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纖纖隱約聽駱行書提過大學畢業後在水利部直屬企業的項目部實習時,曾跟過一位姓範的大專家,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本領,範輕澤雖姓範,住進賓館兩日,她也沒敢往他頭上想。
聽他這一說,就站在原地愣愣地發呆,譚綸推她胳膊一下,她才醒悟過來,走到範輕澤跟前就撲通一聲跪下:“求範爺爺救救我爸……”
範輕澤被她這一弄,倒是怔了下,才扶她起來:“你再把事說一遍。”
小莫說得夠詳盡,但那僅是一面之辭,聽駱纖纖悽楚的哭着,把四年來的艱辛,賈秦沒事就騷擾她,心裡的苦楚都傾倒出來。
聽得田鬱文拍案怒道:“好啊,這舊江什麼時候成了賈明道的後花園了?他這個兒子眼裡還有沒有國法?杜朝陽,你這個做市長的就一點都不知道?”
杜朝陽苦着臉忙說:“田副省長,可能賈秦胡作非爲的事,賈書記也不知道……”
“胡扯!”譚靖海沉着臉說,“子不教父之過,這做孩子的做什麼事,就算父親不關心,難道也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那個小莫說賈秦出去放貸,那錢是從哪裡來的?我看這事不單是賈秦的問題,賈明道還可能有經濟問題!”
聽得杜朝陽心頭一驚,暗罵譚靖海一個管水利的副部長,這話指責得也有點過了。
就算賈明道有問題,也論不到他跟田鬱文來查。
“砰!”
大門幾乎是被撞開,一個頭發散亂,衣着倒是華貴的中年婦人跑進來,看着杜朝陽就喊:“朝陽,我家小秦呢?”
來的是賈明道的妻子徐小紅,她一問之後,就看到杜朝陽是在沙發上打橫作陪,想到最近水利部考察團下來調研的事,就查到那男的是譚靖海,至於田鬱文她是見過面的。
“田副省長,譚副部長……”
田鬱文揮手打斷她的話:“徐小紅我問你,賈秦在外面放高利貸,錢是從哪裡來的?”
“他放高利貸?沒有啊!”徐小紅聽得臉色一變,連忙否認,“您是從哪裡聽說的?這一定是謬傳……”
她是馬朝先讓人打電話請來的,電話中也沒將賈秦和小莫、大劍交代了什麼說給她聽,只知道賈秦跟人在舊江賓館打了一架,頭還被開了瓢,急匆匆的趕過來,誰知道一上來田鬱文就劈頭質問,讓她頓時慌了神。
“哼!”田鬱文不想再在大堂做公審,這本不是她該管的事,瞟了杜朝陽一眼:“我先上樓休息,朝陽市長,你就看着辦吧。”
譚靖海起身送走她,才又坐下來,既然駱行書是範輕澤的門生,還得等到馬朝先的人將他救回來再說。
田鬱文一走,杜朝陽壓力頓輕,心知她是不想讓舊江的臉面全丟光了,這臉面要丟乾淨,那省裡也未必能剩下多少臉皮。
他走到徐小紅身旁,小聲將事情告訴了她。
只說到一半就聽得她心驚肉跳,賈秦放高利貸的錢是她從城商行裡商業貸款的形式弄給他的,總共超過兩千萬,掛在賈秦
註冊的一家皮包公司下,賺的就是利差。
國家有規定,銀行的年利率不得超過一定數額,而高利貸則沒有限制。
她在城商行做副行長,主管信貸部門,兩千萬對城商行來說,實在不是太大的數目,賬目經她手又做得嚴嚴實實,這幾年下來,早就賺了個盆滿鉢滿,本來想再過個幾年,把賬一結,讓賈秦轉行,到時就基本可說是滴水不漏了。
偏譚綸一來就因爲駱纖纖的事,把放貸的事捅出來,倒是不太好辦。
好在徐小紅倒也不是個蠢人,她當即就對杜朝陽表明態度:“小秦放貸的錢是跟朋友、親戚借的,這放高利貸是不對,綁架更不對,我也跟駱經理道個歉。”
說着,她笑着扶着駱纖纖的肩膀說:“駱經理,你跟我也算是熟人了,小秦是喜歡你,想要追你,他的方法不對,這也都是我跟他爸慣出來了,我看事情就過去了,錢也不要你還了,就都算了吧?”
駱纖纖嫵媚的臉上現出猶豫的神色,她不知該不該答應徐小紅,畢竟賈明道是舊江市委書記,若是能將駱行書安然無恙的救回來,那事情是不是就真的算了?
“書記夫人果然很有口才啊,駱經理這幾年都還了四五十萬了,早就超過借你家賈大少的那四十萬的數了,加上國家規定的利息都還有多。再說賈大少難道就對駱經理放貸?就沒跟別的人放貸?他敢綁架駱經理,難道就不敢綁架別人?我看賈大少是這舊江的不安定因素。剛纔田副省長說過,要依法辦事,他一走,書記夫人就要徇私枉法,嘖,田副省長的臉也不管用,看來這舊江果然是姓賈的。”
徐小紅聽得臉像塗了層醬油,瞧着說話的人喝道:“你是什麼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我是水研所的研究員,你兒子剛被我拍破了頭,你想抓我嗎?”譚綸譏笑道。
“你就是跟小秦打架的人?馬朝先,你爲什麼不把他抓起來?”徐小紅怒道。
馬朝先一臉爲難之色,抓不抓的問題在徐小紅來之前就討論過了,連杜朝陽都沒辦法。
“先別追究責任,賈秦還在醫院,小紅,你是不是先去醫院?”杜朝陽說。
“我先去醫院,這裡的事,朝陽你得幫我盯着。”
等她一走,馬朝先就收到消息,駱行書已經獲救,上了公安局的車,快到舊江賓館了。
駱纖纖懸在嗓子眼的心放下,這一夜鬧得太厲害,她受不了的刺激,這一鬆氣,整個人就往後一倒,譚綸眼疾手快將她托住:“在沙發上坐一下吧。”
感激地衝他一瞥,卻是搖搖頭,在場的人能坐的只有譚靖海、範輕澤和杜朝陽三人,她哪裡敢坐。
“你送駱經理上樓休息。”譚誠拍着他的肩膀說。
“嗯,有消息你打我手機。”
譚綸在譚靖海鼓得大大的眼睛中,頭皮發麻的扶着駱纖纖上了電梯,這事一弄,在父親心中,那個回頭的浪子又變成京城惡少了吧?
“謝謝你。”駱纖纖柔聲說
。
側頭瞧着靠在臂膀中的她,媚眼如絲髮如雪,軀體柔軟像紗棉,嘴脣紅潤明亮,他輕攬着她略有點肉的小腰,笑說:“我其實是在硬撐,我來舊江前手臂受了傷,現在還得天天換藥,昨晚又被你踢了下。掄起菸灰缸用的是另隻手,受傷的手按着賈秦也很費力的,現在還有點疼。”
“是這隻嗎?”駱纖纖微微擡起頭,撫着她先前靠着的胳膊問。
“你昨晚踢的哪隻記不得了?”譚綸笑問。
被他連着兩回提到昨晚的事,那場鬧劇歷歷在目,想自己穿那薄紗睡衣,又被他脫睡褲的事,俏臉升起兩朵紅雲。
譚綸瞧得實在可愛,跟她在他頭天來這兒時,那勸酒的模樣狀若兩人。
他能猜到駱纖纖爲什麼二十七八就做得上舊江賓館的總經理是爲什麼,就算幹了四年,怕也是勉爲其難的了,賈秦的事一發,她還想待下去都難了。
這種嬌媚俏憨纔是她該有的模樣吧?
“腿還疼嗎?要不到房間裡我替你擦藥?賓館裡該有燙傷藥吧?”
“別說了……”
駱纖纖被他問得臉蛋燙得燒人,晚飯後才換過藥,應當清涼的大腿竟然也熱起來。
推開間房將她扶到牀上躺下,譚綸出門打了個電話給傅鏈久,轉頭回房,見她已睡熟了,這兩日身體倒是不說,心倒是被折磨得夠嗆的了。
輕輕把門帶上,譚綸就接到譚誠的電話,說是駱行書帶到了。
想來馬朝先肯定讓手下一路鳴着警笛,才能這樣快到賓館。沒叫上剛睡着的駱纖纖,坐電梯下到大堂,就看到個面色肌瘦的半老男人,穿着破了幾洞的襯衣,跪在範輕澤的身前,泣不成聲的說話。
“範老,我對不住您!我,我,我,哇……”
看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哭成這樣,譚靖海都皺眉不忍:“駱局長,你先起來,事情都解決得差不多了,還有什麼事,我跟範老都能爲你做主。”
“行書,起來,我範輕澤的學生膝蓋怎麼能這麼軟!”範輕澤喊道。
“是,是……”駱行書抹着淚坐在薜志恆搬來的椅子上。
譚誠走到譚綸身側說:“駱纖纖呢?”
“她睡着了,先聽聽駱局長的。”譚綸衝駱行書擡擡下巴。
駱行書是在幾日前在菜市場買菜的時候被敲暈塞到輛微型麪包車裡帶走的,就他回憶和解救人員的補充,那些人將他關在城鄉結合部一家廢棄的廠房中,雙手用電線綁起來,屁股底下塞一臉盆,褲子也脫掉扔在一邊,沒事就拿皮鞭抽,只給他一瓶礦泉水,吃的根本就沒有。
他是搞水利工程的,常年在外奔波,身體底子還是不錯,可也架不住這樣操,幾天下來餓得不成人形,馬朝先的人說,剛找到他的時候,差點認不出來。
範輕澤氣得頭髮快立起來:“杜市長,行書是我的學生,我的門生,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就告到省紀委,中紀委,告你們舊江包庇罪犯,縱人行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