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電視臺家屬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雖然感覺時間有些晚,王思宇還是迫不及待地按照廖景卿留下的地址,找到位於小區南門西側的十二號樓,走進六單元,上了三樓,來到廖景卿的家門口,他不禁微微一愣,擡眼望去,卻見房門的正中央貼着一張小紙條,那紙條上正是廖景卿娟秀可人的字跡。
王思宇站在門口,仔細望去,紙條果然是廖景卿留給自己的,她在紙條上言明,上午臨時有急事,要帶瑤瑤外出,今天的遊樂場之行只能推遲到明天上午,因爲王思宇的手機一直關機,無法聯繫上他,廖景卿這纔在房門上留了字條,免得他焦急。
看完後,王思宇微笑着揭下紙條,隨後從夾包裡掏出一張紙,掏出簽字筆,蹲在地上畫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動漫熊的形象,在下面寫上‘收到’兩字,署好名字後,重新粘在原來的位置,這才轉身下樓。
回到家,王思宇先洗了個熱水澡,拿毛巾擦拭好身體後,他忽地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來,唐婉茹已經徹底認輸,同意不再找麻煩,這樣調查公司那邊可以停下來了,畢竟他們能查到的,王思宇應該都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應該趕快打電話通知那邊,免得再花冤枉錢,想到這,他趕忙掏出手機給陳波濤打過去,一分鐘後,電話接通,陳波濤得到消息後,也是極爲高興,連聲道:“這可真是好消息,省掉三千塊了。”
王思宇不禁乍舌,沒想到這種行當收費這麼高,要是早知道需要花這麼多錢,他是堅決不會讓陳波濤去找的,還不如自己親自去查呢,又不是錢多到沒地方花,何必去當這種冤大頭,再說了,這家調查公司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點,自己都把真相搞出來了,他們那邊直到現在搞不到半點消息,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王思宇正暗自慶幸時,幾分鐘後,陳波濤卻把電話打過來,垂頭喪氣地道:“講了半天,那邊不肯退款,他們公司的老闆說了,錢是不能退的,最多下次有事就不必再花錢,他們直接給查了。”
王思宇聽後不禁火冒三丈,皺着眉頭問陳波濤要那家調查公司的電話號碼,他還真就不信了,玉州竟然會有那麼霸道的公司,惹火了他直接打上門去,封了他個黑店,可陳波濤卻一個勁地在說好話,連聲道:“算了,算了,不要搞大,都是朋友介紹的,鬧到翻臉沒意思。”
王思宇聽他這說話口氣,就覺得情況不對,這事裡面肯定有貓膩,他趕忙耐着性子追問一番,陳波濤含糊其辭地躲閃半天后,只好招供,這家調查公司是他正追求的女孩親屬家開的,他巴結人家還來不及,哪裡敢去要錢。
剛纔陳波濤只是拐彎抹角地向那女孩提了一嘴,就被人家冷嘲熱諷地給頂回來了,他這才故作大量,把這筆錢送了人情,得知內情後,王思宇哭不禁哭笑不得,搖頭道:“什麼樣的女孩子啊,值得你做這麼大的投資嗎?”
陳波濤支支吾吾地道:“單位的同事,人挺好的,就是性格潑辣了點。”
“那倒沒什麼,人無完人嘛,不過你得硬氣點,現在就被她拿捏住,以後還得了?”王思宇開始滔滔不絕地向他傳授一些經驗技巧,聽得陳波濤目瞪口呆,過了好半晌才喘口氣,在電話那邊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禽獸了。”
王思宇嘿嘿地笑了一會,才搖頭道:“男人和女人的事,有時候就是一場戰爭。”
兩人聊了一會,掛斷電話,王思宇就從西褲兜裡取出那條粉紅色的內褲,倒在牀上玩了一會,就將它塞到旅行包的暗格裡,和李青梅那條放在一起,戰利品這種東西,是很有紀念價值,還是要好好保留的。
晚上,俞漢濤打來電話,兩人閒扯了十多分鐘,但都刻意迴避了與唐婉茹有關的話題,只是聊了些下棋釣魚的趣事,俞漢濤約王思宇過段時間去水庫釣魚,王思宇微笑着答應了,說起來,自從離開青羊縣後,王思宇已經很久都沒有去河邊釣魚,再過兩個月,天氣漸冷,水庫若是上凍,倒是沒法過這個癮了。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早早地來到廖家,敲開門後,廖景卿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熱情地把他讓到屋子裡,隨後衝着臥室裡輕聲喊道:“瑤瑤,快出來看看,是誰來了?”
這時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推開,探出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來,見王思宇笑吟吟地站在門口,她有些不信地拿手揉揉眼睛,低聲地發出‘咦’的一聲,接着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張開雙臂,歡呼着衝入王思宇的懷裡,奶聲奶氣地喊着:“舅舅,舅舅,你怎麼纔來啊,瑤瑤都想死你了。”
王思宇一把抱起她,在懷裡上下悠盪幾下,低頭笑哈哈地道:“瑤瑤,瑤瑤,舅舅也想你啊,以後舅舅每週都來看你,好不好啊。”
瑤瑤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道:“舅舅,舅舅,你不許騙人哦!”
王思宇忙道:“舅舅絕對不騙人。”
瑤瑤立時拍着小手道:“太好了,媽媽,媽媽我太高興了。”
王思宇轉頭望去,卻見廖景卿的眼角竟然溼漉漉的,知道她是觸景生情,再次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廖長青的影子,此時他的心裡竟也沒來由的一痛,輕聲對瑤瑤道:“瑤瑤,舅舅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們了,舅舅會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這時廖景卿再也抑制不住,眼角撲簌地掉出一行清亮的淚花,她趕忙轉過身去,悄悄擦過淚痕,轉身微笑道:“瑤瑤,快下來,小心別累着舅舅。”
王思宇剛想說廖小姐沒事,可話到嘴邊,瞥了一眼懷中美滋滋的瑤瑤,忙改口道:“姐,沒事,沒事。”
廖景卿聽着他喊了聲姐,先是微微一怔,隨後會意,微笑着點點頭,走進廚房,煮了杯香噴噴的熱咖啡端出來,放到茶几上,笑吟吟地看着王思宇和他懷裡的瑤瑤。
王思宇抱着瑤瑤在屋子裡跑了半天,才把她放下,瑤瑤蹦蹦跳跳地跑到廖景卿身邊,牽着她的衣角仰頭道:“媽媽,媽媽,舅舅再也不會離開我們了,是嗎?”
廖景卿微笑着點頭,走過去,拿手撫摩着她可愛的小腦袋,蹲下身子,把嘴湊到她耳邊,低低地說了兩句,瑤瑤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拉着廖景卿的袖子向臥室裡奔去。
王思宇坐到沙發上,環顧房間,屋子裡各處收都拾得非常乾淨,暗紅色的地板更是被拖得一塵不染,油光可鑑,客廳內的鏡子上也被擦得亮晶晶的,目光所及之處,各式物品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條,可以看出,廖景卿是極爲整潔的人,持家有道。
王思宇端起茶杯,喝上一口,便仔細打量着這間屋子,廖景卿家的裝修風格很是獨特,頗有些古色古香的韻味,客廳裡左右兩角各擺着一個高大的侍女花瓶,而客廳通往書房的過道里,竟打了扇月亮門,月亮門上雕龍刻鳳,極有藝術氣息,王思宇的目光爲掛在牆上的一幅國畫卷軸所吸引,他端着咖啡從沙發上站起,緩緩地走到畫軸前,靜靜地望着畫中的人物,一時竟看得癡了。
這幅畫是《虢國夫人遊春圖》,他早年曾經在某本雜誌上看到過真品的照片,知道這幅畫是以盛唐婦女生活爲創作題材的作品,畫的是楊貴妃姐妹三月三日遊春時的場景,畫面上駿馬的步伐輕快,人的形態從容,不依靠背景,僅僅以一組人物的配置,馬的跑動姿勢和色彩的運用,即能體會出春天的氣息,王思宇盯着這幅臨摹作品的左下角處,蓋着細朱文印章,上面分明寫着‘蕪菁夫人’四字,想必這是那位女畫家的字號。
這樣靜靜站了六七分鐘,瑤瑤穿着一身漂亮的童裝奔了出來,跑過來拉着王思宇的手,拼命搖晃道:“舅舅,舅舅,走啊,帶瑤瑤去遊樂場玩。”
王思宇笑了笑,擡手將咖啡喝下,把杯子放好,領着瑤瑤走到門口,幫她穿上紅色的小皮鞋,這時,廖景卿也走了過來,她穿着一套休閒裝束,上身是白色短款風衣,風衣的下襬恰好到腰線位置,於是,那本已束手可掬的腰部,看上去更加柔弱輕盈,風情無限,她下身穿着件緊身牛仔褲,行走間搖曳生姿,纖腿翹臀一覽無餘,王思宇只用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便深吸一口氣,趕忙推開房門,拉着瑤瑤奔了出去。
三人下樓坐上車,廖景卿發動車子,直接將車開出小區,到了鼓樓公園,下車後,廖景卿就帶上了大墨鏡,掩蓋住大半張臉,但路上仍有許多人把熱辣辣的眼神投向她,王思宇很快感受到了這種異樣的氣息,於是很自覺地護衛在她身邊,不時地以凌厲的目光進行回擊。
三人買票進了遊樂場,瑤瑤便如剛剛飛出牢籠的小鳥一般,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在兩人身前跑來跑去,開心得又蹦又跳,接下來的時間,旋轉木馬、碰碰車、氣墊船……幾乎她看到什麼都想上去試一試,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蛋上,不停地眨巴着水靈靈地大眼睛,拿小手向周圍指來指去,奶聲奶氣地比劃道:“舅舅我要玩這個,媽媽我要玩那個……”
一個小時後,小瑤瑤終於在‘激流勇進’中敗下陣來,當船從最高處向下俯衝的瞬間,她便嚇得揮着小手哇哇大哭,在水花四濺時,她的哭聲愈發響亮起來,大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下船後,廖景卿勸了她半晌,還是沒有哄好,瑤瑤一直蹲在地上抹眼淚,哭得沒完沒了,最後,還是王思宇想到辦法,他飛快地跑到附近的冷飲店,買來幾根草莓冰激凌。
還別說,草莓冰激凌還真發揮了作用,瑤瑤手裡拿着冰激凌,哭一聲吃一口,哭一聲吃一口,待到整.根冰激凌吃完,哭聲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又開始撒起歡來,拿小手牽着王思宇的西服下襬,搖着小腦袋樂顛顛地往前跑,王思宇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一處臺階旁,正站着五六個人,每個人手中都舉着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充氣氣球。
十幾分鍾後,王思宇笑眯眯地站在一處拉網圍欄旁,雙手扶着顫悠悠的防護網,怔怔地望着蹦蹦牀上玩得忘情的那對母女,一種缺失已久的情緒不禁油然而生,在心頭涌動不休,那是脈脈的親情,在瑤瑤的親切呼喚聲中,他似乎化身成了另外一個人,那種感覺很特別,也很美妙。
然而,望着廖景卿足下那晶瑩秀美的腳趾,柔美的身段,絕美的笑臉,那種純粹的親情就開始慢慢變質,王思宇嘆了口氣,緩緩地蹲了下去,坐在陰涼的石階上,轉過頭來,叼起一根菸,點上火,深深地吸上一口,吐出幾個大大的菸圈,不經意間,卻瞥見前方几百米外的鼓樓,目光一路向上,望着那直刺蒼穹的塔尖,王思宇若有所思,彷彿雕塑般地一動不動,身後,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那笑聲忽隱忽現,時高時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