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魏國之危,唯有和談可解,還請陛下以大局爲重。”
早朝上,朝臣們行完基本的禮節之後,便開始向傅澤啓發難。
傅澤啓心中冷哼一聲,笑看這些跳樑小醜,上躥下跳。
“李卿想和談?”
“陛下,臣知曉,此時和談於國威有損,但事態緊急,別無他法,還請陛下忍耐一二,君子報仇,十年也未晚吶。”
“是嗎?衆卿家也是這麼認爲?”
“臣以爲,李大人所言有理,還請陛下接納賢言。”
“陛下,李大人所言不無道理,還請陛下納諫。”
“還請陛下納諫。”
......
朝堂上,大多朝臣,異口同聲請傅澤啓接納賢明諫言。
他聽來,只覺得心中發冷。
呵!
這是在暗諷他一意孤行,想把魏國危局都賴在他的頭上吧。
還說什麼,請他接納賢言。
聽聽,聽聽!
好像他是個多麼獨裁,殘暴的君王一樣。
他這輩子,手段可溫和多了。
前世他家人盡失,稱帝之後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清洗起朝堂上的隱患分子可是毫不手軟。
殺了個血流成河,不也照樣把帝位給坐穩了!
今生登基之後,除了辦了個林相,他自認爲對這些朝臣已經是相當忍讓。
這些人自以爲將自己的小心思隱藏得很好,實際上在他眼中一覽無餘。
看來林相那件事之後,他們還沒學乖啊。
一天天的,就知道給他整這些幺蛾子。
不過他心有怒火,面上卻不露分毫,甚至還給了笑臉。
底下提建議的朝臣,見他露出笑容,心中一喜。
看來他們果然沒想錯,陛下再少年老成,在國家危急時刻,也難免亂了心神。
完事開頭難,只要陛下妥協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只是,朝臣中,少有人發現,他這笑意不達眼底,眼中只有無盡的寒意。
“和談嘛,好說,談就是了。”
一部分朝臣,覺得傅澤啓這話似乎別有深意,但大多數朝臣已經喜不自勝。
直接開始山呼:“陛下英明。”
就在朝臣們喜上眉梢之時,傅澤啓話鋒一轉,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衆卿家可以商議一下,看看派誰去跟東越談判比較合適。”
一部分被喜悅衝昏了頭腦的官員,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根本沒有意識到談判對象並非他們想象中的南楚。
自顧自地討論起出使南楚的人選。
直到這部分人發現,朝中站在前排的大佬都沒有說話,反而楞在原地。
才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閉上嘴巴。
方纔提議的李大人,臉上表情甚是好看。
頓了半晌,才重新出列。
“陛下恕罪,臣年老體衰,敢問您方纔說跟誰和談?”
“東越!”
傅澤啓臉上笑容不變,但朝臣們卻再也沒有從這笑容中感受到絲毫喜悅。
只覺得這笑容無比刺眼,是陛下對他們毫不留情的嘲諷。
雖然只是換了一個和談對象,但是陛下主張對東越和談。
就意味着陛下自己想出了破局之法,他們想借此事掣肘皇權的計劃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東越”這短短兩字,卻像兩道驚雷一樣,在有小心思的朝臣們腦海中轟然炸響。
反應快的朝臣,心中暗叫不好。
完了完了,看來陛下對他們的打算一清二楚。
他們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最爲關鍵的是,陛下會不會秋後算賬呢?
他方纔沒有表現得太激進吧。
傅澤啓穩坐高臺,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底下的臣子。
以他的敏銳,早已經將底下臣子的一言一行全部囊括在眼中。
至於要不要秋後算賬嘛。
等事情結束再說咯。
被朝臣推到檯面上的代表李大人,此時的心情十分複雜。
若說法不責衆,陛下對其他同僚不計較,還有那麼一絲可能。
但他跳到明面上跟陛下打擂臺,怕是在劫難逃了。
李大人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陛下,這...這與東越和談之事,從何說起啊?”
“怎麼,不與東越和談,那和誰談?
是和焚城虐殺我大魏百姓的南楚談?
還是和常年侵襲北境,屠我北境百姓,殺我大魏將士的戎狄談?”
傅澤啓越往下說,笑容越僵硬,眼中暗藏的火焰完全遮掩不住。
“你們這些人,少有親臨戰場者,不知道真實的戰場是什麼樣。
朕知道!
朕十三歲上戰場,和戎狄廝殺,在戎狄的眼裡,從來就沒有把我大魏子民當人看過。
你們知道戎狄是怎麼稱呼爲魏國人的嗎?
他叫我們兩腳羊!
在戎狄的眼裡,我們連人都不算。
是畜生!
是食物!
是可以肆意欺辱的對象!
而南楚在朗州主城做的事情,跟戎狄又有什麼區別,啊?
你們知道烈火焚城是什麼樣的嗎?
你們知道堆屍成山有多令人恐懼嗎?
你們知道被圍困,斷絕一切希望,被絕望包裹着是什麼感受嗎?
你們不知道,
你們只知道慷他人之慨!”
說到這裡,傅澤啓一拍龍椅扶手,猛地脫離龍椅,站了起來。
殿中衆人跪了一地。
齊聲勸道。
“陛下息怒。”
“如今魏國周圍羣狼環伺,危如累卵,你們在想什麼?
在想着苟且偷生。
在想着與虎謀皮。
更有甚者,還在想着爭權奪利!”
傅澤啓走到臺階前,所說的言語震人心神。
最先跪下的李大人,此刻整個身子都貼在了地上,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其餘的朝臣也將頭深深埋着,不敢稍擡。
“你們信不信,只要你們現在敢去北境,或者去朗州百姓面前,說你們要跟南楚,跟戎狄和談。
你們只要敢說出和談那兩個字,就得被百姓的唾沫給淹死!”
傅澤啓這話說得有些些誇張,但並不是沒有依據。
魏國國風尚武,跟戎狄那是積年累月的深仇大恨。
但凡是北境百姓,誰沒有個親人死在戎狄手裡?
甚至有些士兵全家都是死在戎狄手中的。
魏國跟戎狄,是國仇,也是家恨。
而南邊跟楚國的戰爭中,楚國不僅一把火燒了朗州主城,將城內百姓虐殺大半,其他大大小小的城市也或多或少受到侵害。
不僅遭受戰爭的朗州百姓,對南楚恨之入骨,就連遠在京都的大魏子民,得知朗州之事都憤憤不平。
魏國軍隊反攻到南楚江州的消息傳回國內,有多少大魏子民拍手叫好,覺得大快人心。
現在魏國打贏了,卻還要卑躬屈膝地跟南楚和談。
誰能忍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