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透黑暗中的那間房屋,只能站在山坡下仰望,他看到了三嫂帶着孩子艱難的行走,步履維艱,他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站出來去幫忙。
三嫂帶着兩個孩子的身影慢慢地,越來越模糊,葉春暮一拳打在了路旁的山楂樹上,他瞬間蹲下去,雙手抱着頭的拼命嗚咽起來。
然而,只是片刻之後,他便站起身來,快速的朝着望月坡上走去。
當他離着三嫂和孩子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的腳步放緩了,連同呼吸,他都放輕了。
就那樣悄悄地跟着,緩緩地隨着,慢慢地注視着。
終於,三嫂帶着兩個孩子,蹣跚的從柵欄門旁的石頭堆裡摸索了一會兒之後,就開了門,進了院子,又進了屋子。
葉春暮突然鬆了一口氣,他仰起頭,任憑雨絲窸窸窣窣的落在臉上,洗滌他那不能讓人瞧見的淚水和憔悴。
看着屋子裡的燈亮了,看着屋子裡的燈滅了,葉春暮這才轉過身戀戀不捨的下山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他向老天發了一個誓言。
秋雨不知愁滋味,看盡人間千百態。
洛夢哄着兩個孩子睡着之後,這才又悄悄地起身,又去燒了一鍋的熱水,用大木盆裝好了水之後,將自己泡進去。
朦朧的熱水霧氣環繞着洛夢,卻也氤氳着洛夢那溼了的眼角。
她不是因爲心情不好才哭的,是因爲太他孃的疼了,簡直是疼的慘絕人寰啊,那毫無預兆的一眨眼的趴地,摔的她左胸左肋簡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了,即便是穿着衣服,手肘已經血跡斑斑了,至於左手的手掌,更是慘不忍睹。
洛夢皺着眉頭咧着嘴角,她都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真想罵娘。
水霧繚繞了淚水,顫抖的淚珠掛在洛夢那細長卷翹的睫毛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洛夢在泡了好一會兒之後,終於覺得渾身的筋骨舒服了一些,這才從大木盆裡出來,摸着黑的擦乾了身子換了衣裳,躺在了炕上。
躺了一會兒之後,洛夢突然覺得這炕暖烘烘的,在這樣秋雨寒氣逼人的深秋中,這熱乎乎的炕,還真是妙不可言啊,洛夢想着,秋實這個孩子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想着想着,洛夢便又想到自己的身上,眼下離着冬天越來越近了,所有的事情必須抓緊時間了,不然的話,到了冬天裡,她和這倆孩子還不是要餓死麼?
想着這些事的時候,洛夢又想着,秋實說葉春暮提親去了,那人家之前幫了這麼大的忙,並且上次的事情還是她給搞得不太好,索性,這次人家娶親的時候,她給送一份禮,也算是略表心意,並且,當初洛七夢嫁到了苗家的時候,苗秀蘭給的禮,相對來說可是很貴重了。
腦子裡想着許許多多的事情,洛夢原本覺得她是個穿越人現代人,很多事情還不是腳踢手扒拉的,很容易的處理好?現在是越來越覺得,很多事情是看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而且不是一般的難。
沒過多久,洛夢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不知道是這段時間以來實在太過辛苦,還是昨天淋了雨摔了跤的緣故,洛夢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竟然已經巳時了。
金粒兒和米粒兒正乖巧的坐在炕邊上,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娘。
洛夢睜開疲憊沉重的眼皮,看到了金粒兒和米粒兒在炕邊上,又察覺到自己額頭上的溼毛巾,這才掃了掃屋子裡,聽到了堂屋裡燒火拉風箱的聲音。
“金粒兒——”洛夢的聲音有些沙啞,她話還沒說,又發現自己身上蓋着厚被子了。
“娘,你終於醒了。”金粒兒說完之後,便朝着堂屋裡喊道,“陶奶奶,我娘醒了。”
米粒兒見娘醒了,大眼睛瞬間淚崩,像只小貓一樣的爬上炕,湊在孃的身邊,皺巴着小臉兒。
這時候陶大娘從堂屋裡走過來,嘆了口氣說道,“七夢,你瞧,我說昨晚上讓栓子送送你,我知道你忌諱什麼,所以我說我年紀大了不怕那些,我和栓子一起送你,可是你堅持不肯,這下摔的這麼嚴重,竟然還發熱了。”
洛夢很快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原來自己病了,用洛夢的話來說,很可能就是風寒型感冒了。
“你啊,總是這麼要強的性子,不輕易的勞煩別人,可是你自己畢竟是個女人。”陶大娘一邊說一邊轉身又回了堂屋。
洛夢輕輕的拍了拍身邊的米粒兒,輕聲的安慰道,“娘沒事的。”
“娘,是米粒兒不好,哥哥昨夜沒有讓娘揹着,我睡着了,讓娘揹着,娘才摔跤的,娘,我以後再也不讓娘揹着了,娘——”米粒兒淚眼婆娑的,小腦袋一抽一抽的聳肩,腦袋上的兩條羊角辮一抖一顫的。
“好了好了,這不管米粒兒的事。娘睡一覺就好。”洛夢接着說道。
這時候,陶大娘端來一碗濃濃的紅糖姜水,坐在炕邊上,語重心長的說道,“七夢,趕緊的趁熱把這個喝下去,燙點纔好。”
洛夢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陶大娘,然後便從陶大娘的手裡接過了瓷碗,忍着燙嘴角,皺着眉頭的將那碗濃濃的紅糖姜水喝下去,一股暖烘烘的熱流,從嘴巴到脖子又到了胃裡,很快,洛夢便覺得渾身舒坦了不少。
其實,她是最不喜歡吃薑的,沒有什麼原因和理由,就像有的人不喜歡吃香菜,有的人不喜歡吃蔥蒜。
“對了,七夢啊,是你讓什麼人去村長家裡找我的?”陶大娘從洛夢的手裡接過了空碗,一臉疑惑的問道。
“啊?”洛夢格外疑惑的本能的輕聲反問一個感嘆詞。
她怎麼可能會讓人去找陶大娘?如果她連這個都知道的話,那她豈不是已經修煉了分身術?如果是那樣,她怎麼還能摔倒還能生病?不過,到底是什麼人去村長家裡找了陶大娘呢?
“你不會是燒糊塗了吧?早上的時候,小桃說有個人隔着中院的牆,跟小桃說,是你託那個人找我過來幫忙的。”陶大娘再次認真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