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工作跟譚綸想象得差不多,在市裡發佈公告,說明有稀土礦的村子都能入股後,以風捲殘雲之勢,將十多個縣區都一下清理乾淨。有些還想負隅頑抗的,都被公安局特警隊給擊潰了。
那四個稀土經紀人也被帶到了市公安局審理,還有些事要問清。至於釘子那邊,嶺東省廳已經摸上門把他給逮住了,正往嶺西送過來。
譚綸瞧着玻璃窗後在拍桌子的陳濟德,再瞧瞧那個被穆陳風弄得鼻青臉腫的經紀人,就笑說:“你倒是敢出狠手。”
“就打了兩拳,我身上的文身一亮,他們就縮了。”穆陳風說。
他可是在道上混過的,而且名聲極響,這用句俗話說就是扔到當鋪裡都能換五百兩白銀的。那些經紀人跟着釘子混,不怕公安,卻是會怕黑道的。
“現在乾貨價格都漲到20萬一噸了,就是溼貨也要4萬一噸,咱們就想弄些飯錢……”
被陳濟德審的是個看着就是會賣隊友的瘦個兒,被拍着桌子一嚇,登時問什麼答什麼。
“什麼是乾貨,什麼是溼貨,你給我說清楚些。”陳濟德喝道。
“混貨就是初級稀土混合氧化物,乾貨就是將混貨通過冶煉烘乾脫水的成品,這裡的人都是賣的乾貨,所以纔會有排污地。”瘦個低頭說。
譚綸皺眉:“這排污地就是隨便的排到耕地裡,當地的村民也是傻,就由得他們排?說什麼怕村支書村長,這要聯合起來揍他丫的,還會怕?就算是有自制手槍,半夜摸進去滅他滿門的不就成了?”
跟譚綸和穆陳風一塊兒站在玻璃窗後的餘海濱聽得直打寒戰,這譚老的孫子跟譚老當年一樣血性啊。
“被壓迫着有口飯吃就不想鬧事,憋屈就憋屈些吧,能活下來就好,大半華夏人都這想法。”穆陳風在香港待了幾年,跟駱纖纖又到處出差,眼界是開闊的。
“把你叫回來,駱總那邊安全有保障吧?”譚綸隨口問道。
也不擔心餘海濱會聽見,全世界姓駱的總裁總有百八十個吧。
“這不用操心,我訓練了一隊保鏢,都是特選的,個個都是精英。”穆陳風笑說。
“上回還聽喻二叔提起你,你啊,在喻二叔的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譚綸笑道。
穆陳風聽到喻湘停的名字,立時立正敬禮,身板筆直。
餘海濱更覺得頭痛,譚綸現在可是真正的大衙內。譚靖海在嶺東做省長,喻魯寧在總參任總參謀長,還不說他那些叔伯,那都是極近的關係啊。
你惹他,就得罪一大批省部高官,等着坑洞埋自己吧。
“聽說中央還要限制稀土出口,改用配額制?”譚綸轉頭去瞧餘海濱。
“是有這個說法,是統調會後提的,這一出來,礦石價格就又漲了30%,”餘海濱說,“現在外國擔心的是,我們用稀土資源這個東西來掐住他們的經濟發展。”
譚綸哼道:“美國控制石油幾十年,在八十年代中葉跟日本簽訂廣場條約後,佈雷頓森林體系也崩潰了,他美元一支獨大
,自家想印多少就印多了,就不許我們有個拿捏他們的地方?我瞧着要不是咱們國家以前窮,這稀土、煤炭早就該控制起來了。過不得幾年,咱們除了稀土,煤炭、鐵礦石、石油都將成爲純進口國。”
餘海濱不贊同他這個說法,但也沒表示反對。
“這幾天將南海這邊給清理完,我要回蒙北一趟,等下個月再過來,咱們就要去平桂了吧?”譚綸問道。
南海至少要花半個月的時間,到平桂那裡,說不定還要超期,譚綸得回去佈置一下。
“嗯,差不多。”餘海濱說道。
就看玻璃窗那頭陳濟德已經審完了,推着門出來。
“他已經把所有的情況都交代了,平桂那邊有部分礦石也由他們收購,採用的是小規模大分散的形式,每天騎着摩托車,拿着紙箱去,將礦石收回來,在市裡集中起來,再運到嶺東做深加工。”陳濟德翻着筆錄說。
“嶺東那邊的加工廠已經被平了,”譚綸說,“平桂那邊怕也是羣龍無首的狀態,我看是不是先派兩個人去平桂,讓那邊的人裝成便衣先期到礦裡打探一下?”
“這個可行,”餘海濱說,“我跟省廳的人聯繫一下。”
譚綸倒想用陳濟德:“餘組長,跟他們說,抽調老陳過去幫忙。”
陳濟德一喜:“又能跟着譚書記幹活了。”
“晚上塗敏他們都會過來,咱們聚一聚,不然等過幾天回蒙北了就沒時間了。”譚綸拍着這位老部下的肩膀說。
“好,好,我讓馬書記帶些豐饒的特產,像是銀尾魚那些。”陳濟德搓着手說。
“我出錢,你讓他們給我弄一車皮這些乾貨,直接給我拉新克旗去。”譚綸看餘海濱愣住,“也給餘組長邵副主任備一份,得,組裡一人一份吧。”
“我知道。”陳濟德笑道。
“這怎麼好意思?”餘海濱擺手說,“不能佔你們的便宜。”
“我給錢,不佔他們便宜,南海別瞧着這兩年發展得好,這些都是窮光蛋。”譚綸笑說。
陳濟德憨笑兩聲就出門去了。
餘海濱心裡揣測着譚綸的身家,卻不敢多想,那是人家老譚家的事,你推測出個毛病來,反倒惹火燒身。
晚上同塗敏陳濟德馬盧他們聚會,就調個中檔的乾淨的飯店,譚綸來得稍晚些,這些老部下就像列隊似的站起身。
“都坐吧,搞得跟追悼會一樣,”譚綸笑道,“怎麼?很想我嗎?”
“太想譚書記了,”馬盧大聲說,“雖說我們現在都升官了,可都沒有在譚書記手底下幹活痛快。”
“就是,這都一年了,也沒啥新鮮事,都吃的老本,還在豐饒模式那些上頭轉,真是膩味死了。”王魯提也大聲說。
“工作還是有些成就的,在謝書記的領導下,咱們還是能一展所長。”黃鋒笑說。
他現在是南海市委管黨政工作的副書記,倒比譚綸還高一級了。
“我不是說謝書記,我說的是董奉書,”王魯提恨然道,“就拿那
PX項目來說,要不是譚書記當初硬要上環保器材,你們想想現在海邊都會成啥了。”
所有人都大力點頭。
譚綸微笑道:“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再說了,我做的事都太激進了些,光這個,我在蒙北可沒少被上級批評。謝書記是老成持重,現在南海上了軌道,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嶺東的產業轉移,南海可是承接了不少的。”
“那不都是老譚書記的功勞。”塗敏嘟嚷道。
譚綸失聲大笑:“也不光是我爸吧,也要省裡能統一意見,才能做到。”
塗敏眼巴巴地看過來說:“譚書記也快升官了吧?升官能不能調回南海?要是調回嶺西也好啊,把咱們都調過去……”
“你啊!就是異想天開!”譚綸有些欣慰地說,“我很開心大家能這樣想,但是咱們就是不在一個地方,做的事也是爲國爲民,心裡只要想着老百姓,無愧於心,在哪裡都是一樣。來,乾杯!”
那天,譚綸少有的喝得酩酊大醉,由穆陳風扶着回賓館,一沾牀就睡着了。半夜起來,才用冷水衝了個澡。
幾天後,南海事了,馬盧黃鋒那些官員不避嫌的十里長街送譚綸,將他送上高速路纔回來,董奉書的臉色都黑成炭了。
“小譚做官還是很成功的啊,”餘海濱說,“我都想不到有哪一個官員,能在沒有升官,回到故地時,能得到原來同事的這樣大力擁戴。”
邵力夫哼道:“籠絡人心。”
譚綸懶得理他,他算看出來了,這邵力夫就屬於心理極端不正常的那種,也不是眼紅病,純粹的瞧誰都不順眼,瞧誰都覺得欠他五百萬的一樣。
“也不說籠絡人心就能做得到,這得要讓人心服口服啊。”餘海濱感慨道。他看馬盧黃鋒送譚綸,倒覺得譚綸不那麼刺眼了。
“董奉書就沒心服口服,面面俱到的工夫我還差點。”譚綸笑道。
餘海濱也是一笑,沒說什麼,面面俱到有另一面意思,太過圓滑,那就可能變成在別人的心裡無足輕重。
回到新克旗,到沒太多變化,畢竟兩週的時間,常存孝和曾毅都做不出什麼動靜來,沒帶李響過來,就讓他留在旗裡看着,有什麼情況就打電話過來。
處理了些旗裡的文件,譚綸就回家去了。
李響趕過來的時候,譚綸正準備打電話叫外賣,看他就說:“一塊兒在這裡吃吧?”
“書記,**鎮那邊打電話來問改名的事怎樣了?”
譚綸纔想起還有這件事,倒把這事給忘了,想來**鎮那邊也是很着急吧,就說:“你跟他們那頭說,就是已經提到市裡去了。”
“還有件事,常縣長跑**鎮待了一週,回來說是要將**鎮建設成爲咱們旗的工業基地,跟市裡的幾家造紙企業都談了,說是要想辦法落地在**鎮……”
譚綸的臉微微一沉:“就是北紙那幾家大型造紙企業嗎?”
“是,書記,您看是不是您也去一趟?”李響問道。
譚綸哼了聲沒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