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是鵝毛大雪,屋裡倒是春意盎然,溫暖無邊。顧淑桐懷揣曖爐,腳旁還支着爐盆,燒着些獸炭。這玩意兒最近一年又時興起來,說是古時那些富人權貴都這麼用,把炭做成獸型,瞧着也不似圓筒狀的炭塊那麼單調。
傅清浦坐在顧淑桐對面,瞧着這個模樣雍容的常務副省長。春節時,顧淑桐帶着顧又惜到譚家給譚老拜年,正好撞上傅清浦,譚老倒沒見他倆。由譚靖海出面接待了這兩位副省級大員。
傅家跟譚家是世交,傅清浦矮着一輩,自是滿嘴譚叔叔,顧淑桐年紀比譚靖海小七八歲而已,就稱譚靖海大哥。交情算是定下來了,顧淑桐也算是進了譚派的大圈子。
這時除了兩位副省級高官,還有譚綸這個晚輩在一旁,站在包廂裡不時朝窗外瞧,來回地踱着步子,手中那杯熱茶早就放涼了也沒知覺。
“奚伯伯去國務院那邊,也不知能不能帶回好消息。”終還是停住腳,坐在虎皮座椅上,微微一嘆,抿了口茶,就皺眉起身去添水。
這樓頂的包廂是屬於施可中的,在這京言會所中,也就他那麼惡俗,弄這獸炭,搞個虎皮座椅,就那八仙桌後還掛着一副猛虎下山圖,處處顯着一種古時惡少的趣味。
就差兩個梳髻戴釵的伶俐丫鬟,就能稱顧淑桐老夫人,傅清浦大少爺,譚綸小少爺了。
“心急也急不來,就等着吧,”傅清浦說,“連奚書記都被請去中南海,國務院自是極爲重視稀土整合的事,包鋼優勢還是極明顯的,整合了省裡的稀土礦後,包鋼的稀土產量上升,而且重要的是稀土價格也翻了兩倍,獲利頗豐,這些中央不會不知道。”
譚綸撇嘴道:“才翻兩倍,我瞧這稀土至少得跟石油價格相當纔是,一噸礦石的價格至少得要到一千美元纔算合理。我聽亞飛叔說,鬼子又跑到外交部抗議,最近外交部發言人可算是出盡風頭了。”
外交部那邊的表態極爲強硬,日本方面也不嘴軟,可就是打嘴仗,拖得下去,稀土價格卻是接連上漲,按期貨市場的分析,怕是等到年底的時候還要再翻一倍。
作爲盡出口國,佔據着國際市場出口份額的90%以上,自然要有這種氣勢才行。
傅清浦笑道:“漲到一千美元,美國巴西和俄羅斯都要重新開採本國的稀土資源了,到時定價權也未必能控制在咱們手中。”
“那也未必,”譚綸說,“國際油價的定價權是在歐佩克和芝加哥石油期貨市場中,還有一部分將會是握在聖彼得堡石油交易所裡。俄羅斯建造這個交易所,意圖是極爲明確的。可惜由於美國和中東的阻力,想必還要五六年才能真正起到作用。但俄國人的努力,大家都能看得到,我們也不能落於人後。”
“金融方面也要跟上,稀土期貨交易所也在奚書記跟中央報告的文件中提到,就算南方不能整合,期貨交易所放在蒙北,那南方稀土方面也會很頭疼吧?”譚綸笑說。
傅清浦是什麼身份,搞金融經濟出身
,又在蒙北主管金融經濟工作,自是清楚這裡頭的道道。
“就怕中央不批,所以這件統調會極爲關鍵,我和顧姨纔會跟着過來。”傅清浦看了眼閉眼不語的顧淑桐說。
“簡單地說,這次統調會能不能以包鋼爲主體整合整個國內的稀土資源,能不能在蒙北開設稀土期貨交易所,這兩件事,就干係着未來十年二十年蒙北的經濟發展。”譚綸說。
這時就聽到顧淑桐的手機響了,她拋下曖爐就接起來,片刻後,她表情如常的將手機放下:“會議還要再開一天,今天沒討論出結果。”
譚綸也不知高興還是難過的籲出口氣,就說:“看來上頭還沒統一意見,這次西江、魯東、福建三省的省委書記都來了,看來是場不容易有結果的博弈啊。”
顧淑桐點下頭說:“這樣大的事,自然不會一時半刻就有結果,我看,清浦和你先回家去吧,有消息我讓俞紅通知你們。”
傅清浦起身道:“那成,我就先回家。”
譚綸也起身說:“我也回家一趟,順便去妙淑科研所的新大樓瞧瞧。”
由港泰投資的科研所新大樓譚綸還沒去過,開着大奔跑過去,就瞧一棟20多層高的建築,如一把利劍似的聳立在會所的西北邊,整體造型也跟一把古劍一樣,那全玻璃窗的外立面,像是閃着清冷寒光。
譚綸跟門衛打聲招呼,就坐電梯上到20層,喻妙淑的實驗室在這裡。
從電梯出來,就看穿着白大褂的喻妙淑手裡拿着試管在搖晃着,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等那試管裡的顏色由藍轉黃,纔將試管放下。
這層除了她倒沒別人了,譚綸想起今天是週末,就偷偷摸摸的掂腳過去,看喻妙淑專心致志,根本就沒發現自己,一時童心發作,從後面矇住她雙眼,壓着聲音說:“猜猜我是誰……”
砰!
一股大力從脅下傳來,直接撞在胸前,譚綸一下氣喘不過來,接着就感到腳被什麼撞了下,一屁股跌在地上,尾椎都疼起來,全身冒冷汗。
“是你?!”
一個掃堂腿,結束一系列動作的喻妙淑才發現打錯了人,可她也沒有要接起譚綸的意思,就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撫着屁股叫疼地譚綸。
“老婆,不帶這麼打老公的,你是想要守活寡嗎?”譚綸苦着臉說。
“誰讓你突然跑過來。”喻妙淑完全沒意識到她做錯了什麼,“你怎麼不換衣服就進來?”
譚綸無語了,攤上這麼個極品老婆,你是哭好呢,還是笑好呢。訕訕地摸着屁股站起來,就往外走。
“你是來接我下班的?”
“是啊。”譚綸抓狂道,難道我還是專門來偷襲你的?
“那我去換衣服。”
一襲棗紅色風衣,裡面是蕾絲衣襟的襯衫,腰下則是素色短裙,腳上穿着小牛皮靴,怎麼瞧都像是從維多利亞秘密內衣秀裡完場後出來的頂尖名模,卻比那些名模還多了種素雅高貴的
氣質。
誰能想到她剛纔一個後拐外加掃堂腿,把老公給放倒在實驗室的地面上了?
挽着譚綸在別墅區裡走了會兒,皎潔的月光照在她臉上,顯得無比柔美。
“也就是你,你是我老婆,要是別的女人打我,我非抽死丫不可。”譚綸瞧得心醉,隨口就說。
“那要是纖纖打你呢?”喻妙淑美眸看過來說。
譚綸一怔,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表情立時尷尬起來。
“對不起。”沉寂了片刻,喻妙淑突然說。
“嗯?”譚綸沒聽清似的。
“剛纔打了你。”喻妙淑像做錯事死不認錯,後來覺得自己真錯了非得認不可的小孩。
“沒事,晚上一樣能同房,沒傷到要害,不然你可就有得哭了,”譚綸邪邪地笑說,“不信你摸摸看。”
“……我錯了,我不該道歉。”喻妙淑秋波一橫,轉身就往家裡走。
譚綸笑着過去攬住她,一同往家裡走去。
……
誰都沒料到,國務院統調會一連開五天,顧淑桐、傅清浦起初還能淡定,最後也不得不向人打探會裡的消息,奚劍溪那邊卻沒透露什麼,就說還在討論中。
譚綸也在打探消息,他直接找的是華少。
主持統調會的就是他的父親華副總理,他現在人在京城,想必在家裡會聽到隻言片語。
“統調會的事沒有半點風聲,”華少攪着杯裡的果汁,瞟了眼遠處進來的靚麗女郎,反倒把話題往香港上香時說過的話上挪,“我跟老九的師兄合計過了,覺得你的話雖有道理,可你沒說出個根據來,這心裡頭就有些沒底,你拿911做比方,難道年底10月的時候會有什麼大事發生?我也沒聽到消息?”
譚綸有點無語,難道老子能跟你說非典要來了?
“這是週期性的判斷,”譚綸只能玩大仙,“我是從香港現在經濟形勢上做推測的,這地方過不了幾年就要垮了,經濟下行那是肯定的,要出大事,那也是必然……”
“什麼大事,綸子,你別給我打馬虎眼。”華少瞪眼說。
譚綸就不樂意了:“我說華少,我這些年來賺的短平快的錢,你也都知道,我要沒把握我能這樣說?你要不信就作罷,等到虧得你哭爹喊孃的時候,你別來找我。”
華少細細琢磨,還是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綸子,你給我交個底,不然我這睡都睡得不安生。那些錢可都是我國外攢回來的,一分一毛都是血汗錢。”
譚綸聽這話就笑了,不過也不點穿華少的悲情戲,想了想說:“根據我的判斷,在年底的時候,可能會爆發一場流行病。”
華少一愣,譚綸沒給他思考的空間,就問:“統調會的事是一點結論都沒有嗎?”
“倒也不是,福建、魯東那邊算是放棄了,但是西江那邊咬得很緊,西江是重稀土大省,不會輕易把礦權交出來,你要有能耐就做做西江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