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凌雪漫發狠的吃着,所以一包點心很快見了底,而莫祈衍專注的看着,不禁莞爾,但仍淡淡的提醒道:“慢點兒吃,小心噎着了。”
“不要你管。”凌雪漫負氣的回了一句,吃的更快了。
“嗯?”莫祈衍不解的抿了抿脣,“丫頭,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我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了嗎?”
“說了!”凌雪漫毫不客氣的說道。
莫祈衍怔然的問道:“什麼話?”
然而不等凌雪漫回答,走道里卻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轉眼間一名大內侍衛便立在了牢門外,頭垂的很低,聲音亦壓的很低,“稟二王爺,皇上傳召,要您即刻去龍陽宮見駕!”
莫祈衍神情一凜,“好,去外面看着,本王馬上就來!”
“是!”
腳步聲遠去,莫祈衍也站起了身,稍整了整衣衫,說道:“雪漫,睡覺別太沉,那件衣服你蓋上,凌晨的時候我派人來取,記着,如果明日父皇提審你,你千萬要冷靜,不可有絲毫的犯上之言,你是個聰明的丫頭,注意配合我說的。父皇現震怒之中,你若出格,就是我有心救你也無能爲力。明白了麼?”
“我知道了,我不再莽撞了。二王爺,我會祈求老天爺保佑離軒的,你,你也要挺住!”凌雪漫忙不失迭的點着頭,關切的看着莫祈衍說道。
莫祈衍微微點頭,轉身走前了兩步,又頓下回頭輕語道:“記着,你還欠我的禮物沒有給我。”
“只要我這回不死,離軒不死,我一定給你!”凌雪漫壓抑着哭聲,說道。
莫祈衍再點頭,隱忍着沒有說出明日凌雪漫很有可能會被施以火刑,他只有拼出全力救她,若實在救不了……
腳步不禁倒了回去,立在凌雪漫面前,微微彎下身子,在那光潔白希的額頭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然後在她耳際低語了一句,“剛剛忘形的好。”便轉身迅速離去。
凌雪漫怔怔的注視着那道墨藍色的頎長身影遠去,久久不曾回神。
他剛纔……吻了她的額頭?他說她忘形的好?他喜歡……她抱了他嗎?
凌雪漫癡癡的抿脣輕笑,重新躺了下來,心底全是甜蜜,可是轉瞬,莫離軒的臉浮上心頭,將這份悸動壓下,憂傷佔據了她心靈的全部。
離軒生死未卜,她還瞎想什麼呢?
傷心了好一陣子,不禁又想起了她抱着莫祈衍時的感覺,那寬闊的胸膛……好像一個人,嗯,跟那個該死的男人很像!
凌雪漫倏的蹙了眉,難不成那男人就是莫祈衍?但凌雪漫很快又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們的嗓音不同,而且莫祈衍身上沒有那男人的檀香味兒,靠在莫祈衍的胸膛上的感覺和那男人也不一樣……
唉——
不是!
凌雪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有些鄙視自己,她怎麼能把溫柔體貼的莫祈衍跟那個該死的男人對上號呢?那男人不僅霸道,還冷漠如冰,還情緒易變、小心眼、道德觀差、強勢腹黑,反正一大堆的缺點,不可原諒!
凌雪漫入睡前,還不忘恨恨的罵了最後一句,“該死的男人,陰魂不散,害我抱了一下心儀的男人也不安心!”
龍陽宮。
莫馭明坐在莫離軒身前,看到莫祈衍進來,忙着急的招手道:“衍兒,你快來看,那會兒軒兒好像動了一下,現在又沒反應了。”
“真的嗎?”
莫祈衍臉上一喜,急忙奔至榻前,喚道:“軒兒?軒兒?是父王來了,你快睜開眼睛看看父王和皇爺爺!軒兒?”
莫離軒閉着眼睛,什麼也聽不到,沒有任何迴應。
莫馭明不禁又失望的垂下了眸子,憂心忡忡的道:“衍兒,這該如何是好啊!”
“父皇,我們且在等等看,不瞞父皇,今晚四弟王府的管家來求見兒臣了,他求父皇不要殺四王妃,說是四弟病逝前*給他交待下的,有四弟的玉佩爲證,他奉命侍候四王妃終老。還說,請父皇和兒臣放寬心,四弟在天有靈,會保佑軒兒的。”
此時的龍陽宮內,只有莫祈衍和莫馭明兩人,太監宮女立於一側侍候。
莫祈衍話語稍頓,意味深長的看了幾眼太監宮女,莫馭明一斂眉,沉聲道:“全部退下!”
“是,奴婢(才)告退!”
“衍兒,你有話說?”莫馭明沉靜的問道。
“是,父皇。”莫祈衍正色道:“兒臣聽那管家的語氣,似是很篤定軒兒不會有事,兒臣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有暫且相信,所以,兒臣請求父皇若明日離軒未醒,先不要對四王妃施以火刑,再等等看。”
莫馭明眸子深邃的盯着莫祈衍,一言不發,好半響,才平靜的開口道:“衍兒,你是在找理由給凌雪漫脫罪嗎?”
“不是,父皇!”
聞言,莫祈衍一驚,忙跪下道:“父皇誤會了,兒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父皇明鑑!”
“哦?若你所說爲真,那朕可就要懷疑四王府管家之言了,他何以會認定軒兒無事?難道軒兒昏迷和這管家有關係嗎?”莫馭明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說道。
“父皇,這管家一心想救四王妃,他怎麼會害軒兒?何況,據兒臣所知,這管家司空亮對四弟忠心耿耿,四弟很是信任於他,他打理四王府多年,諒他沒個膽子敢做出弒主之事吧!”莫祈衍蹙眉道。
莫馭明思索着,半鬢斑白的他風采依舊,卻終是被這連番的打擊催的老了很多,此刻半靠在*墊上,安祥寧靜中飄着淡淡的淒涼。
沉默了許久之後,莫馭明終於淡然的開口,“衍兒,朕是不是老了?”
“父皇何出此言?父皇年紀未到花甲,怎會老?父皇許是心累了,調節一陣子散散心就好了。”莫祈衍微微咧脣,說道。
“衍兒,朕知你一心想救四王妃,良心正義也好,動心喜歡也罷,她終是個有爭議的女子,記住了,縱然朕不殺她,她也是爲你四弟守.寡的王妃,百年之後,是要葬入你四弟陵寢的,與你無關。”
莫馭明一直閉着眼睛,然這番話卻重重的砸在了莫祈衍心上!
與他無關?
莫祈衍怔然的望着莫馭明,袖中的大手收的很緊很緊,心,空洞蒼白,泛着生生的疼……
薄脣緊抿了許久,輕啓道:“父皇所言極是,是兒臣……忘形了……”
忘形?
莫祈衍微閉了閉眸子,大手攥的更緊了,方纔天牢中的一幕幕浮上心頭,他是那般不由自己的親了她,告訴她,他喜歡她抱他,可是轉瞬……
……………………….
凌雪漫這一覺睡的很香,因爲知道了莫祈衍的心意,所以滿心的歡喜,卻也睡的很不踏實,因爲記掛着莫離軒,也因爲那男人出現在她夢裡,糾纏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臉,卻聽到他狠冽的質問她,是否忘記了他的警告?他不准她和任何一個男人親密無間,她是他的女人!
莫祈毓抱着被子站在石*前的時候,正是凌雪漫大汗淋漓的夢囈着,“沒有,我沒有,我不是你的女人,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四嫂?四嫂?你醒醒!”莫祈毓着急的喚着,拍着凌雪漫的肩膀。
凌雪漫一個激靈醒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下意識的一擡頭,看到面前的男人,“啊!”的一聲大叫,驚的莫祈毓慌忙騰出手捂住了凌雪漫的嘴巴,“別叫,你想把天牢守衛都叫進來啊?”
凌雪漫奮力的扳開莫祈毓的手,不解的問道:“大半夜的你怎麼來了?”
“還說呢,我這人心善,怕你在天牢裡被凍死了,就給你送被子來了!”莫祈毓撇撇嘴,將被子抖開給凌雪漫去蓋,卻倏的蹙了眉,手指挑起凌雪漫身上的錦衫狐疑的問道:“這是誰的衣服?”
“哎呀,你問那麼多幹嘛?”凌雪漫心裡一慌,忙奪回錦衫,並推開被子道,“我不冷,你把被子拿回去吧。”
莫祈毓臉色難看的緊,一眼盯着凌雪漫藏入懷中的錦衫,說道:“這是二哥的衣服對嗎?他來過了?”
“你,你怎麼知道?”凌雪漫吃驚的瞪大了眼,本能的把莫祈衍的衣服抱的更緊了。
“二哥晚上進宮時我跟他碰到了,他當時身上穿的就是這件墨青色的。”莫祈毓臉色陰沉的嚇人,目光移回到凌雪漫臉上,一字一頓的說道:“凌雪漫,二哥對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啊?你胡扯什麼?”凌雪漫臉一紅,措詞道:“他來問質問我,離軒出事到底是不是我害的?後來看我冷的可憐,才基於善心把衣服給我借用一下取暖,你可別瞎猜,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皇上還不知能把我這顆腦袋留到幾時,你給我亂加罪名,是想皇上立馬斬了我嗎?”
“我……”
“你要想到那方面,那你這半夜的給我送被子幹什麼?難道你對我也有意思嗎?”凌雪漫瞪着眼,涼涼的堵了莫祈毓的話。
“我當然……”
莫祈毓激動的話音在對上凌雪漫譏誚的眼神時,突然消彌,繼而蹭的偏過臉,“我當然沒有,你是我四嫂,又整天瘋瘋巔巔的惹人厭,我看你煩的很,我又不是腦袋進水了會對你有意思?我是緊張我的琉璃扇,怕你粗手粗腳的給我弄壞了,還怕你凍死了,我的琉璃扇成了你的遺物!”
“咳咳!”
凌雪漫被嗆的咳嗽不止,氣紅了臉頰狠瞪着莫祈毓那張欠扁的俊臉,咬牙道:“該死的,沒有就沒有嘛,我不過是開玩笑問你,你何必把我貶的一文不值?我有那麼差勁嗎?真是的!你纔是個討厭鬼小氣鬼,不就一把破扇子嗎?大不了我把你這破扇子買過來,一萬兩是不?如果我死不了,我賠給你!”
“死丫頭,竟敢罵我?”莫祈毓一張陽光俊臉陰雲密佈,差點兒氣的沒當場暈過去,一把扯過被子扔到一邊,恨聲道:“別蓋了,凍死你!我堂堂的七王爺你竟敢罵我該死?凌雪漫,就你這顆被驢踢了的腦袋,怪不得一再的惹怒父皇,怪不得父皇要殺你,活該!虧得我們兄弟可着勁兒的力保你這條小命,真是白搭了!”
“啥子?哎哎,你罵我,我大人大量先不跟你計較,你跟我說清楚,皇上真要殺我嗎?你們爲我求情了是不是?”凌雪漫湊近莫祈毓,緊張的問道。
“該死!你不氣死我不甘心是不?都死到臨頭了,說話還是這麼個口吻,我真想一劍劈開,看看你這腦袋裡到底裝的什麼?”莫祈毓氣的額上青筋暴起,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汗死!
凌雪漫嚥了嚥唾沫,打了個哆嗦,訕笑着又扯回了被子給自己蓋上,並道:“那個,你既然把被子拿來了,情我還是領的,所以我就厚臉皮的蓋了啊!毓毓啊,你說我真的會死麼?”
“不許叫我毓毓!”莫祈毓黑線滿臉,就差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女人了。
“咳咳,那小七好了,你快安慰我一下,我和離軒都不會死的,對不對?”凌雪漫又艱難的嚥了嚥唾沫,怎麼跟這個小帥哥說話有壓力了呢?
莫祈毓繼續咬牙,“小七也不行,那是我父皇和哥哥叫的!”
“哎呀,你煩不煩啊?不就一個名字麼?叫什麼不一樣啊,真是的!祈毓祈毓,我叫你祈毓行了吧?”凌雪漫生氣了,秀眉擰成了川字。
“你這死丫頭,你敢說我煩?好,你不誠心叫,我以後也不叫你四嫂了,我叫你……我叫你漫漫!”莫祈毓漲紅了臉,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
“啥子?漫漫?咳咳,你想讓我身上起雞皮疙瘩啊?”凌雪漫說着不由抖了幾下身子,嗔道。
莫祈毓卻高興了,“呵呵,我之前怎麼就沒想起來呢?對,私下裡就叫你漫漫,我讓你再得意!”
“靠!瞧你小人得志的模樣,還王爺呢!暈死!”凌雪漫白了一眼,想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離軒,歪着腦袋語氣不由認真的道:“哎,咱倆也不算是陌生人吧?那如果,我是說如果皇上真的要殺我,你能不能,呃……能不能幫我求求情?我想離開這天牢,想法子救離軒。”
“嗯?你能救得了軒兒?”莫祈毓顧不得計較凌雪漫的連番不敬之詞,狐疑道。
“我救不了,我想回去翻下醫書,看有沒有一線希望。”凌雪漫怔了一下,然後振振有詞的擡頭挺胸道。
她想回四王府臥房,去等那個男人,他常說他本事很大,她想求他救離軒,興許他還真有這個本事的。
“哎,算了吧,太醫院飽讀醫書的太醫都沒法子,你能有什麼辦法?這天牢你能不能出得去,還是兩回事,離軒不醒,恐怕誰也沒本事讓你出天牢。”
莫祈毓重重的嘆氣,雙手捂上眼睛,好一會兒,纔拿開了手,凌雪漫分明看到他眼睛紅了,很是難過的樣子。
“對不起。”凌雪漫咬緊了脣,鼻子一酸,情不自禁的又落下淚來,“我不出去了,我就呆在這裡等離軒,他要是死了,你們誰也別爲我求情了,讓皇上一杯毒酒賜死我吧,讓我去陪離軒,他對我那麼那麼的好,我卻害了他……”
此刻的凌雪漫,是柔弱,無助的,只要想到莫離軒對她的種種好,她便情願躺在那裡昏迷不醒的人是她,情願用她的命去換回他的健康,她還在奢求什麼呢?離軒死了,她卻苟活人世嗎?她的良心如何能做得到?
“不會的,軒兒不會死的,你也不會。”莫祈毓慌亂的說着,語氣肯定的似是在安慰凌雪漫,又似在安慰自己。
夜,已經很深了,偶爾傳來陣陣的蟲鳴聲,提醒着夜的靜寂。
莫祈毓緊抿着脣,呆滯的坐着,想着上午在街上離軒的狡黠,爲了凌雪漫套他的話,跟他要保證,還和凌雪漫一起黑了他的琉璃扇……
“老天真的不公啊,我莫家做錯了什麼,要連番的帶走我們莫家人?大哥死了,四哥死了,現在軒兒……”莫祈毓哽咽了聲音,說不下去了。
莫祈毓重重的甩了一下頭,將眼眶裡的熱氣用力的逼了回去,故作輕鬆的道:“你再哭下去醜的不能看了!”
凌雪漫沒有擡頭,嗡聲道:“我醜了,你不是正好能笑話我了嗎?”
“呵,我笑話你?美人我見多了,不差你一個!得了,時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你繼續睡吧。”
莫祈毓站起身,看着被子又有些犯難了,“這被子你蓋麼?要是蓋的話,二哥肯定留了人天亮來取衣服,若他看到了……”
“你光明正大給我送個被子,怕人知道麼?”凌雪漫抹了把眼淚,不以爲然的道。
“我當然不怕。”莫祈毓一揚眉,但馬上又皺緊了眉頭,小聲道:“不過……不過二哥對你真的沒意思麼?”
凌雪漫霎時又紅了臉,幸好牢房裡光線暗,看不清楚,但是心跳不止,生怕莫祈毓再問下去,便悶聲反問道:“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