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說了什麼內容於小樓沒聽清,也沒必要接着聽了。倆人似乎並沒有深挖這個問題的意思,說了幾句便拐到了別的話題。他裝作不經意地插進去追問了幾個問題,試圖多瞭解些內幕,得到的回答也沒什麼價值。都說跨行如跨海,就算是同一部隊,陸軍和空軍間的距離也可見一斑。眼瞅着兩人被他問得警惕起來,他也只能先發制人道一聲告辭,快步走開。
“小樓,怎麼了?”一邊的林燕揚看出他神色不對,趕忙問道。
“沒啥沒啥,就是…”於小樓循聲扭頭,就見她身邊正停着一輛新的野戰車,司機還探着頭,看起來就是特別爲她準備的。他在他困惑的注視下轉了轉眼珠,突然就換了一副表情,迅速打開車門將她推了進去。
“誒?!你這是?”
“突然懶得去了,有這時間不如先去把咱倆的任務費討回來,省得老闆到時候跑路。”於小樓一副不正經,“你想幹的話就好好幹啊,別忘了我人生理想是抱富婆大腿混吃等死來着。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是能成個師長啥的也算幫我實現一半兒了。”
他不等林燕揚回答完,便使力關上了車門,對着那司機比了個手勢示意快走。運兵車發動揚長而去,他看着那車影縮小,嬉皮笑臉的表情在同時褪去,轉而扭身快步奔向外面。
“那中二病搞什麼飛機…這次是真搞出個飛機了啊。”他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有些煩躁。雖然是小道消息,從眼前這幫人嘴裡說出來也八九不離十了。只是在熟人看來,說任天行墜機都還有幾分可信度,說他殺人那除非是穿越了。
如果消息確切,那這背後必然是有人操縱,而且權力還大到能陷害狼耳而不暴露。對方的目的仍不清楚,但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任天行的事情很可能是個信號,而之後的計劃會更大,作爲同一層次的攜帶者他們很可能同樣是目標,因爲這樣他纔會首先選擇送林燕揚出城,至少暫時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至於他自己…總得有人留下來盯緊情況變化。
他試探性地摸出了手機,對空舉起,頂頭欄“搜索中…”了好半天,居然真的彈出了通訊信號。城裡的通訊仍舊沒有恢復,站在這種地方信號只有一格,但已經夠用了。
他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江樺,內容中把剛纔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短信發送成功,他對着屏幕思考了一會,又點下了轉發,有些遲疑地,選擇了通訊錄裡另外一個名字。
要論和軍部的關係,實際上聯繫最緊密的既不是任天行更不是江樺,而是那位前主管。一直以來,他們在外出事總是瞞不過那個人,也不知道在背後替他們收拾了多少次殘局。
只是現在他們已經是攤過牌的微妙關係,而且獸災之後樑秋就完全不知所蹤,是死是活都不甚明瞭,在這期間如果連他也一併成爲了對方的目標…
“收到就出來見一面吧。”
他沉思了一陣,在短信的最下方又補充了這麼一句,將它發送出去,隨後滅了屏,在手裡掂着思考下一步的做法。該通知的人也都通知到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這種事情似乎還免不了得親自確認一番。於是他邁步便朝外面走去,只是才奔出兩步,手機就再度震動起來。
是一條回信。
……
安年踏進大廳的時候,迎接她的是菜市場般的殘局。
外面的援軍在迅速地收付失地,像醫院和收容所這種基礎建設首先被恢復,隱藏着的人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滯留在這種資源匱乏的臨時場所內。這時有手術需求的那一撥病號已經被優先轉移走,原本擁擠的樓內樓外出現了不少空檔,還留着藥水和血污的痕跡。
經過這麼久的大戰,他們兩人掛念最多的仍是那兩個孩子,因此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把重逢的場景腦補了幾十遍,走進大廳時便迫不及待地加快了腳步,邊走邊喚着兩個孩子的名字,旁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也置之不理。但也不知道是四周太過嘈雜還是來往的人流遮蓋了信號,她的呼喚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安年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暗自譴責了一番計劃的不周到。他們都沒想到這場災難會結束得如此之快,也就沒考慮到人員轉移的可能性。江一弦和江一竹固然有着驚人的血統,能傷到她們的人屈指可數,但畢竟還是年幼不經事的孩子,在這座巨大的城市裡走失不是件小事。
她將總部周圍走了個遍,不放過每一塊急救毯,依舊一無所獲。眼看着又一輛運輸的救護車開來,她急匆匆地上前就要去詢問,剛走出幾步,餘光卻瞥到了角落處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江一竹。大概是人來人往遮蓋了她的呼喚,那小小的身影只是抱着膝蓋蜷在牆角看着。熟悉的小臉入眼,讓安年大鬆了一口氣,但下一刻就發現這個孩子正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根本不是正常所有。
“小竹?”她朝着江一竹走過去,試探地叫了她一聲。後者聽到聲音一下扭過頭來,似乎用了幾秒鐘才確認了是誰,這才一下跳起身來,撲到安年懷裡。
“媽媽…”她抓着安年的衣服,好像下一刻眼淚就要出來,“媽媽…你回來了…”
“別怕別怕,媽媽在這,沒事的。”安年見她這樣也是嚇了一跳,趕緊摟住了她的肩輕聲勸慰道,“出什麼事了?你姐姐呢?”
這話一出反而讓江一竹抖得更厲害了。她垂着眼睛,好像根本不敢看媽媽。安年見她這樣也是心裡一緊,在江一竹面前她並沒有辦法像江樺一樣給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見狀也不由得有點慌亂,只能拍着她的背輕聲撫慰。一邊做着這些一邊向四周掃去,卻哪都沒有看到理應在這裡的另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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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她的脾氣,是絕對不會把妹妹獨自扔下,更不會看到媽媽來了都沒反應的。她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卻也只能按捺着先撫慰瑟瑟發抖的江一竹。好半天過去她才恢復了一些,抹着發紅的眼睛,聲音都有些顫。
“姐姐她…被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