候因爲是自己的產業，裝修這一塊想怎麼弄就怎麼弄。
“我倒是認爲，您這是得道者多助。說實話，剛跳槽到陽光診所時，我的腦子裡想的就是怎樣才能多賺錢，怎樣才能不被您給開除掉。我那時候規規矩矩做人，完全是害怕失去這份工作，等於是受到您的威懾，所以纔會自覺收斂那些不好的思想。
後來跟在您身邊做事，觀其言，效其行，我發現自己的思想居然變得越來越正派。
現在再也不用擔心被您開除，做事情時哪怕您不在，沒有給我任何威懾，我也知道該怎麼做。
我覺得我越來越正派，內心也變得磊落、強大。”
小高難得的說着自己的內心進步。
這些思想變化，他本人不說，外人很難感受到。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
李敬生行事正派，心懷仁愛，小高也受到了很大影響。
“有進步就是好事情，好好幹，我想信你會發展得越來越好。”李敬生對小高的進步給予肯定。
這段時間，他本人其實也有着很大進步。
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和人，讓他快速成熟，更像一個老闆，具備了大家風範。
以前，要是有人在診所鬧個事，他絕對慌得一批。
現在遇到事情，基本上能做到處變不驚。
“網上輿論反轉，這是好事。你一定要抓好線上售藥的服務工作。另外，我最近在考慮增加一個新的崗位，招聘一位品控員，嚴格檢查診所的每一件藥品。入庫、出庫，都需要其把關。”
很早就想着增加一個這樣的崗位了。
只是那時候口袋裡沒米，診所到處都要錢，他不得不盡量節省成本。
如今已經有了一點家底，他要做的就是穩中求成。
添加一個品控崗位，一個月要多出七八千元的用人成本，但是這筆錢花得值。
相當於爲診所的藥品加上了一道保險槓。
可以最大程度避免因爲藥品有問題而砸了招牌。
李敬生查看了一下進藥清單，沒什麼問題後，他直接提交給邱少鋒。
現在他每次進藥都是大手筆，屬於魔都優藥絕對的大客戶。
有什麼需求，那邊都會第一時間處理。
那邊很快就發了報價單過來了。
如今，因爲拿貨量上去了，進貨都是最低價。
進貨成本降低，也意味着他的利潤更豐厚。
這一部分利潤只有很少一部分能進入他的個人腰包。其它的都成了打包工人、客服、運營官、線下售藥人員的工資、提成。
到時候估計還得拿出一部分當成年終獎發下去。
他在這一點上做得非常好，從不會想着把所有的財富據爲己有。
有錢大家一起賺，一起分。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這麼多人心甘情願爲他賣命，凝聚在他的身邊。
補完貨，李敬生又一次診斷那個疑難病例。
不把它診斷出來，他很不甘心。
“連濤兄，能否給患者補做一個腎功能檢查與一個谷丙轉氨酶、穀草轉氨酶這兩項的生化檢查？”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這個病例的診斷想要獲得重大突破，那就必須想辦法多做一點檢查。
西醫與中醫最大的不同，中醫比較抽象，醫生的決斷權力更大。
中醫給病人把把脈，望色聽音後，直接就能開藥。
因爲中藥較爲溫和，往往都是先吃兩副藥試試效果。如果見效了，那就繼續按照這個思路治療。
療效不佳，說明診斷有誤，換思路換藥，甚至換醫生。
西醫則更講究診斷依據。
說白了，就是檢查結果作爲重要依據。
比如，醫生憑經驗摸了女患者的乳腺結節存在惡變性質，很有可能是乳腺癌。
可是僅憑這一項，醫生沒辦法開藥，做手術。
必須完善相關檢查，才能獲得手術指徵。
不能憑醫生一句話就給開刀。
這便是兩者的區別。
“你這是懷疑患者的肝或者腎有可能出了問題嗎？”
過了許久，連濤纔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他肯定也是特別忙。
“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兩個器官的嫌疑最大，我覺得可以先排除一下。現在經過推論，腎臟出問題的可能更大，但是我的直覺卻認爲腎臟出問題的可能很小。所以需要做個腎功能檢測排除一下。”
給患者做檢查，也不是想做什麼檢查就做什麼。
得有依據，有相應的診斷思路。
不然就變成了過度檢查。
“行，這邊立刻安排。我也早就想要給患者做個腎功檢查了，這次正好遂願。”
連濤同意了這兩項檢查要求。
價格都不貴，而且是無創檢查，患者和家屬那裡也比較好溝通。
“先不聊了，一上午收了兩個重症，我都快吐血了。再這麼整下去，患者沒掛，我先掛了。”
連濤也就只有跟李敬生這位好朋友纔會訴訴苦。
誰叫他這麼大年紀了還一個人單着呢？
都快奔五的人了，還惦記着人家小姑娘。關鍵那個小姑娘還是一個腸子有嚴重問題的患者。
醫生娶患者當老婆，聽上去挺傳奇。
但是發生得較少。
這邊與連濤聊完後，一個自稱第二醫院法務的人申請加他爲好友。
這年頭騙子很多，李敬生也是半信半疑的先給加上了。
要他轉賬什麼的，打死都不會幹。
“李醫生好！”
法務是一位女性。
據他所知，第二醫院的法務並不止一個，而是有一個團隊。
畢竟經常要打官司，老是請律師不划算。
人家也不貼心。
還不如自己出錢養幾名律師，打官司不怕。維護第二醫院的利益時也更貼心。
很多大一點的公司都有專門的法務部門。
“你好！”
李敬生髮了一個握手的表情圖過去。
也不知道這人加他好友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