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紅將月牙兒攬在懷裡，雙眼中的淚水肆意，臉上像是用水洗過一般。
“要不要的出來，娘也不知道，你爹能不能醒過來，娘也不知道。”楊玉紅突然覺得，原本一切完美的計劃，就在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一切都變了，變得那麼的陌生。
就在楊玉紅摟着月牙兒正期期艾艾的時候，突然一道激烈的辱罵聲從北上房傳來。
“你個小兔崽子！別的沒學會，學會了要錢了？你娘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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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他孃的跟我講道理！這個家裡我就是道理，要錢？想得美，做夢去吧！”
“你爹？那還是我兒子呢！我不止他一個兒子，沒了他，我照樣有人孝敬！照樣有人給我養老送終！”
聽不到壽生的聲音，只聽得到苗大牙那氣急敗壞的大呼小叫的罵咧咧。
楊玉紅聽聞之後，更是心碎不已。
苗根喜和李彩雲聽到了北上房裡的罵聲，相互看了看，似乎已經猜想到了是怎麼回事了。
苗根喜動了動身子，試圖起身，卻不料被李彩雲一把拉住。
“你要去當好人？你被你爹孃罵的擡不起頭來的時候，你被你爹孃打壓的時候，根旺什麼時候管過？現在你以德報怨做大善人？”李彩雲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爹，壽生是爺爺的孫子，爺爺就算是罵，也不能動手打壽生的，你不用那麼擔心。”大靜揹着臉的說道，語氣裡也帶着不滿。
苗根喜眉頭皺的很緊，就那麼半支着身子，不說起來，也不說躺下。
突然，北上房再次的傳來桌翻椅倒的聲音。
“你個王八草的狗東西給我滾出去！”
苗大牙的罵聲簡直是不堪入耳，不絕於耳。
衆人依舊是沒有沒到壽生的聲音，也不知道壽生到底是說了什麼話，讓苗大牙那麼的憤怒不已。
哐啷一聲。
北上房的門開了，接着便是壽生沉重的腳步聲。
“你要是再來要錢，我打斷你的狗腿！你娘了個腿的！”苗大牙喘着粗氣，雙眼透着兇狠的罵道。
聽到了外面這些聲音的時候，楊玉紅那雙紅腫的眼睛更是淚光粼粼，洶涌不已，可是她卻沒有出門迎接她的兒子壽生。
月牙兒很畏懼的窩在孃的懷裡，怯生生的問道，“娘，爺爺是不是打哥哥了？”
楊玉紅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痛楚和心酸，抱着月牙兒嗚嗚的痛苦起來。
而這時候，另外那間房間裡的苗根喜則是不顧李彩雲的制止，堅決的從被窩裡爬了出來，一邊穿衣服一邊提鞋子的要朝着外面走。
“你給我回來！你若是敢出門一步，我就帶着你兒子死在你面前！”李彩雲一骨碌就坐在炕上，氣鼓鼓的瞪着雙眼，憤怒的吼道。
已然碰觸到木門的苗根喜的手，就那麼止住了。
苗根喜轉過身，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盯着李彩雲，許久，苗根喜緩緩說道，“彩雲，你怎麼變得這麼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我以前被你爹孃欺負也就罷了，我少被老二和老二媳婦兒擠兌了？那時候你怎麼不說幫我說句話？那時候你怎麼不說跟老二和老二媳婦兒說讓她們收斂點？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的偉大高尚啊？非得自己吃虧，別人不能吃一丁點的虧？”李彩雲氣的全身都在發抖。
大靜見狀，急忙爬到李彩雲的身邊，帶着擔心的勸慰，“娘你別生氣，現在你懷了身孕，太像還不穩固呢，千萬別動了胎氣，被跟我爹一般見識，你跟我爹十幾年的夫妻生活，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大靜這番話，明着是勸慰李彩雲，但是卻是說給苗根喜聽的。
苗根喜聽完之後，不禁的狠吞一下口水，眼睛裡帶着無限的愧疚和無奈，他又轉身回到了炕梢上，一屁股坐下來，耷拉着腦袋，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彩雲，你別生氣了，都是我的不好。”
院子裡仍舊有苗大牙的罵聲，難聽到了極點，隔壁老二房間裡，依然有楊玉紅的嚎啕哭聲，而老大房間裡，燈光昏黃，夫妻兩人各自坐着，心裡都有那過不去的坎兒。
楊玉紅抱着月牙兒哭着哭着，嗓子都哭啞了。
在壽生的面前，娘即便是流淚，也都是默默的流淚或者轉身就擦去眼角淚水的模樣，從未像今天這樣的發泄過，可見，孃的心裡是苦極了。
“娘，我不念書了，我不要束脩了，我去村長家，或者去鎮子上的富戶人家放牛或者做書童之類的，也給家裡賺錢吧。”壽生平靜的說道。
壽生那稚嫩的臉上，有着一種潛在的悲愁。
“兒子，娘不要你離開那麼遠，不要去受罪了，再怎麼苦，你在咱們自己家裡，好歹有娘照顧，你爹生死在天吧，娘只盼着你爺爺和你大伯商量分家的時候，能給咱們家留兩塊地，也好讓咱們娘幾個果腹。”楊玉紅抽噎着說道。
壽生緊皺的眉頭，聽完楊玉紅的這番話之後，思忖片刻說道，“娘，你放心，我去求大伯，大伯是個好人——”
壽生說到這裡的時候，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接着說道，“娘，你爲何不跟三嬸走動？三嬸是個好人。”
楊玉紅聽到兒子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的心裡是複雜糾結的，她以前沒少爲難老三媳婦兒，雖然那些爲難老三媳婦兒的事都是揹着人乾的，楊玉紅的腦子裡不禁的冒出一句話：因果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娘再好好想想。”楊玉紅有些落寞的回答說道。
“娘，別哭了。我明天少吃點飯。”月牙兒怯生生的說道。
楊玉紅看到女兒那清瘦的小臉，不禁的有些心酸，便強認真內心的焦灼痛苦，說道，“好了，咱們都不哭，洗洗臉，咱們睡覺，睡着了就什麼都忘了。”
房間裡熄了燈，兩個孩子沒多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但是楊玉紅，卻輾轉難眠。
是啊，大哥大嫂這段時間一直跟老三媳婦兒有來往，日子也過的紅火了，難道真的是因爲老三媳婦兒有神靈保佑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