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樹集團董事長辦公室裡，靠窗的地方站着個模樣黑瘦的男人，穿着普通的黑色中山裝，手裡夾着根紅塔山，食指跟中指的指節上由於長年吸菸而變得焦黃，目光雖投向窗外，耳朵卻在聽着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女郎在說話。
“那個康博氣死我了，我好心去找他，讓他昨天去找姐姐，誰知他卻連面都不露一下，我看我姐跟他沒救了。爸，你說，我姐好好的，怎麼看上他那麼個男人。”
雲妮捧着冰紅茶，鼓着腮梆子，以她看，她姐姐可是個美得驚動黨的大美女，那康博也就是個小校長，還敢裝大尾巴狼，哼，不知爸爸是知名企業家嗎？
“我回家再勸勸繡娘，”雲肅轉過身將收在褲袋裡的手抽出來，笑吟吟地瞧着小女兒，“你沒爲難康博吧？”
“哼，我可是放了狠話的，可那傢伙油鹽不進，還敢說什麼每年來求他的人都不少，”雲妮氣道，“敢威脅我，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雲肅知女兒是在賭氣說話，就笑道：“現在做校長的可大得很呢，每年關係名額都少，巴望着能進杭山一中的人可能排成長龍，他還是有些小權勢的。”
“誰在乎呢，真正有本事的都讓孩子讀國際學校，等到高3的時候就送出國念1年語言學校，到時再想法子送到常春藤聯盟裡的大學去。也只有沒錢沒法子的，纔想着能讀那杭山一中。”雲妮哼道。
雲肅知女兒說的話是事實，就他那些生意上的朋友，好些在孩子初中畢業後就送到國外去了，就是他自己，拿的都是瑞士的護照。
也不爲啥，跟愛國也扯不上關係，就是生意人想佔些稅收便宜，出國旅遊時免籤地多一些，做生意方便些而已。
“噢，對了，爸，我在康博那遇到個很有趣的傢伙呢，”雲妮想起那個人，嘴角就微彎，露出笑容，“那人把康博打了一頓，那姓康的卻還得低頭給那人道歉。”
“哦？做官的？”雲肅笑問道。
難得看到雲妮會對男人感興趣，往往是追求她的人能在廠外布個方陣，她就一點都不動心，這兩個女兒都讓他操心死了。
“不知道呢，我問他要了電話，”雲妮歪着腦袋說，“他給了我張名片，我還沒看就掉水裡了。”
雲肅哭笑不得，雲妮這馬虎勁兒，就算是處上對象，怕也會讓別人傷透腦筋吧？
“雲董，有位自稱是港泰董事長助理的女士，說想跟您見面……”
俏麗的秘書推門進來說，雲肅就是一愣，港泰？港泰他自然是聽過，這家港資企業，香港的上市公司，最近幾年異峰突起在嶺東可說是極爲耀眼。拿着惠普等大型PC廠商的訂單，還幫蘋果做Ipod的代工，聽說在研發上的投入也下了狠勁。
難道是港泰聽到我要賣春樹的消息了？雲肅沉吟片刻說：“請她進來。”
秘書回頭去給門衛室那邊打電話，雲妮就說：“爸，你真要把集團賣了？”
“嗯，今年咱們
集團的業務量有所縮減，主要還是外來的廠商帶着許多技術，擠壓了咱們生存的空間。而咱們國內的同行又愛打價格戰，利潤比01年已經減少了5個百分點。要再這樣下去，我瞅着用不了幾年，IT代工業就要跌到10%的利潤以下，趁現在市場還算馬虎，把集團賣了，轉行做房地產，我看還是可行的。”
去年在制訂新一屆的5年計劃時，中央提出將房地產業定爲支柱產業，而這半年來，雖說IT代工業有了利潤下滑的跡象，地產價格卻在快速攀升。
年中時又說要施行招拍掛制度，那隨之而來的就是地價上漲，這是可想而知的。這從藝術品市場就能看到端倪，90年代初的時候各種藝術品大漲，就是蘇富比等拍賣行引進國內的時候產生的效應。
雲妮剛要起身，就看門開了，秘書帶着個金髮碧眼的女郎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個人，她一瞧就跳起來：“你怎麼來了？”
譚綸衝她微微一笑：“你也在？那都坐下來聽聽吧。”
雲肅瞬間就知道這男人就是雲妮說的那個敢動手打康博的人，就指着沙發說：“諸位請坐，小滿，拿我最好的那罐鐵觀音。”
雲妮眼睛盯着維卡亂轉，捧着飲料看譚綸微笑瞅着自己，就撅嘴說：“看什麼呢？”
“就看看，難道我坐你對面，不看你，還看天花板？”譚綸歪歪嘴說。
雲妮想笑，看雲肅斜眼瞧過來，就只好一本正經地說：“那你看天花板好了。”
“您就是港泰的董助維卡女士？”接着維卡遞過來的名片，雲肅微微一怔，倒先前聽秘書小滿說是來的女士，可維卡一副歐美人長相不說，年紀還輕。
雖在各種雜誌上都看到港泰的董事長兼CEO是位絕美女郎，卻也沒想到連董助都年輕成這樣，不由有種時光飛逝，自己已經老了的感覺。
“是的，雲先生。”維卡甜甜一笑，就衝譚綸擡擡下巴說，“那位是港泰的實際控制人譚先生，您是想跟他談還是跟我談。”
雲肅一驚，瞧着年紀倒也不比維卡和雲妮大多少的譚綸，問道：“譚先生，您……”
“我有名片，但不方便給你，我想談談港泰收購青樹的事，”譚綸指着沙發說，“也是跟雲妮小姐撞上，又聽說春樹集團有意出售，我才起了這個念頭，請坐。”
雲肅還在好好的消化這消息，他倒聽聞業內許多人都在猜測駱纖纖背後的男人是誰，可任他再能想象都想不出來是這般年輕的男人。這儼然就是金童玉女啊，爲什麼還要躲在背後？
是家世的原因，還是他是已有家室？想到後者，他看着雲妮那凝着譚綸在瞧的眼睛，不禁有些擔心。
“春樹集團的大致情況，我已經跟維卡瞭解過了。今年板卡市場確實不好，隨着國外IT市場的飽和，代工業向國內轉移，像春樹一樣的土生土長的代工廠着實有些困難。又是民營企業，在融資貸款上的又受國家限制，但國內的IT市場還在快
速增長中，春樹集團還能有所作爲的，”譚綸攤開手說，“雲董爲什麼想要將春樹集團出售？是看到了別的產業機會還是其它的原因？”
雲肅微驚，沒想這姓譚的會一眼看穿他是想脫離IT代工業，尋找別的高速增長產業。
“既然譚先生眼光狠辣，那我也不必隱藏，確實，據我推測IT代工業在以後的幾年內會跌到谷底，利潤會被削減到10%以下，而現在國家將房地產提到國家支柱產業的地位，想必有能一展所長的可能性……”
雲肅說着就瞧見譚綸臉上浮起譏誚的表情，不由得怫然道：“譚先生不以爲然？”
“那倒不是，房地產業確實已經啓動，從90年代末，福利房制度被取消後，就有興起的苗頭。要往再遠些說，嶺西北海、海南海口的爛尾房就是明證，”譚綸輕笑道，“未來5~8年房地產市場是大有作爲的，至少能造出數百個億萬富翁。以雲董的資本，要介入的話，幾十億還是能賺到的。”
雲肅皺眉道：“港泰也有意進入房地產業？”
“港泰雖在南海深圳等地拿了一大堆適合住宅地產發展的地皮，但主要是解決工人的住房問題，商業上的運作多半是跟封氏地產合作，以參股的形式介入，不干涉運營的方式，不會主動進行地產開發，”譚綸微笑道，“房價推高，與民爭利，搶百姓之財，這種事，港泰做不來。”
港泰僅是分享房價高漲的紅利，卻不會主動做地產開發，術業有專攻，這類的事，在譚綸的規劃中，交給封氏來做就好。封氏集團擁有的經驗，也不是港泰一下就能學來的。
何況這要一分神，董事局、管理層就要分散精力，所不償失。
“那港泰是想在IT產業上大有作爲了？”雲肅口氣淡下來。
便是實打實的資本家，也不想被人說成是吸血鬼，譚綸話裡話外都有這個意思在。
“說IT產業不大對，應該說是消費電子行業，”譚綸從懷裡掏出個Mp4扔了過去，“這是港泰最新的產品，Mp4。名稱暫時叫‘雅仕’，採用的是港泰自主研發的迷你Cpu，自帶32mb的儲存空間，能外插128mb的SD卡，我想收購春樹後，可以利用春樹在音箱和聲卡上的技術再進行一些改進，達到更加優渥的聽覺效果。如果沒有問題的話，預計會在12月量產。”
雅仕完全剽竊了蘋果iPodmini的造型，除了將推出7種色彩的外殼，其它的別無二致。而且在專利申請上，早於蘋果，就算是蘋果想推出iPodmini打專利戰也將是港泰穩贏。
摸着手中從沒見過的mp4，雲肅愣住了，他從未想過國內的企業，好吧，就算港泰是港資，也算是國內發展的企業，能拿出這樣的終端產品。
雲妮更是看到雅仕眼睛就沒移開過。
譚綸淡然道：“房地產是不錯，不過，始終要拿出能打出品牌的世界產品纔是正途，雲董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