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會上的冷遇讓武中谷的心沉到谷底,本以爲靠着慶縣強大的資金實力,轉型成工業強縣是極其自然的事,可直到面對着酒會上的香港富豪才知道,政府提供資金扶持的力度再強也無法拉攏投資者。
何況,他雖是一縣之長,可上面還有個縣委書記。年內能動用的資金又有限,再者,招商引資,若是一味扶持,也僅是做到一半工作。招商是了,引資卻萬萬說不上。
再加上慶縣天生的缺陷,受到冷遇是可想而知的事。
但那酒會中的富豪像瞧小丑般的眼神,讓即使想要放低姿態的武中谷也受不了。
靜坐在房間中,悶頭一根接一根的抽菸,李耀明推門進來差點被煙咽得咳嗽,把手中的資料往電視櫃旁一放,他就笑說:“怎麼?沒有收穫?我倒是遇到七八家有意向的……”
他說着就被轉過頭來充滿血絲的眼神給瞪住了。
“我把資料扔給牛繼和招商局的人了,”武中谷收回目光,有氣無力地說,“這些香港人,都是些眼高手低的貨。”
李耀明心中鄙夷,臉上微笑:“那還去澳門嗎?招商的事今天就算告一段落了,明後天還有時間,不容易來香港一趟,要是隔着江的澳門都不去,回頭遇到市裡那些傢伙,怕是會被笑話的。”
“去。”武中谷恨恨掐斷煙,沉聲道。
便是來之前做足心理準備,一場酒會下來顆粒無收,讓牛繼跟招商局的同事都是相顧無言,士氣不振。聽說要轉道去澳門,才稍稍提起精神。
直接從香港坐船過去,白天先逛了下景點,像是大三巴牌坊、媽閣廟都是必去的。臨到晚上吃過飯,才坐電梯來到酒店地下一層的賭場。
坐到賭桌前,武中谷才稍顯得興奮起來。
李耀明瞥眼瞧他一擲千金的架勢,不禁搖頭,倒不說譚綸如何厲害,就這武中谷這品性便是十個他都鬥不過譚綸。掐着手中的十塊錢籌碼,走到輪盤般,瞧了半晌,才放下去。
在這一隊慶縣和克綸羅官員的賭客聚集的遠處,站着幾個穿便裝的精悍男子,帶頭的是穆陳風,他冷冷地盯着,拿起褲袋裡的攝影機,把這些都拍了下來。
賭場內有人瞧見想要過來阻攔,賭場內本就不許拍照,都被穆陳風拿出的一張神秘卡片給擋開了。那些侍者只瞅了卡片一眼就逃得遠遠的,至於那卡片上寫的什麼,也不敢跟旁人說。
一上賭桌,便是陌路人,幾局下來,武中谷的神情儼然已毫無一縣之長的嚴肅,將帶來的一萬多港幣全都輸光,就轉頭讓牛繼去取錢。
“縣長,是不是不要賭了?我看這裡可能有詐……”
牛繼小聲提醒,一萬多倒不算什麼,就以2000年的匯率來說,港幣也只是稍高於人民幣。但瞧武中谷的模樣,怕是一頭栽進去了,這要是出什麼事的話,他可承擔不起。
“讓你去取錢,就去取錢,囉嗦什麼?”
武中谷回頭瞪過去的眼神極其恐怖,牛繼當即噤聲,轉身跑去中國銀行的提款機。
穆陳風冷冷地提着攝影機,便是這
樣的人也想跟譚綸鬥,幾乎就跟飛蛾撲火一般。
武中谷接過牛繼換來的籌碼,往盤中一推,吼道:“全下!”
李耀明聽得清楚,轉頭瞅了眼,搖搖頭,衝秘書打個手勢,將剛贏的籌碼全換成現金,把克綸羅的人都召集起來,連夜過關回國。
……
譚綸聽得駱纖纖咯咯笑着說在酒會上給武中谷臉色瞧的經過,笑說:“你給他擺臉色,他不更恨我了?”
“爺,那我做錯了?”駱纖纖忐忑地問。
“沒錯,”譚綸笑道,“也該給他個教訓瞧瞧了。”
駱纖纖笑得更歡了,輕咬下脣:“爺,我去慶縣一轉好不好?”
譚綸思索了幾秒鐘說:“還是別來了,我抽空就去香港。”
“嗯,那,爺保重。”駱纖纖輕輕的將電話掛上。
譚綸瞧着嘴角含笑坐在對面的傅鏈久,在他身旁坐着的喻東國臉繃得跟塊木板似的。
“你那朋友來了嗎?東國。”
“在外面等着,沒哥的招呼,我不敢讓他進來。”喻東國往外一指,又看看傅鏈久。
“我是陪你來走一走,國金那邊也沒什麼事,”傅鏈久按着沙發扶手起身去倒水,“剛跟纖纖通電話?”
“嗯,武中谷帶隊跑香港去了,駐港辦幫他訂了個酒會,結果連個有意向的都沒有,轉頭去了澳門賭場。我讓穆陳風盯着他,”譚綸衝喻東國擡擡下巴,“把你朋友叫進來吧。”
喻東國出門一會兒帶進來個矮墩厚實的中年人,矮是矮,可是腰圍不窄,胳膊也全都是肌肉,肩膀極寬,一瞧就是練過的。說在成家班待過,多半屬實。
進得來就堆起笑容,聽喻東國介紹譚綸,就忙說:“譚少好。”
“你來我這裡就是談正事的,別一口一個少,跟那市井混混一樣,貴姓?”譚綸讓李響去給他倒茶。
“免貴姓楊,楊一鋒。”中年人忙說。
“聽你口音是嶺東人?”譚綸問道。
“東莞人,家裡八十年代末的時候去的香港,現在領的香港籍,”楊一鋒雙手接過紙杯,向李響點頭道謝,就說,“聽東少說您在這裡有意要發展馬術運動,還跟賽馬會有聯繫,就想趁這機會,在這裡開個特技馬訓練中心……”
“特技馬跟馬術不一樣,”譚綸直視着他說,“要求也沒那麼高,怎麼想開在這裡。影片拍攝多半也是橫店那邊,你在這裡辦訓練中心,來回運輸成本不是很高?”
這也是武中谷在招商時容易失敗的原因,除了面向俄羅斯蒙古國搞出口的會看上蒙北這些縣,要不就是搞礦業的。
但慶縣沒有礦業資源,而出口,面向蒙古國的話,蒙古國本身的市場都不大,俄羅斯嘛,人家首先考慮的是東北那片。
克綸羅旗有充足的人力資源,人力成本比嶺東長三角等地要低得多,或許人家會考慮。
“訓練中心,主要是用來培訓特技人員用的,還有就是馴馬。有些大場景還是需要來蒙北拍影的,像是一些古代的戰爭片……”
楊
一鋒馬上將要建設培訓中心的目的全盤托出,喻東國跟他點醒過,說譚綸雖看着是縣委書記,但也是自家人。
這個自家人就足夠讓楊一鋒清醒了,喻東國的家世,在跟他混一起的影視圈的人多半都知道一些。
“每年國產電影電視劇超過數千集,我想在這裡辦培訓中心還是有利可圖的。”
聽他說得坦蕩,譚綸就笑說:“具體的事你找李響去辦,你這個投資雖小,但縣裡還是支持的。”
有點楊一鋒沒說,特技馬除了一些主角用馬是用軍馬或是退役純血馬外,多半都是用普通的伊犁馬和蒙古馬,這兩**價格便宜。
而讓它們在科察大草原適應了的話,等拍攝的時候就不會出現胡亂摔馬的問題。
以他在影視圈混了二十多年的關係,想要拉到生意還是極容易的。
李響帶着楊一鋒離開,去相關部門找人,譚綸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穆陳風說武中谷在賭場裡手筆很大,已經輸得清潔溜溜,怕是要再這樣下去,回來就一文不名了。”
傅鏈久嗤笑說:“這坐在賭桌上是最能看出人性的,無論輸贏,能剎住車的,那纔是能做大事的。所謂的懸崖勒馬未爲晚矣,贏要贏得灑脫,輸要輸得磊落。真要全副身家都放在賭場上去搏,沒有八成把握我是不做的。”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譚綸瞧瞧手錶說,“差不多時間了,去可中那坐坐吧。”
“那小子現在可是閒雲野鶴,世外高人了,”傅鏈久嘖嘖道,“過的可是神仙一樣的生活。”
“你也是說得輕巧,他那活法讓你去過,你也不願意。”譚綸笑道。
傅鏈久笑着點頭,這各人知各人事,他不是那種能清閒下來的人,讓他開個茶莊,每天抱着紫砂壺招呼客人,那打死他都不幹。
男兒立身就要做出一番事業,那纔是傅家兒郎。
胡衝開車載着三人來到施可中的茶莊,半山腰就瞧見茶莊外排着長龍,多半都是裝扮質僕的蒙人,手裡提着大碗錫壺保溫瓶,個個伸長脖子。
“可中又在搞什麼花樣。”
傅鏈久沒好氣地說,不用說,那鐵定是施可中在出妖娥子。
譚綸也滿腦子疑惑,這裡少說排着二三十個人,快能趕得上那大超市搞特價促銷了。
喻東國腳快,幾步就跑過去,就聽那隊伍前頭施可中在喊:“都排好了,別插隊,誰都能喝得上。”
往前一瞧,就見施可中拿着個凳子站在一個大缸子旁,那缸子是不鏽鋼的,瞧着快有一米七八高,缸子前頭有個水龍頭,排在最前頭的蒙人正用保溫瓶在接那裡流出來的東西。
“酥油茶,”施可中看到他,就得意地說,“我讓幾個蒙人幫弄的,免費發放。”
這就難怪了,免費的東西誰不想要?轉頭正要跟譚綸說,就只看到傅鏈久一個走過來。
“綸子哥呢?九爺。”
“武中谷出事了,綸子回縣委去了。”傅鏈久瞟了施可中一眼就歪嘴說,“你這都弄的啥玩意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