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凡,楊云溪心裡忽然有了別的心思:朱禮將柳凡放在薔薇院,到底真的只是出於擔心她,還是……放個眼線過來?又或者二者兼有?
不過這樣的念頭並未持續太久,隨着柳凡的請安,楊云溪便是回過神來,只是微笑的讓柳凡坐下說話。
柳凡自然也沒太過客氣,只是略微猶豫一下便是坐下了。不過看着柳凡只坐了一點點,以及背脊始終挺直的姿態,卻也是表明了柳凡自己的態度:即便是在朱禮身邊當差多年,身份地位完全已經不是一個可以讓人隨意差遣的宮人。甚至俸祿可能比楊云溪還高几分幾分,柳凡卻是在面對楊云溪的時候,始終都是這麼一副恭敬的姿態。
毫無疑問,柳凡是個懂規矩的。
楊云溪只看了一眼,便是挪開了目光對着柳凡笑道:“今兒叫你來,是想問問璟姑姑的事兒。”
說起這個,柳凡倒是絲毫不意外,只是篤定道:“璟姑姑是冤枉的。已是可以讓她重新回來服侍貴人您了。不過若是貴人不喜璟姑姑,我便是將璟姑姑調走?”
楊云溪微微猶豫了一下,便是笑道:“那就讓璟姑姑回來當差罷。”雖說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再見了璟姑姑多少有些尷尬,可是平心而論璟姑姑卻是一直盡職盡責的。
柳凡倒是對這個有點兒意外,大約是沒想到楊云溪竟然還真要璟姑姑繼續回來當差。不過很快卻也是笑道:“既是如此,那回頭我就讓璟姑姑回來當差罷。”
楊云溪自然也知道柳凡是在意外什麼——出過這樣的事兒,難免她和璟姑姑心裡都會有些異樣。且不說璟姑姑回來之後還會不會那般的忠心盡責,就是她自己也還能不能再信任璟姑姑,這些都是問題。
不過,在楊云溪看來,璟姑姑既是沒錯,那就不該受罰。僅此而已,若是因爲這事兒璟姑姑真心裡有了疙瘩,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
“既然不是璟姑姑,想來到底是何處出了問題你也是查明瞭。”楊云溪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客氣的,當下直接就追問了起來。這事兒畢竟是和她相關的,就算朱禮知道了,大約也不會說什麼。
柳凡嘆了一口氣:“剛查出是那太醫動了手腳,那太醫便是死了。”
楊云溪眉頭一跳:“這麼說來,如今卻是死無對證了。”
柳凡微微點頭:“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兒。”
楊云溪一時之間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人都死了,她還能怎麼樣?難不成還要鞭屍泄恨?不過——“那那個太醫的家人呢?可知道什麼?”
“那太醫家裡人都在老家,從未進過京城。而他在京中也沒有什麼朋友,除了在太醫院之外,便是在家中或是茶館中消磨時間,身邊也只有一個做飯洗衣的婆子,那婆子卻是什麼也問不出。是以……”柳凡的神色有些尷尬,似乎覺得查不出什麼來有點兒顯得他太無能了。
不過楊云溪倒是沒關注這個,她在意的是柳凡說的話:獨來獨往,沒有朋友家人,甚至連身邊服侍的人都沒有……這簡直就像是那太醫早就有問題,不願意與人接觸太多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換言之,就是早有準備。所以現在纔會什麼都查不出來。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對於這種查不出來的局面,她就算大發雷霆,逼着柳凡去查,最後也不過還是一個結果罷了。況且,即便是查不出什麼,她也未必就猜不出是誰。
橫豎能賄賂收買太醫的人,身後的背景必是少不了的。其次,這人肯定是長孫宮裡的,而且還是不願意她有身孕的。如此一來,範圍自然也就定下了。不是這個就是那個,也沒什麼可再查的。
“我心裡有數,你也不必再折騰了。”楊云溪嘆了一口氣,主動如此言道。頓了頓,她便是又問柳凡:“今日殿下跟我說了一番話,我心裡卻是有些不明白,不知柳公公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柳凡神色一僵,似有猶豫之色在他眼底閃過。不過,最終柳凡還是點點頭:“若是我能幫上貴人,自然是竭盡所能。”
楊云溪自然也不會將這話當真——在她看來柳凡始終都是朱禮的人,這一點絕不會有什麼意外。而且,她自身也沒有什麼本事和利益,能讓柳凡背棄了朱禮站在自己身邊來。
所以,她問的這話,其實說着是問柳凡,可是實際上卻是想問朱禮的:“今兒殿下說讓我別操心其他的事兒,我想問問,你說這是殿下覺得我太多事兒了不夠安穩,所以厭棄了我還是……”
楊云溪問的這話太過,柳凡驚了好以下才算是又重新鎮定了下來。不過楊云溪這問話,卻也是着實的難住了柳凡,讓柳凡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纔好。
偏偏楊云溪還一臉認真。
最終,柳凡苦笑了一聲:“貴人您卻是不該拿這話來問我纔是。殿下的心思,別說您猜不透,我們這些服侍久遠的人,也是一樣猜不透。不過您說殿下厭棄,怕也是不見得。最多也就是隱晦的提點一下貴人您罷了。殿下他素來寬和,不至於爲了小事兒厭棄了誰。而且,若是殿下真厭棄了貴人您,怕也不會再過來了。”
這番話倒是有些掏心掏肺的架勢。而且也不得不說,柳凡的確是說得很有道理。以朱禮的脾性,別說她懷着孕,就是她真給朱禮生了個兒子,朱禮也必定不會對她另眼相看。
胡萼就是最好不過的例子。
“今日殿下說,待到胡萼生產後,要將胡萼送去安樂堂。你覺得這事兒能成麼?”既然開了口,楊云溪索性便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這下柳凡簡直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想了想後道:“按照殿下的脾氣,那必定是言出必踐的。可是皇后娘娘素來……若是皇后娘娘堅持,只怕這事兒也不是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