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鋒沉着臉來到萬清鎮長辦公室,拍桌子就罵娘:“這許家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許效忠竟然想把小譚鎮長你調到北流,還往上頭打了報告,讓我這個做組織部長的配合。怎麼配合?小譚鎮長來南海都還沒半年,做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林場那邊也是關鍵時刻,把你調走了?安排誰來做這個鎮長?”
“黃部長,你先喝口茶,不要急。”譚綸遞上白瓷杯就倚在桌旁,一臉笑容。
黃鋒怔道:“你還不急?那報告打上去就是走個形式,不用三天,你就要被調到北流去了,這豐饒林場是託營給萬清鎮政府的,但換個人來做鎮長,許書記那邊高壓一下來,那就不好辦了。”
譚綸打量着這位縣委組織部長,着實沒想到他會來通風報信。
說來他也算是許效賢的人,聽說在會上頂過許書記,可這明目張膽的跑過來,就有點撕破臉的意思了。
“那我要怎麼辦?跑到省裡去申訴嗎?越級說話可是咱們爲官的大忌。”譚綸一臉無奈說。
“難道你就看着林場被許家人搞破?你知道當年許效賢把許林好安排在林場是爲的什麼嗎?就是要把林場佔爲己有。你要走了,新來的鎮長肯定是許家的人,再玩些手段,林場又會回到林家手中。那什麼循環經濟,什麼林漿紙一體化,你想都不要想了。”
黃鋒說得急了,用力咳嗽了幾聲,臉上涌起血氣。
譚綸問道:“那倒不一定,林漿紙一體化的前景極好,許書記肯定會大力支持,再者,我覺得你說許書記的話不對。許書記作風正派,行得端坐得正,哪裡是會爲家裡謀私的腐敗官員。我嘛,就是去北流也不錯,哪裡都能做事,也是發光發熱嘛。”
“你……”黃鋒頓頓腳,茶也不喝了,往桌上一頓,轉身就走。
譚綸摸着茶杯,眼裡閃爍着精光,輕輕托起茶杯抿了口。
……
許效賢和許效忠笑呵呵的乾杯,由北流市政府提議將譚綸調過去,那就是想抓把柄,也難抓得很。等譚綸到了北流,投閒棄散,用不了幾年,他就慢慢沉下去了。
大浪淘沙,這做官的不能往上爬,只能沉在河底。
酒喝得舒心,許效忠就敬道:“還是大哥有主意,這一來那譚綸想要蹦都蹦不起來了吧?哈哈。”
許效賢品着酒說:“報告還沒批下來,不用開心太早,不過嘛,都是走個過場,省裡也不可能不批。一個小鎮長的調動,他們可不會留意到的。”
全省的鎮長加起來就跟螞蟻一樣多,誰會注意到呢?
要加上各地市的科長,正科級的官員可真就跟牛毛一樣了。
酒喝到七八分,許效賢就說:“效忠,等譚綸到了北流,你可要讓他好好做人,不要再給北流惹什麼麻煩。”
“我懂,”許效忠笑道,“到了北流,那不是跟孫猴子到了如來佛的手掌心一樣,讓他跳就跳,讓他趴着就趴着。”
許效賢滿意地一笑,就聽到秘書在外頭說話,喊道:“小齊,有什麼事?
”
“許書記,許副市長,剛接到省裡的電話,說是報告不批……”
許效賢和許效忠都是臉色一變。
“爲什麼不批?一個小鎮長的調動,省委組織部也要管?”許效賢怒道,“有什麼說法沒有?”
“組織部說是,譚綸事關新型林業經濟發展的前景……”
“胡扯!”許效賢一拍酒桌,桌上的酒都跳起來灑在地上,道:“那個位子誰去坐不都是一樣?就要他譚綸?省組織部是不是收了他的錢了?”
許效忠忙掩住許效賢的嘴,他喝得多了,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我讓市裡再去問問看,這事也不是沒有轉機的,人肯定能調走。”
“哼!”推開許效忠,許效賢重重地哼了聲,“你去買單。”
消息傳到黃鋒的耳裡,他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話。頓時手舞足蹈像是發瘋的,在屋子裡亂轉,他媳婦都埋怨道:“你這是唱的哪出?鬧騰個什麼啊。”
“你懂個屁。”黃鋒翻起眼瞪他媳婦了一眼,大笑道:“我這回啊,是押對寶嘍。”
“神經病!”織着毛衣的媳婦回瞪他眼,繼續低頭忙活。
我就說嘛,小譚鎮長那樣淡定,肯定是心中有把握的嘛。許效賢許效忠這倆兄弟,想動人家,哼,人家可不是吃素的,根本就不搭理你,你連一個調任令都拿不下來。
……
許效忠還讓北流市那邊在努力,交流團卻到了最後一天了。眼見就要回北流了,他也不禁有些想不通,一個小鎮長的調動,竟然組織部會打槍。
那可不是縣長,市長,只是一個小鎮長啊。
北流那邊市委市政府都出面了,這邊南海縣委縣政府也都表示全力配合了,卡在省委組織部,這堵心不堵?
臉倒是丟了個乾淨了,頗爲喪氣地站在縣委外,許效忠看着一樣無力的許書記,嘆了口氣說:“說不定他在省裡是有人……”
“有個屁!”許效賢勃然道,“調不走他,他也別想在南海一直待着,我這心頭堵得慌!”
眼中釘肉中刺也就是這樣吧,每回看到譚綸都想起許林好,許效賢能舒服纔怪。
張張嘴想安慰大哥,許效忠還是抿住了嘴,轉頭揮手想叫人上車回北流,就接到北流市委書記親自打來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
“有人向省裡舉報咱們市裡用車超規,陸秘書長親自打電話過來詢問,特別提到了你,你還在南海交流什麼?趕緊給我回來。”
瞪大眼看着電話,許效忠像吃了黃蓮似的。
有的事看是小事,可就怕上綱上線,這事要拿來說,也要鬧個灰頭土臉。
正想趕緊離開,兩輛奔馳越野呼嘯着從公路上飛駛而來,後頭還跟着一輛賓利轎車。
齊唰唰地在縣委外停下,就從越野車裡走下一男一女兩人,手中牽着個嬌嫩的瓷娃娃。
男的穿着黑色的休閒西服,一落車就氣宇軒昂的四處打量,女的一襲白紗連衣裙,高貴典
雅得像畫中人。
那車賓利車裡也走下個男子,披風跟先前的男人差不多,戴着金絲眼鏡,顯得極爲溫文儒雅。
中間那間越野車也陸續下來人,清一色的黑西裝平頭黑墨鏡,平均身高在一八五以上,一落車就極有章法的散在四周,警惕的注意着。
這番氣勢早驚得許效賢等人瞠目結舌了,正想讓小齊秘書上前去問,就見休閒西服揮揮手,一位穿套裝的四十歲中年婦人,就上來問:“譚先生還沒到嗎?”
“譚先生?”許效賢和給許效忠送行的董奉書都是一怔。
中年婦人皺眉還要再問,就看一輛破爛的桑塔納轎車急駛而來。
譚綸一跳下車,那個瓷娃娃樣的小女孩就甩開女人的手,小跑衝上來。
“哎喲,豆豆,你可別摔倒了,不然你爸爸可得罵死我。”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譚綸抱起小女孩,在她臉上親了下。
“譚叔叔,你身上怎麼一股酸味呢?好臭啊。”豆豆掩着鼻子說。
那男的自然就是封清鑄,女的就是于思婷了。
“你譚叔叔昨天剛從山上下來,一夜都沒洗澡呢,那能不髒嗎?好啦,別把香噴噴的小豆豆也給弄髒了,來,思婷,你拉着他。”譚綸笑嘻嘻的放下豆豆。
“我說你是掐着時間過來的?”封清鑄笑道,“有你這樣招商的嗎?”
“實在是太忙,”譚綸撓頭說,“要不也不敢勞封二哥和嫂子多等。”
“等等也無妨,來,我給你介紹……”封清鑄叫過眼鏡男,拍打他的肩膀說,“宋謙,宋伯的獨生子,在集團裡掛了個副總的頭銜,鍛鍊了十來年了,林漿紙的事歸他管。”
“宋總,久仰大名了。”譚綸笑吟吟地握住他的手,就說:“我們這裡比較簡陋,不過有些很有特色的東西,想必不會讓宋總失望的。”
宋謙也笑:“你跟清鑄稱兄道弟,叫我宋總?那不是見外了。雖說生意歸生意,但交清還是要論的,你要不嫌我託大的話,叫我一聲宋兄,或是宋大哥吧。”
譚綸的底細封清鑄自是跟他提了,不然他也沒那麼大的興趣,從雅加達跑到南海來給他捧場。從投資額到整體規模來說,一位普通的集團副總或是部門總裁都足夠了。
“那就……宋大哥。”譚綸笑着叫了聲。
宋謙微微點頭:“咱們現在就去豐饒林場吧?”
“還要等一位,喏,來了。”譚綸說着就看到林業廳的車到了。
翟泳蓮遠遠就看到奔馳越野和賓利,心想不知來的是誰,排場倒是大。一下車就在談清弦的引領下,來到一干人身前。
聽譚綸低聲介紹,一下張大了嘴,感到有些失態,忙熱情的握手。
這時,就聽許效賢輕咳一聲,走上來,堆着笑說:“小譚鎮長,這幾位貴客不介紹一下嗎?”
翟泳蓮冷哼聲:“許書記,你不是要調小譚鎮長走嗎?還要介紹給你嗎?”
許效賢的臉一下就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