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這這番講話很有效果,立馬給火爆的罈子裡降了溫,直接可以觀察出來——罈子裡的帖子依然滿天飛,但是那些激烈尖刻的言辭少了許多,應該大家對比例證,回顧史實,理解了我的說法吧——當然能夠理解,因爲我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要相信黨的決心和意志,”我說,“打擊犯罪懲治**反對集權實行民主,這些目標都會實現,但是需要時間,需要一個過程。”我說,“橫刀經歷的那些事情,依然處於調查之中,也需要時間來證明——我的判斷是錯誤的,我的小說是虛構的——這些都需要證明,都需要時間。”
是的,時間,我說。最好的魔術師,最棒的轉換器,我們大家都需要。所有的改變,最終都會由它來完成——即使這種改變在時間之初是如何地不能被接受。
我承認這是一場艱難的對話,艱難來自於我的陳述方式——事實上我選擇了一種沉悶乏味抽象空洞的方式來陳述觀點,實在太他媽象政治了,這讓我有點暈眩。
產生暈眩感的另一個原因在於上官儀。
她雙手環胸,靜靜地站在我身後,一言不發地盯着我,眼神凝固,讓我心裡直發毛。在她身旁,政治排成一溜,也在注視我觀察我。呃,我的意思,應該是指政治家——那些委員候補委員們眼也不眨地看着我誇誇其談大話連篇,這帶給我相當大的壓力,我背脊涼嗖嗖地,找到一種關公面前耍刀的驚心動魄感。
我的暈眩與恐懼如此具體真實,以至於在多說幾句話以後,我不得不停頓下來,努力重新整理思維,理一理腦子裡的頭緒萬千。
人們看出我的緊張來——確實緊張了,我頻頻回首,倉皇狼顧,越說越不得勁——這才發現,就算經歷得再多,我其實也還是個小人物,這樣的大場面下,真沒辦法做到安之若素心平氣和,我覺得,這樣的工作方式,對我的心理素質而言,絕對是一個嚴峻的考驗。
“沒有關係,你做得很好。”上官儀突然走上前來,在我肩頭拍了拍,她在安慰我,“正象你所說的,言論自由——只要不違犯法律,你有按照自己意願表達觀點的權力。”她說,“而且這個權力,人人都享有。”
“哦。”我側過臉去,讓人擦試額頭上的淋漓冷汗,“謝謝。”我說。
“繼續。”上官儀微笑,“讓人們瞭解他們的權力,讓他們暢所欲言。”
“哦,好的。”我說。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跟大家探討起很多話題來——體制改革、民主進程、司法體系、審判制度,等等等等。
我從自己的切身體會出發,坐而論道,把這些大且抽象的政治名詞具體分解,泛現實化地跟若干罈子裡有興趣的人們自由切磋了一回,同時我們一起熱烈地憧憬政治的未來。
這不是什麼對話,其實是一次無邊無際的海聊,不知道有沒有誰試過?估計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因爲咱這硬件條件沒得比啊!看看身後這個強大的團隊隊容,暈,沒想過,真沒想到過。
我在電視牆下來回遊走,看那些不同罈子裡的熱帖,迴文應答,直噴到口吐白沫面紅耳赤。對面的拼字員MM已經明顯不支,對付這種以一當N萬的海聊對噴大場面,她火候還差得遠,節奏不到,速度上頻頻告急。於是人手不斷增加更新,由2P到3P再到4P5P,後來達到七P之巨,而且隨着討論**的到來,貌似每位MM都忙得不可開交,馬不停蹄地把手上鍵盤敲得嘩嘩亂響,將這間偌大的工作室,弄得熱火朝天,就跟一生意興隆的網吧似的。
老實說,如今這年頭,不到網上混,可千萬別吹噓自己見多識廣學富五車。天下之大,能人之多,到地方纔能感覺出來——大隱隱於網,我一直是這樣認爲的。
比如現在的萬人戰聊天過程中,我就明顯感覺自己儲備不夠,底火不足,面對網友們拋過來的那些越來越複雜越來越高竿的問題,我有點抵擋不住,在規避了N次攻擊以後,我轉眼望向上官儀,用目光向她求援。
上官儀好象沒打算爲我提供什麼支援。“隨便談。”她踱了幾步,慢慢悠悠地說,“沒有誰規定你怎麼做——想怎麼談就怎麼談,這是你的戰場。”
沒辦法,於是我只有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個事情不好說,這個不能說,這個我不會說,云云。不過也沒什麼,這幾個小時過來,氣氛明顯緩和了,人們跟我的探討已經向學術領域傾斜,那些憤懣的情緒淡化了許多。再到後來,大家開始就一些無法從我這裡得到答案的問題展開激烈互辯,並且要求我的評判仲裁,每個罈子裡的空氣都很活躍。
我鬆下一口氣,從大家的反應來看,我知道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戰略目的基本達到。
是的,這確實是一場戰爭——我的目的並不是要戰勝誰,只是希望人們瞭解幾個意思:一,橫刀沒有死去,精神和**都健康完好;二,橫刀沒有被割喉沒有被洗腦,他是自由的,依然可以說出自己要說的話;三,所有其他事情,留給時間證明。
………
事態的發展,其實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事情的解決,也並不困難,但是——只能由我來完成,因爲橫刀確實是整個事件的系鈴者,只要人們相信是出於橫刀本人的言論,解這個鈴就不存在什麼問題。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我們一直保持這個工作狀態,隨時響應人們的溝通意願,和他們聊天對話,探討研究。戰果不斷擴大,網絡情緒慢慢被疏導,世界漸漸清靜,最後終於塵埃落定。
………
當然,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樣無言的結果——我看見很多尖銳的叫罵,從來沒有停歇過,說橫刀其實是個兩面三刀的牆頭草,背棄了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忘記了很多不該忘卻的記憶,而且虛僞、裝B——橫刀的本質,就是個卑劣無恥的小人。
對於這些意見,我無視——罵也好,贊也好,衝我而來的言論已經完全無關大局——而我的神經在這一點上自信已經磨礪得足夠粗壯,也就是說,至少現在,口水是淹不死我了。
………
當然,心,難免會有點痛楚。因爲這樣的話語,絕對誅心。
呃,也無視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