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色戒
第二天上午,王思宇上班以後,就給秘書長樑坤打了電話,把秘書和司機的人選講了一下,讓他儘快安排。
事實上,王思宇不太看重秘書,甚至有些提防心理,最近幾年,官場上出的很多問題,都與秘書有關。
作爲工作秘書,在領導身邊幹久了,很容易扯虎皮當大旗,藉着領導的聲勢,在外面做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而下面的一些幹部,礙於領導的情面,不敢上報,就會把事情積壓下來,甚至有些人,爲了能夠在領導面前取得好印象,會主動拉秘書下水。
時間久了,一旦出事,有些情況就說不清楚了,搞不好,容易把領導也繞到裡面。
這也是王思宇不肯長期使用專職秘書的原因,按道理來講,秘書應該是領導最信任的人,可有時候,也會成爲領導的掘墓人。
至於女人方面,王思宇倒不是很擔心,到了一定級別的高級幹部,在這方面管得很鬆,這也算是一種特權。
現在內部文件雖然廢除了,但範圍反而更寬泛了,在他這個位置上,只要別搞得太過分,一般不會有問題。
二十分鐘以後,敲門聲響起,王思宇沒有擡頭,依舊看着文件,輕聲道:“請進!”
房門被推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走了進來,站在門口,有些侷促不安地道:“王書記,您好,我是林嶽,樑秘書長剛纔打了電話,讓我過來報道。”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材料丟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輕聲道:“過來坐吧。”
“好的,王書記。”林嶽笑笑,徑直走了過來,拉開椅子坐下,把身板拔得筆直,雙手規矩地放在腿上,右手卻在微微發抖,對方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身上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卻讓他感到異常緊張。
他不敢與王思宇對視,就把目光落在王思宇身後的窗臺上,盯着花盆裡的一株劍蘭,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自從離開市委宣傳部之後,林嶽一直在政研室工作,從沒做過市委主要領導的貼身秘書,甚至很少能和市委領導見面,這次機會難得,他越是想表現得好些,就越是有些放不開,臉上的肌肉緊繃着,鼻尖上已經開始冒汗了。
王思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林嶽同志,昨天下午,宣傳部黎部長向我推薦了你,據說在市委宣傳部期間,你的表現很出色,希望過來以後,也能把工作幹好。”
林嶽趕忙點頭,笑着說:“王書記,請放心,能夠爲您服務,是我的榮耀。”
王思宇放下杯子,把身子向後一仰,微笑道:“別的沒什麼,只是做我的秘書,要約法三章,第一,不能打着我的旗號,在外面爲人說情辦事。第二,要清廉,不許收受賄賂,如果急需用錢,可以和我講,能幫的,我一定幫。第三,要注意保密紀律,耳朵衝外,嘴巴向裡,明白嗎?”
林嶽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輕吁了口氣,笑着說:“王書記,我都記下了,要正派、清廉、忠誠。”
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頭道:“不愧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總結得不錯,去準備一下吧,下午一點半記得通知馬師傅,我們去市黨校轉轉。”
“好的,王書記。”林嶽如遭大赦,趕忙起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有些後悔,居然忘了給王書記添茶。
遲疑了下,他還是硬着頭皮出了辦公室,來到外間,站到鏡子前,卻發現臉上已經滿是汗漬。
而辦公桌後,王思宇也有些奇怪,摸起鏡子,照了照臉孔,喃喃道:“沒什麼變化啊,怎麼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心理壓力?”
沉吟半晌,王思宇忽然一笑,丟了鏡子,站了起來,拍了拍身後的真皮轉椅,輕聲道:“是了,無論誰坐到這把椅子上,都會讓人心生敬畏。”
下午,王思宇到了市黨校,和幾位校領導開了座談會,強調了黨校工作的重要性,要求黨校發揮陣地作用,加強思想建設,提高培訓質量,爭取培養出一批優秀的人才。
因爲兼着黨校校長的職務,所以他非常重視這方面的工作,而且,王思宇還有另外的打算,希望能夠通過黨校,把一些於系成員組織起來,集中培訓,組建他自己的幹部隊伍。
經過了李浩辰案,如同經歷了一次嚴格的篩選,一些問題嚴重的幹部早已被清出體制外,有些官員甚至鋃鐺入獄;那些問題雖不嚴重,但思想動搖的幹部,也都投靠了其他派系。
而那些經受住考驗,卻因爲站隊問題被靠邊的幹部,無疑是他要積極爭取的對象,能否把這批幹部聚攏起來,重新運作到重要的崗位上,將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其成敗直接關係到他能否在洛水立足,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也就無法與唐、陳兩人叫板了。
經過幾天的梳理,王思宇搞出了一份三十人的大名單,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點,除了出身於系,根正苗紅外,還具備年齡優勢,最大的不過四十五歲,卻都是副處級以上幹部,現在都坐了冷板凳。
他把這份名單交給黨校,讓他們在月底前安排下去,通知這些人到黨校,進行爲期三個月的理論培訓,這些幹部都是閒職,此時離開各自的崗位,對單位的工作也都不會造成影響。
而這幾天,因爲就要到開學時間了,瑤瑤的心情就極爲不好,每天都捧着小臉,唉聲嘆氣,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王思宇見了,有些心疼,就許諾下來,週末帶她去爬長城,遊故宮,好好玩上兩天,瑤瑤這纔開心起來。
到了週六,天剛矇矇亮,王思宇睡得正香,就被瑤瑤叫了起來,三人吃過早餐,收拾妥當,坐上奔馳車,從洛水出發,一路駛向京城,中午時分,就到了八達嶺長城腳下。
買了門票,三人拾階而上,走了陡峭的一段路程,纔來到一座烽火臺邊,瑤瑤已經有些累了,抱了王思宇的大腿,搖來晃去,癟嘴嚷嚷道:“舅舅,你揹着我吧,人家的腳都疼了呢。”
“好的,小寶貝。”王思宇哈哈一笑,走過去,彎腰蹲下,背起了她,與廖景卿說着話,向前行了幾百米,前面的人卻越來越多,已經有些擠不動了,三人就停下來休息,補充水分,順便拍照留念。
從垛口上吹來的風很大,帶着沙塵,吹在面頰上,讓人覺得隱隱作痛,王思宇抱起瑤瑤,側過身子,讓小傢伙擺出各種姿勢,目光卻落在廖景卿清麗絕俗的俏臉,衣袂飄飄的白裙上,心情大好,樂得有些何不攏嘴。
在長城上玩得很愉快,直到下午兩點多鐘,三人才興盡而歸,駕車回到市區,廖景卿把車子在路邊,回眸一笑,善解人意地道:“小弟,既然到京城了,就回去看看女朋友吧,明兒,我陪瑤瑤出去逛。”
王思宇轉過頭,伸出食指,颳了刮瑤瑤秀挺的小鼻樑,柔聲道:“小寶貝,這樣安排可以嗎?”
瑤瑤嘟起小嘴,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好吧,大懶蟲,看在你今天表現還不錯的份上,就給你放一天假好了!”
王思宇笑了笑,在她尖尖的下頜上捏了捏,下了車子,隨手關上車門,擺手道:“姐,玩得開心點。”
廖景卿燦然一笑,點點頭,緩緩發動車子,駛出輔道,瑤瑤把頭探在車窗上,做了個飛吻的動作。
目送着奔馳車駛遠,王思宇攔了輛出租車,返回於家大院,見了張倩影才知道,於老病情加重,爲了便於護理,已經送到了醫院,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稍事休息,晚飯後,他買了禮物,和張倩影一起去了醫院,探望老人家。
於老一直在熟睡中,爲了不打擾他休息,兩人只是把禮物放下,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了半個小時,才坐車離開。
在回家的路上,張倩影一直在抹眼淚,紅着眼圈道:“小宇,也不知道老人家能不能挺過去,他對我那麼好,現在情況這樣糟,我心情一直都不好,可財叔說了,不能影響你工作,這才瞞着你。”
王思宇輕輕點頭,伸手攬了她的纖腰,沒有吭聲,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繁華的京城夜景,半晌,才輕吁了口氣,柔聲道:“沒事的,不要擔心,現在的醫療條件很好,用的又是最好的藥,應該能挺過去的。”
張倩影‘嗯’了一聲,把頭倚在王思宇的肩頭,悄聲道:“小宇,晚上去青璇妹妹那裡嗎?”
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還是回大院吧,現在這時候,也沒了胡鬧的心思。”
張倩影俏臉微紅,挽了王思宇的胳膊,兩人的手十指交叉,緊緊握在一起。
十幾分鍾後,小車裡響起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張倩影摸出手機,接通電話,聽了一會,就微笑道:“改天吧,老公回來了,晚上要陪他……嗯,好的,那就週一吧。”
掛了電話,她伸出光潔的右手,拂了拂秀髮,柔聲道:“霜兒回到京城了,要一起聚聚。”
王思宇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寧霜嗎?”
張倩影點點頭,笑着道:“就是她,上次回來,還讓我帶着她去佑民那邊掃墓,擺了上百朵白玫瑰,當場還落了淚,她那人啊,面冷心熱。”
王思宇沉吟半晌,才微笑道:“其實,他們兩人應該也很適合的,只是沒有在恰當的時間認識罷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緣分,確實很難講,太早了不行,太晚了也不行。”
張倩影抿嘴一笑,把粉脣湊到他的耳邊,悄聲道:“小宇,我覺得,你們兩人也挺般配的,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很合適做夫妻。”
王思宇微微皺眉,覺得此事絕無可能,就擺了擺手,輕聲道:“小影,別開玩笑。”
張倩影卻吃吃地笑了起來,柔聲道:“沒有,我說的是真心話,只要你肯,我可以牽線搭橋呢!”
王思宇笑了笑,抓過她的右手,輕輕拍了拍,低聲道:“不用啦,有你就足夠了,不想再招惹太多女人了。”
張倩影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嬌嗔地道:“你啊,就別口是心非了,見了漂亮女人,心裡癢得要命,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王思宇努努嘴,拿手指了指司機,悄聲道:“好啦,老婆,別揭老底了,我投降。”
張倩影咯咯一笑,又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小宇,我覺得,她要是成了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對事業上的幫助,可能會更大些。”
王思宇嘆了口氣,岔開話題,輕聲道:“小影,胡可兒怎麼樣了,情緒好轉了嗎?”
張倩影輕輕搖頭,有些傷感地道:“一直都很苦悶,每天都在家裡,不肯出去,酒吧現在的生意,都是我在幫忙打理,前些日子想勸她出國散散心,就是不肯呢!”
王思宇點了一根菸,皺眉吸了一口,苦笑道:“起碼要兩三年吧,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
張倩影剛要說話,忽地想起了什麼,俏臉微紅,斜眼睨着王思宇,暗自思忖道:“這下流胚子,不會是瞄上可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