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綸問:“高鎮長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兩億元的修路資金不見了,要較真查起來,你能跑得了?許效賢再能遮掩,能把這事蓋下來?財政局那邊,我已經讓人查賬了,真查出什麼,要有你高鎮長的問題,你認爲許效賢會保住你?”
高鐵路臉色一變:“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那既然跟你沒關係,你怕什麼?”譚綸就笑,“你要能揭發許效賢挪動資金,甚至中飽私囊的事,拿出罪證來,還能立一功。”
韓朝貴、王魯提聽得心頭一震,萬沒想到這事牽扯這樣深,箭頭直指許效賢。
譚綸這個年輕的常務副縣也是夠狠的,連夜趕來瑤寨怕也是走漏風聲吧?可他不聲不響就拿到這個把柄,倒更讓兩人肯定他的背景大不簡單。
“立什麼功?我都退下來了,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高鐵路沉着臉捧起放在茶上的茶碗細細的嚼着茶葉。
“你不說,以爲就沒別的人會說?這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譚綸輕笑道,“先找你是因爲我也做過萬清的鎮長,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免得事後追究起來,給萬清人臉上抹黑。”
“我說了,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罪,談什麼將功贖罪?”高鐵路冷笑道。
譚綸依然掛着微笑:“身爲黨的幹部,看到犯罪活動,不立時阻止,不報告紀委,沒有違反黨紀黨章?我看開除黨員都是輕的了。還有,《婚姻法》上寫着婚姻自由,你身爲老黨員老幹部,知法犯法,我看把你關起來慢慢審好了。胡衝,你給陳濟德打電話,讓他來抓人。”
高鐵路鐵青着臉,看着胡衝離開又跑回來,就冷聲說:“這瑤寨裡就一部電話機,手機信號不通,我倒要看譚縣長怎麼抓我!”
“小胡,跑一趟吧,”譚綸聽他諷刺,也不着惱,懶洋洋地說,“最多幾個小時的事,你現在交代還來得及。”
高鐵路的臉越發陰沉,他知道譚綸說得不錯,雖退休了,官場上的事還有知道的,陳濟德是譚綸的人,誰不知曉?
他手段又是陰損得很的,被他抓到公安局裡,還能全身而退?
“說吧,大家都省些時間,你說是不是韓鎮長?”譚綸敲敲茶碗。
韓朝貴忙提起茶壺給他斟茶,擠着笑臉說:“高鎮長,您也是,要是許書記真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您護着他,那不是害他嗎?早些把事給攤開來說出來,大家都好過。”
“哼!”高鐵路冷哼聲,“小韓,你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有的事,是能隨意說的,許書記,許家在咱們南海說一不二,一把罩。有的人可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話是衝韓朝貴說,實際是說給譚綸聽。
說實話,縣裡爭鬥的消息,高鐵路時有耳聞,也知道董奉書跟譚綸結成聯盟要對付許效賢,更知道最近一次常委會還佔了上風,可他不認爲年紀輕輕的譚綸有能將許效賢扳倒的能力,更不認爲他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也不知他打哪兒聽說了五年前的那樁事
,就屁顛顛地跑過來想找許效賢的把柄,就算把柄給你,你能將他拉下馬嗎?拉不下馬,轉回頭許效賢的火發到我身上怎麼辦?
高鐵路從一開始做官,就瞅着許家人在南海作威作福,對許家人的懼意甚深,不是譚綸三言兩語就能打動的。
譚綸磕着茶蓋,輕抿着茶,腦子也在快速轉動着。
借bi婚的事拿捏高鐵路是不可行的,最多將他關起來一陣,他要硬不開口,那能怎麼辦?讓陳濟德下黑手?沒那個必要,譚綸也沒急躁無恥到這地步。
思考之下,他站起身說:“高鎮長,我還要趕回去,這件事你就慢慢想吧,我爲的不是我譚綸一個人,兩億資金,可不是個小數,要是能拿來給南海發展,你該知道能創造多少就業崗位,能讓多少人脫貧致富。話已至此,告辭了。”
房琳緊跟着他往外走:“就這樣完了?”
“還能怎樣?真要讓陳濟德來抓他?”譚綸看她一臉失望,就笑,“我說你心裡是不是很陰暗啊?非要抓進去打黑棍才行?”
“也不是。”房琳嘟起嘴,想不明白,爲什麼譚綸對海天那種大少那樣狠,對高鐵路這種人就網開一面?
韓朝貴和王魯提不敢跟房琳一樣隨意打探譚綸心思,緊跟着下了山寨。
高鐵路輕撫着茶碗,許久才輕嘆聲:“難啊,難吶!”
在沙田鎮政府招待所住了一夜,隔天就回南海去了。
查明貸款去向的事說急也非常急,年後一週金光就要注資到豐光公司的共管賬戶上,許效賢那頭答應趙還山要還錢,他要來硬的,不顧後果,真就能將錢划過去。
那就跟宋謙那頭沒發交代了,豐饒是出林地,金光纔是拿出真金白銀來的,林下循環經濟,又是宋謙特別看重的事,留下彭業在林場,一出事彭業就馬上會知曉,電話就會打到宋謙那裡。
到時連封清鑄都會埋怨譚綸,而南海經濟再想發展起來,那就難了。至少在投資商那頭的名聲就不好聽。
譚綸抽着煙,眉頭就沒舒展開過,瞟了眼縣裡給他配的秘書,將煙掐滅問道:“馬盧,我看你檔案,你在寧南做過一段時間?對南海怎麼看?”
馬盧,男,二十六歲,南海縣城聯合新村人,九五年從寧南大學中文專業畢業分配到寧南農機局辦公室,幹了兩年,磨練得一手好筆桿子,去年農機局縮編,縣裡就將他要了回來。
在縣委辦公室做了小半年,現在才安排到譚綸這裡,在縣裡算是個無根底的人。
“南海的經濟發展前景比我來時想象的要好,特別是現在。”馬盧說。
看着身前的男人,僅比他大一歲,可人生際遇真是天差地別了,唉嘆是來不急的,不想再蹉跎下去,就得把握好機會。
“這是我準備的一些資料,你圍繞我圈定的重點,擬一篇文章發到縣委機關報上,”譚綸說,“裡面涉及很多經濟方面的名詞,有懂的可以來問我。”
“是。”捧着資料走出辦公室,馬盧就看譚
綸下樓離開了縣府。
房琳被拍醒過來,她睡得可香了,翻過身就撅着嘴,看到譚綸坐在牀邊,忙翻箱倒櫃的換衣服。說好今天要去新開的KTV唱歌,她睡過頭了,也不敢說譚綸又闖進房。還有,她明明記得反鎖了的。
看好南海經濟發展前景的人着實不少,程勇前開了鯤鵬大酒店,KTV也在年前陸續開張了幾家,聽胡衝說在過年時可熱鬧得很。
譚綸和房琳散步走着來到家叫夜宴的KTV前,交了錢就來到個小包廂裡,點上幾杯飲料,譚綸就把話筒遞給她。
“你不說你想唱歌嗎?還說你嗓子比那英還好聽,你唱來我聽聽。”譚綸給她點了首那英的征服,去年纔出的專輯,也是那英最著名的歌曲。
房琳清清嗓子,跟着字幕唱:“就這樣被你征服……”
她的聲音確實不錯,清亮中帶着些沙啞,聽着譚綸輕輕用手打節拍,特別是這一句,嗯,真是唱出她的心聲了。
包廂裡就兩人,倒也沒人打擾,譚綸也唱了首好漢歌,同樣是去年的歌。唱的時候頭一摔一晃,學着歡哥的表情,把房琳都給逗樂了。
想着縣裡那樣多的煩心事,也得調劑下,沒得把心思都放在那上頭,人都得傻了。
在包廂裡吃了碗牛肉麪,唱到八點鐘,譚綸看看時間,就想回別墅,聽到門外吵嚷,偏頭看了眼,就見到個男的在跟服務員吵架。
譚綸看那男的有些眼熟,起身去開門。
“我們訂好的包廂,怎麼就沒了?”
“對不起,你們來晚了,晚到半小時的話,我們有權把包廂讓給別的客人。”服務員忙說。
“那現在怎麼辦?咦?”那男的目光轉過來,看到譚綸就驚喜道,“你是譚綸?是我啊,我是趙大兵,咱們是同班同學,你不記得了?”
那服務員看過來:“譚縣……”
譚綸揮手打斷她的話,笑說:“大兵啊,我記得,我這正要走呢,這包廂就讓給你們吧。”
趙大兵攔住他說:“哎,時間還早,咱們同學好長時間沒見了,這好不容易在這窮鄉僻壤的撞上,是個緣份,坐下,不許走啊,今天我請客。”
譚綸無奈一笑,轉身回房裡。
趙大兵和他那兩個男性朋友,纔看到豔光四射的房琳,頓時眼睛賊亮,拍着譚綸的肩膀就說:“行啊,這位是你夫人吧?給我介紹一下吧。”
“不是,她是我義妹,叫房琳,這位是趙大兵,我大學同學。”譚綸笑着介紹。
房琳笑着跟他點點頭算是招呼過來。
趙大兵挨着譚綸坐下看桌上沒酒就說:“還是不愛喝酒?服務員,給開兩瓶好酒,紅的。”
譚綸笑問道:“發財了?來南海做什麼?”
“做生意呢,你不也是一樣嗎?要不然跑這鳥都沒幾隻的地方來做什麼?”趙大兵眨眼說,“我有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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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