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鵬是真心想教白路畫畫,雖說彼此只見過一面,可酒桌上一場大醉讓他很喜歡這個孩子。奈何白路對畫畫不感興趣,給趙平說過沒時間就掛上電話。
趙平握着電話看向戴鵬:“老戴,他沒時間。”
戴鵬一臉失望,搖頭道:“算了。”
畫畫追求的是什麼?用高大上的說法,是追求自我,追求突破,追求心境。咱生活在俗世裡,整日爲俗事煩擾,這樣的追求就愈發難得。
戴鵬見過太多太多所謂的新生代藝術家,按說都該超脫塵世,不爲俗物羈絆。可跟白路比較,那些所謂藝術家的狂放不羈、恣意妄爲、瀟灑出塵,全都不知所蹤,只剩下另類兩個字還貼在藝術的標籤上。
白路是真不在乎錢啊,也沒什麼太大追求,更沒有俗物羈絆。試問一句,如果讓你去別的城市生活,要帶走多少行李?電腦?mp3?遊戲機?運動器械?酒?茶葉?還是汽車?更不要說許多有紀念意義的禮物,或衣服或首飾,又或書或日記?
白路連別人怎麼看自己都不在意,又怎麼會在意這些東西?帶張銀行卡、穿一身衣服就可以搬家。外出旅遊可以永遠空着手。
這纔是灑脫,因爲這種灑脫,讓他整個人顯得不同,好象有些空靈的感覺。就是因爲這種感覺,只跟他喝過一次酒、又欠他人情的戴鵬纔想教他學畫。
這樣的人根本是爲藝術而生,一心追求精神上的超脫。除此外,做任何事情都會沾染俗氣。
可惜白大先生太超脫了,連精神上的追求也不需要、不在意。他認爲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玩意,基本是浪費時間。
人活一世,該笑笑,該哭哭,該怎麼活怎麼活。哪怕被騙被打被拋棄,那也是人生。不論幸與不幸,前提是你得活着。
白路的要求很簡單,活着。
這是大老王棍棒教育下的成果。讓他的性格完美追隨大、小老王。只要活着。就贏了。
當然,人非動物,該有的是非心、道德觀還是得有的。
白路不知道電話那頭的戴鵬有多失落,正專心在高速公路上狂奔。速度很快。於是可以看到一輛大巴車輕易超過數輛好車。其中有兩輛跑車。
開車的人很有意思。遇到比你慢的,會罵;遇到比你快的,會罵;遇到並駕齊驅的。依舊要罵。
一路上,白路被人多次用髒話問候,罵他趕着去投胎。不過因爲車體太大,倒是沒人和他對飆,畢竟活着才能罵人,萬一出事,哭都來不及。
此時的丹城柳家,柳媽媽一再追問柳文青:“那小子幾點來?到底能不能來?我可告訴你,該請的客人都請了,你要是給我掉鏈子,我就,我就離家出走。”
柳文青拿着遙控器看電視:“大過年的,能不能說點兒別的?”
“說什麼說?養你就是給我長臉的,你要是讓我丟臉,我就離家出走。”
柳文青笑道:“好啊,去北城,我養你。”
“你養我?你還住在那小子家裡呢。”說到這,柳媽媽問道:“搬沒搬,還住在他家?還說你倆沒關係?死丫頭片子,連老媽都騙,我要離家出走。”
柳文青舉着遙控器說:“等下再走,看電視呢,媽,我認識他。”
屏幕上是元龍跟觀衆拜年,穿件紅色唐裝,戴個眼鏡框,眉開眼笑說着吉祥話。
“認識他有什麼希奇?我也認識,他認識你麼?”柳媽媽說道。
“怎麼不認識?他和路子關係很好,還一起拍電影,在家裡吃過幾次飯……”
“在家裡吃過幾次飯?”柳媽媽一拍沙發扶手:“給我坦白,你和那小子進行到哪一步了?”
柳文青看眼精力充沛的老媽:“你還是離家出走吧。”
“你個死丫頭片子,我可告訴你,別管人家是誰有多少錢,那些東西不屬於你,只有你是自己的,千萬別上當受騙。”
柳文青不理會老媽說什麼,衝廚房大聲喊道:“爸,我媽要離家出走。”正說着話,電視上又出現馮寶貝拜年。
柳文青愣了下:“她什麼時候拍的?”
柳媽媽問:“你認識?”
“原來我飯店服務員,現在也是,兼職拍戲。”
柳媽媽好象第一次認識自家閨女一樣:“你的員工?你這麼厲害?那你怎麼不去拍戲?讓你媽我也展洋展洋。”
“可拉倒吧,當個飯店經理都被人編排,這要是當了明星,我還能不能活了?”
“倒也是,誒,你說娛樂圈真那麼亂麼?”
柳文青舉手投降:“別問我,我不知道,我不是娛樂圈的。”
“那小子不是娛樂圈的麼?他亂不亂?平時還好吧?我告訴你,找男人就得找你爸這樣的,塌實,不能看人家有名……他幾點來?打電話催一下。”柳媽媽想起正題:“我可告訴你,他今天要是不來給我撐面子……”
“你就離家出走。”柳文青無奈道。
正說着話,家裡電話響起,柳媽媽趕緊去接:“是,沒錯,對,國際酒店四樓,一會見。”掛電話回來說:“收拾收拾走吧,咱是主人,不能讓別人等咱。”
柳爸進來說道:“依我說,去那麼好的酒店幹嘛?找個小館子,咱給包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
“廢話,大過年的,哪家小館子還營業?趕緊換衣服,把西裝找出來。”柳媽媽命令道。
柳文青坐着直笑:“爹,你什麼時候起義啊?這一天天壓迫的,比舊社會都慘。”
“你就是舊社會養大的,趕緊穿衣服去。”柳媽媽關上電視。
丹城國際酒店是全市最上檔次的館子之一,主要是歷史悠久,名頭響,大家都知道。四樓是豪華宴會廳,有大小包房二十來個。柳家選最大的連在一起的兩間包房,抽掉牆壁隔斷,能擺四張席面。
時間剛十點一刻,柳家三口人到達飯店。
包房裝修的很奢華,地毯、壁毯,啥毯都有。入門有門廳,擺着一溜兒大沙發。包房外又有排沙發座。門口站着兩名服務員迎接客人。
見客人到來,服務員趕忙往裡迎,端上茶水。
柳媽媽有點憂慮,坐下後問柳文青:“這麼幹好麼?”
柳文青說:“好不好的已經掛上去,還能拿下來麼?”
柳爸說:“打電話問一下,起碼告訴白路一聲。”
柳文青笑道:“不用。”
“真不用?那可是你老闆,萬一生氣把你炒了,還去哪找這麼好的工作?”這個時候,柳媽媽開始擔心起閨女,全不是在家時的模樣。
柳文青笑道:“放心,路子一定不會生氣。”
“喲喲,還路子呢,說你們沒關係誰信呢?”柳媽媽的思維跳躍那是相當快,接下來一臉興奮狀問道:“明臣也來?是不是真的?”
柳文青咳嗽一聲:“那個,等明臣來的時候,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兒,他是我朋友,就是你晚輩,你不能表現的像花癡一樣。”
柳媽媽打閨女一下:“造反啊,這麼說你媽?”
柳文青衝老爸叫道:“爸,媽又欺負我,媽還是個花癡,你也不管管。”
柳爸板着臉說:“你們娘倆,我能管得了誰?不過,掛上橫幅真的沒事?不是說明星都要低調麼?”
“這時候可不能低調,要是低調,連飯店都訂不下來。”柳文青說道。
就這時候,包房門推開,走進來四個人,爲首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後面跟着一男兩女。其中一個女子快走兩步,來到柳文青面前介紹說:“這位是柳文青小姐。”
爲首中年人趕忙伸出雙手:“歡迎歡迎。”
這幾個人一進門,柳家三人就馬上站起來,柳文青和中年人握手道:“您是章總吧?這次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就是……”章總猶豫一下小聲問道:“那三個明星真的能到?我橫幅可是掛出去了。”
柳文青說:“放心,一定到,再說不是預付定金了?中午,如果三個明星沒有來,五十萬就是你的。”
過年期間,各大飯店的座位早被預定出去。柳文青能訂下國際酒店四桌酒席,主要是三個大明星的影響力。尤其珍妮弗是國際級巨星,往時花上一百萬都請不來人,而此時來吃過年團圓飯,那還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章總想好了,不用三個大明星都來,只要珍妮弗自己到場,飯錢全免,額外加送大餐和酒水。
問題就是珍妮弗能來麼?因爲一個未知數,章總把留下來的應急包房貢獻出去,同時又跟預定隔壁那間包房的客人聯繫,搭上五萬塊錢才收回那個房間。
過年時能來這裡吃飯,說明不差錢。好在五萬塊錢足以吸引人,那家人同意換地方。
如此一來,還沒咋的,章總先賠上五萬,爲避免虧本,當然要問柳文青收取訂金。柳文青很大氣,直接划過去五十萬,才能夠擁有兩個包房的使用權。
現在,知道客人到場,章總當然要來打聽消息,希望珍妮弗能來。聽柳文青說起五十萬,章總笑着說話:“那是開玩笑的,哪能要這麼多定金?放心,吃完飯結完帳,剩下的錢全部還給你。”
話是這麼說,如果真沒有明星到來,誰知道會不會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