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將手伸進了太子宮來,便是足以說明一個問題:宮裡的情形不容樂觀了。而且,憑着熙和的本事,出現了這件事情。楊云溪是絕不相信熙和半點不知情。
既然熙和知情,還保持了沉默,甚至有點兒縱容的意思。那麼這個人也就顯而易見了。
楊云溪這話說得含糊,徐薰一知半解。最終便是都沒再說話。
至於墩兒那,自然也是去不成了。
楊云溪將這事兒少不得也是要去跟塗太后說一說的。
塗太后最終卻是隻能輕嘆一聲:“如今我也是自顧不暇了。別說你那兒,我這裡也是出現了好幾次這樣的事兒。若不是警醒,只怕是早就被人毒死了。”
楊云溪便是隻覺得背脊後頭一股涼氣緩緩爬了上來。整個人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恐懼也好,懼怕也罷,反正她在這一刻,是真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殘酷。
連塗太后這兒都敢下手,對方是喪心病狂到了什麼地步?
楊云溪只微一沉吟,便是果斷的出聲道:“既是如此,那咱們便是也只能出狠招了。五石散那事兒——”
塗太后看了一眼楊云溪,疲倦的點點頭:“就這樣吧。也不知大郎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這老婆子,還能撐多久。”
楊云溪聽得心裡發沉,“太后您別這樣說。大郎必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就在楊云溪和塗太后都想着朱禮的時候。朱禮卻是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邊關消息閉塞,加上某些人有心攔截,朱禮卻還不知自己已是“死”了。只是下意識的便是覺得此時京中必是不平靜,想着該快些回京纔是。
而陳歸塵便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
陳歸塵和朱禮是配合多年了,再加上朱禮走的時候京中局勢那般,朱禮自然是提前就和陳歸塵約好了緊急聯繫的法子。
見了陳歸塵的時候,朱禮便是面色一沉,眉心也是蹙緊:“歸塵,你怎麼過來?”他離京的時候不是吩咐陳歸塵務必護着南京的安寧纔是,可是現在陳歸塵卻是出現在了這裡,那是不是意味着……
這樣想着,朱禮便是神色狠狠一變,隨即不等陳歸塵回答,便是又急促追問一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雖然沒直接問出口,可那分明就是在問楊云溪和小蟲兒的。
陳歸塵心知肚明,更是微微心頭髮酸。只是任由他心中如何酸楚,面上卻偏偏什麼也不能表現出來。只是搖頭答了朱禮的話:“京中局勢雖亂,可是卻還不至於危及小郡主等人,但是殿下您卻是不能再耽擱了,需得立刻回京纔好。”
朱禮一挑眉:“京中怎麼了?”
“殿下的靈柩說是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了。若是真有這麼一個東西的話,只怕這會子宮中已經開始辦喪事兒了。”陳歸塵言道,只是到底覺得太過直白了有些怪異,便是委婉了些許。
朱禮登時露出愕然之色來:“什麼?我的靈柩?我人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呢!”
陳歸塵輕嘆一聲;“可是卻說得再言之鑿鑿不過。太后娘娘她們已經趕回京城了,殿下若是不快些,只怕……”
只怕是來不及。這明顯是個障眼法,先讓朱禮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再立了其他人做太子。那麼這樣一來,朱禮那個時候再回京,只怕也是有些微妙了。
朱禮自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眉頭卻是攏得更深幾分。略一沉吟後,他便是果斷道:“那我今夜便是悄然出發。”
末了朱禮看了一眼陳歸塵:“如此一來的話,這裡便是要託付給你了。”
陳歸塵抱拳行禮;“殿下只管放心。陳家世代都是守衛疆土之士,如今我自然也是不會墮了祖輩們的名聲的。”
朱禮伸手拍了拍陳歸塵的肩膀,微微一動身上鎧甲便是簌簌作響:“歸塵,我不信你,卻又信誰?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
陳歸塵還是先帝親自給朱禮挑的人。
而事實證明,先帝的眼光的確是極好的。陳歸塵雖然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可是總體來說卻是鮮少有人比得過陳歸塵的。
朱禮也是真心的信任着陳歸塵。
時間倉促,朱禮自然也沒多問廢話,只道:“那她們都沒事兒罷?”這個她們,說的便是塗太后楊云溪和小蟲兒了。
陳歸塵想到了楊云溪胳膊上的傷口,便是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楊貴人受傷了。”
只這麼一句話,卻是登時讓朱禮心頭微微一顫,更是連臉色都是變了:“怎麼會受傷的?!嚴重與否?”
饒是朱禮自認爲再是冷靜不過,此時也是覺得心頭整個兒都是慌亂不安的。他很想冷靜鎮定,可是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是做不到。
朱禮一貫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在這一刻竟是被擊得粉碎。
朱禮卻是也沒功夫去想這些,他此時滿腦子裡都是對楊云溪的擔憂。
陳歸塵便是將當時的情況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至於楊云溪的傷,他也是略提了一句:“傷得有些嚴重。”卻是沒再說得更多。
說得多了,朱禮難免會多想。又是何必?
而朱禮在聽見那一句“傷得有些嚴重”的時候,心都像是被人狠狠的拽了一把。悶悶的疼,疼得人恨不得倒吸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冒出來的,便是心中高熾的怒火。
朱禮是真惱了。在這一刻,他是恨不得能親自過去,將那些人撕成碎片的。不過這種事情卻是不可能的。所以最終朱禮只是陰冷一笑:“這筆賬,便是暫且先記下罷。”
陳歸塵心中亦是附和了一句,雖然無聲,卻也是堅決。這一比賬,便是同時被兩個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男人,都這麼記在了心裡。
只是楊云溪卻是不會知道,也不會有人讓她知道。
而楊云溪更不會知道,因了她的一句話,陳歸塵又是怎麼樣日夜兼程趕到了邊關。又在看見朱禮的那一瞬間,心情是又多複雜。
朱禮的神色最終還是漸漸平靜下來:“此番我離去,便是將我的金甲賜予你。你我身形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