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地點在一所略顯偏僻的青年酒吧,位於夜市區,是黑白道混合的放浪形骸之地。
他按照要求去換了T衫加一件連帽外套,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儀表。鏡子裡映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配着這麼一身裝束就像是剛從籃球場上下來的大學生。丟在一羣尋歡作樂的青年男女之間絲毫不會覺得突兀。
當天色暗下來的時候,便衣警察們也就在指定的任務地點邊集合,打扮得千奇百怪,不少人扔在鬧市區裡比那真的地痞的痞氣還要重。他們第一眼看見江樺愣是沒認出來這是輔助抓人的獵人,幾秒的寂靜之後便衣們笑成了一團,大拍他的肩“讚揚”他這一身顯年輕。
不過鬧歸鬧,等到天黑下來,真正的蹲伏開始後,警察們也都進入了角色,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假扮打工的酒吧前臺,和同樣是假客人的隊友談笑風生。另外一些絲毫沒有突兀感地融入蹦迪打賭的青年男女之間,和他們一起瘋子一樣披散着頭髮在酒吧的彩燈下跳來跳去。
江樺點了一瓶很受年輕人歡迎的藍天伏特加,坐在角落靜靜地看着這一羣喝得面紅耳赤的男女。這對比之下,再加上伏特加瓶子上憂鬱的天藍色,襯得他就跟一個失了戀借酒澆愁的小文青一樣。
不時就有路過的虐狗人羣面帶同情地看一眼他,搖搖頭說一句長這麼帥還淪落至此真是多情自古空餘恨啊。不過這樣一來,隱藏得倒還算成功,畢竟這種亂哄哄的地方什麼人都有,一個人來喝酒喝得昏天黑地的也不在少數,他這也不足爲奇。比他抓人眼球的多了去了。
就比如旁邊賭桌上。
“買定離手!”莊主看着骰子在塑料杯裡停滯,露出了六點,臉上樂開了花兒。與之相對的是面對他的那人臉色一下就垮了下來,喝得通紅的臉埋在臂彎裡,像是沒眼看了。
但周圍的人在酒精刺激下都變得相當興奮,陌生人之間的隔閡也早就消散在那骰子裡了。馬上就有人站起來,給那輸家滿上一杯:“來!於哥你別輸不起啊!喝!”
“就是就是!輸家罰酒!罰酒!”旁邊的人推波助瀾。
“輸不起是孫子!”
“快喝!”
那人看來是已經輸了不少,原本還像鴕鳥似的打算眼不見爲淨,但被周圍的人這麼一激將,他也是藏不住了,騰地一下站起來,豪邁地一拍桌子:“操!誰怕誰!看老子今天灌趴你們!”
他還真說到做到,抄起旁邊的酒瓶就是一陣猛灌。喝完還打了個氣吞山河的酒嗝,但身子顯然不像他表面上那麼奔放,眼看着就已經深一腳淺一腳地搖搖欲墜了。
旁邊的人都大笑起來。如此熱烈的場面在酒吧中卻也不算多罕見,現在已經是接近九點,正是這樣的小酒館生意最紅火的時候。這彈丸之地沒有什麼包間之類的說法,各種娛樂項目齊聚一堂,面前的小舞臺上有人在唱KTV,賭桌上有人摩拳擦掌,而角落處…也有人正沉浸在天堂般的快感之中。
敏銳的便衣們早就注意到牆角邊很不正常地拉着一道布簾,幾個人影在上面搖晃。布簾並不算透明,看不清布簾內的情況。但如果仔細注意一下的話,就能發現頭頂上方正冒着若隱若現的青煙。
距離最近的那個便衣表面慵懶地吃着一份牛扒,實際卻始終豎着耳朵,聽着裡面彷彿生物交/歡般舒服的低低呻吟。將人領入感覺天堂和現實地獄的輕煙還在升騰,淡淡的臭味混雜在人們蒸發的汗液之中。
便衣將最後一塊牛扒嚥了下去,動作稍稍頓了一頓,隨即突然站起身,像前臺侍者吼道:“服務員!青島啤酒再來二兩!”
“好嘞!馬上給你送過去!”侍者馬上回應着,加快了手上擦酒杯的速度。
二兩…從兩點鐘方向突擊。至於青島啤酒…代表着五分鐘之內行動就將開始。
幾個警察互相對了一陣眼神,各自的動作都開始透出了幾分緊張之意。在其他人毫無察覺的空檔間,所有便衣的眼光都有意無意地轉向了前臺假扮的侍者。
侍者看似正專注於手上擦酒杯的工作,頭也不擡一下,只是握着抹布的手使力更加輕柔了一些。
半晌過後,他輕輕地將酒杯放在了所有人都能看見的最高層酒架。玻璃杯底與木架相碰時發出了幾不可察的輕響,而就在杯子放穩的一剎那,就像是無聲的發令槍在每個人耳邊炸響,一羣衣着各異的年輕人忽地站了起來,拔出隱藏在衣下的手槍,大踏步地跨過人羣,碰倒了無數地上的酒瓶,玻璃碎裂聲響徹整個酒吧。
如此動靜當然驚動了尋歡作樂中的年輕人們。他們轉頭一看這些人手上的槍,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什麼,立刻驚叫着從大門奪路而逃。
“無關人員退散!”他們說着的同時,一腳踹塌了擋在角落的布簾,早已埋伏多時的幾個人一擁而上,將癮君子們坐的小角落團團包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前,“別動!警察!”
癮君子們螞蚱似的從各自的小板凳上彈了起來,迷離的眼神半天才聚起焦,愣愣地盯着槍口半天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面對送到眼前的槍口他們也不敢造次,只得緩緩舉起雙手。
警察們撲上前將他們一個個控制住,摸索他們身上的每個兜。另外幾個人迅速將散落一桌的錫紙裝進證物袋,銀色的紙上還殘留着白色的粉末。
動作十分利落,就是江樺這樣的身手也是無的放矢。但他知道事關夜鶯,出於謹慎,還是上前仔細看了一圈他們的眼睛,確認瞳仁都是正常顏色,並非攜帶者之後,才放下心來。
“同夥還有誰?”警員將其中一個瘦的跟猴子一樣的小流氓壓倒在地,邊掏着手銬邊道,“量不少啊,從哪買的?”
瘦猴兒似乎還沒從快感中緩過神來,翕動着嘴脣,聲音模糊:“我…有…”
“你什麼?”警員皺了皺眉,就要湊上前去,卻見那瘦猴兒的眼中突然血絲滿布,剛纔還腎虛一樣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我有艾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