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揚重新落地,舉炮迫擊。只這麼一會功夫,她身邊死無全屍的人形原獸已經達到十幾頭,而她基本還毫髮無損。人形原獸羣都已經感受到了那迎面而來的壓迫力,煩亂的腳步有了猶豫的意味。
林燕揚自然不會在意他們怎麼想,手炮繼續噴吐。但在射擊之中她卻覺到了些許不對勁:明明她一直都在不停地向左翼集中火力,對方的數量也是的的確確地在減少的,但預定突出位置的密度卻始終沒有顯著的下降,始終都保持着薄弱卻不至於讓她直接衝出的程度。
她的後備還足夠,說實話直接滅了這一羣人形原獸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她現在可是在趕時間,行動速度直接影響到任天行,必須得提高效率。
她咬了咬嘴脣,耳機裡暫時沒有反應,她也就放棄了詢問的打算,只是繼續與原獸羣糾纏。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荊明正放大了她這一平臺上的情況,摩挲着下巴,眉頭緊緊蹙起。
在縱觀全場的視野下,人形原獸羣整體的情況被他盡收眼底。在常人看來只是一些沒頭蒼蠅似的光點四處挪動,但落在荊明眼裡,那看似雜亂無章的移動軌跡被無聲地分類解析,如同百川歸海般漸漸明晰。
這整個隊形…的確是在緩慢地流動着的!就像是有無形的力量推動,牽引着這些傢伙涌向被林燕揚轟出來的缺口,人形原獸的數量在減少,可傷害卻被分散到了整個隊伍,相當於從一點集中變爲四面開花,效率的提升自然無從談起。
從目前的情報來看,這些傢伙理應和普通原獸一樣無腦。這種精密而無聲的調整可不是憑野獸的本能就能做出來的,相反還需要相當周密的計算,專門針對林燕揚這種重火力而設計——並非是簡單地配合某個人而行動,而是一種對全局的把控!
那麼,到底錯在了哪裡?是誤判了這些原獸的情況,還是和上次一樣…擁有‘座標’?
荊明思考神速,在思路至此的時候已經驀地想到了什麼。他快速地切出另一邊樓頂的情況圖,眼中令人膽寒的銳利重現,像是要急切地觀察些什麼。
在他的監視之中,在相距幾十米的大樓另一邊,局勢的天平已經開始在無聲中向某一邊偏轉。
任天行剛剛從一場糾纏中勉強脫身。此時他正俯身於屋檐之下,摸着彈匣裡所剩無幾的槍彈,暗暗重嘆。
之所以說是暗暗,是因爲他現在實在是不敢放鬆地大喘氣。那白影捕捉氣息的能力強得異乎尋常,只是正常的呼吸都會像是血腥味引來餓狼一樣予對方自己的位置,而現在片刻的變動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威脅。
在這幾分鐘之內他體會到了幾年內幾百次任務都不曾有過的壓迫力,對方的攻勢瘋狂如野獸,但內在卻冷靜得穩如泰山,進攻總按照一套既定的節奏進行,高頻率的打擊絲毫不亂。
剛纔他用過許多種辦法試圖干擾對手,包括無意義的喊話、突然改變風格和高速的射擊,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卻沒有一點作用,到現在爲止對方還有任何主動交流的意願,搞得他這麼久過去,掌握到的情報也僅限於武器——應該是雙手雙槍,一支大口徑大威力轟炸,一支小口徑精準打擊。除此之外,他甚至連對方的基本情況都一無所知。
原本他將希望押在了林燕揚的裝備補給上,沒想到連這個過程都被截斷,無奈只能儘量節省子彈生扛,但這也就使得自己更加的被動。
有荊明遠程指揮的情況下,他們三人的配合從來都是滴水不漏,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錯位。
這到底得是個什麼怪物?它還有什麼其它的底牌?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乾脆不想了。白狼的幾人實際上很少全體出動,單打獨鬥纔是常態。既然現在不得不孤軍奮戰,他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他用光學瞄準鏡探出牆角,當作鏡子用,悄悄向背後照去,想要去鎖定對手的位置。但沒等他看到什麼,殺機便已當頭而來。
這是真真切切的“當頭而來”——白影不知何時跳上了他藏身的屋檐,正好躲開他偵測的同時,重彈已然穿透石板直直向他而來。
被擊碎的水泥像雨一樣飄落,他被逼無奈只能閃身躲開。好在75%的高活性讓他有着在對方按下扳機之前預判子彈軌跡的能力,但這躲幾枚還行,在連續的射擊下就是對腦力和體力的雙重考驗。
他壓低重心輾轉橫跳,重彈不斷在身後炸開磨盤大的石坑。他實在有些鬱悶,對方這彈藥怎麼好像取之不盡似的?還是說白影的換匣速度已經快到連他都捕捉不到?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隨着衝鋒槍裡子彈漸漸見底,他欲掩彌彰的行爲總算是瞞不住了。他也顧不上什麼表面功夫,像電影裡“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那樣四肢並用,被對方攆着四處躲閃。珍貴的子彈必須得留到要緊時刻出其不意地反殺,現在他就只能靠過人的素質以速度硬抗白影的射擊。
顯然這對於任何人而言都不是容易事,幾番下來,地面上彈坑無數,饒是任天行也已經頭破血流,有一顆子彈從他眉腳處險險擦過,犁開一指寬的傷口,和死神擦肩而過。
不過還有更糟糕的——這一番死亡躲貓貓下來,這平臺上有限的幾個隱蔽物都已經被他利用了個遍,大部分都已經被對方擊碎,只剩下背後依靠的這面牆,但也已搖搖欲墜。
他背靠牆壁,有了些背水一戰的意味。白影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黔驢技窮,正面向他走來,臉上面紗隨風舞動,襯着兩隻猩紅如血的瞳仁。它緩緩地擡起槍來,瞄準了任天行的腦袋。
槍聲響起,任天行在她按下扳機的前一瞬間低下了身,讓子彈炸在了牆上。只是這一發衝擊也讓這本就到了極限的牆壁終於承受不住,不可抗地從中折斷,全然崩潰!
白影似乎本就預判到了這個結果,是準備利用牆的倒塌再進一步。然而就在它行動之前,任天行的臉上猛然閃過厲色——這個結果同樣是他所期望的!
在白影稍顯驚訝的目光中,只見他伸出手去,眼中紅芒燃燒,在原獸細胞的增幅下,竟是直接徒手抓住了這重達上千斤的水泥柱。
他臂上肌肉繃起,一聲大喝,就見那水泥柱忽地劃了一個半弧,在慣性的加持下,如一柄巨錘狠狠砸向了地面!
白影意識到了什麼,目光偏轉,就見二人所處的位置周遭千瘡百孔,有許多重彈直接穿透了樓板。而任天行剛纔冒着生命危險,有意地只在一個小範圍內打轉,爲的就是利用它的大威力武器讓這片地面進入一個一擊即潰的狀態!
這似乎超出了它的意料,它跳起身來,同時舉槍指向任天行。但水泥柱先它一步重重撞在了地上,在上千斤的巨力下,首創無數的樓板也終於支撐不住,所站的位置同時坍塌,讓兩人一同栽入了頂層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