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恩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楊云溪心知肚明,卻是也沒開口說任何的話。這件事情總歸要查明的,擺明了雁回有嫌疑,若要她因爲徐薰的緣故就故意放任雁回,她卻也是做不到。不管怎麼說,畢竟被害的是她,是她的女兒。她在這件事情上,是比誰都更想要弄清楚的。
徐薰卻是有些不願意,看着劉恩冷冷道:“想要從我這裡帶人走,也該先問過我願意不願意纔是。雁回何罪之有?縱是懷疑,也沒那個帶着人走的道理罷?”
劉恩一笑:“這件事情也是公事公辦,這個惠妃娘娘卻是沒必要多說的。”
“公事公辦?”徐薰顯然是鐵了心:“你若拿出證據,我就讓她跟你走。了若你拿不出證據來,自然也就不必多說了。“
劉恩有些爲難:”惠妃娘娘又何必爲難我們呢?“
徐薰只是看了一眼雁回,便是執意道:”雁回既說了她冤枉,那麼我是相信她的。“
雁回說自己是冤枉的,徐薰便是這般迴護。
楊云溪有些動容,可是卻還是沒開口。這件事情上,她卻是真不願說什麼。她敬重這份主僕情誼,也爲徐薰動容。可是,她卻也是做孃的人。這一次設計的人,直接算計了她兩個孩子,她若是還這般心軟,她都沒臉面回去見小蟲兒。
楊云溪不開口,徐薰越發失望。
劉恩的態度也是強勢了許多,更是擡出了朱禮來:“殿下讓微臣查明此事兒,惠妃娘娘又何必如此阻攔?若雁回真是無辜,微臣自然是不會冤枉與她。惠妃娘娘竟可放心。”
劉恩這話的意思還有點兒隱晦的提醒:惠妃你這樣百般阻撓,莫非是想要阻攔我們查出真相?
至於爲何要阻攔,那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徐薰幾乎氣得目赤欲裂:“劉恩!你竟然搬出皇上壓我!”
楊云溪嘆了一口氣,只得起身:“此事我也不欲多言,徐薰,我雖敬重你和雁回,可是此事兒本身牽扯到了我和小蟲兒,我心中便是失了偏頗,所以此事兒我只能不插手不多言。我便是先回避一二罷。”
劉恩必然不會這麼放過雁回,也不可能不再繼續查這件事情,所以楊云溪其實過問不過問插手不插手這件事情,都是可以的。
徐薰抿了抿脣,到底沒對楊云溪說什麼難聽的話來。只是目光中的失望卻是更加明顯:楊云溪一句話,比起朱禮的話說不得更加管用也不一定。
徐薰雖然很想楊云溪幫着說句好話,可是事實上她也很清楚,楊云溪是怎麼也不可能說這話的。所以縱然失望,倒是也都心裡理解就是了。
楊云溪說完這話也沒多留,當下便是直接往外走去。
然而她剛出了徐薰的院子,就猛然聽見後頭一陣騷動和驚叫。待到她回過頭去,卻見雁回竟然是朝着她衝了過來。
楊云溪嚇了一跳。
宮女染心更是忙不迭的擋在了楊云溪跟前,準備萬一雁回真要對楊云溪做什麼,那麼她也好護着楊云溪不是?
楊云溪自己也是下意識的往後退去,手更是下意識的護住了小腹。整個人都是緊繃了,死死的盯着雁回,準備着閃躲。
然而事情卻是出人意料。就在雁回沖到了楊云溪跟前的時候,雁回卻是大聲喊道:“此事兒奴婢冤枉!貴妃娘娘明鑑!我家主子更是被人算計陷害!如今我百口莫辯,唯有以死明志!以證清白!”
說完這話,雁回便是發了狠的往身後衝去,“碰”的一聲撞在了宮殿的大門柱子上。
楊云溪只覺得那一聲“碰”的碰撞聲,彷彿是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上,登時就是讓她整個人都是忍不住的震顫了一下。心裡更是說不出的難受。
徐薰此時也終於追了出來,可以說她幾乎是看着雁回就這麼一頭碰在了柱子上的。
“雁回!”徐薰驚叫一聲,顧不得形象什麼的,直接就撲上去一把扶住了軟軟倒下來的雁回。
柱子上已然是清晰的一條血痕。這是雁回碰上去軟軟往下滑的時候蹭出來的。而再看雁回,可見她也是真的花了十足的力氣碰上去的,額上已經是血肉模糊,就是整張臉上也都是汩汩的鮮血,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甚至更有幾分猙獰可怖的樣子了。
雁回此時大約也是暈眩得厲害,好半晌才破碎出聲:“主子別難過。”
然而雁回這話一出,徐薰卻是驀然哭了出來,徐薰摟着雁回,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雁回你怎麼這麼糊塗——你怎麼——”
雁回卻是已經扭頭在人羣中尋找楊云溪了,待到看見了一臉驚懼的楊云溪後,雁回便是竭力揚聲喊道:“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楊云溪此時卻是根本還沒回過神來。從方纔雁回追出來,到如今雁回一頭撞上柱子,根本也沒過去多少時間。短到根本就容不得人反應過來。
雁回這麼喊了幾嗓子,最後氣息便是漸漸微弱下去。
徐薰用帕子捂着雁回額頭上的傷口,死死的按着卻還是按不住,那血跟水似的一直不停往外涌,帕子很快都是溼透了。而且,雁回的精氣神也彷彿隨着這些血的流失而都從身體裡散出去了。
“太醫!太醫呢!”看着雁回閉上眼睛,徐薰便是哭着大喊起來,聲音裡也好,還是面上也好,整個兒都是絕望。
其實到了這個地步,看着這個陣仗,大家都明白雁回這是救不回來了。
楊云溪回過神來,看着徐薰那副樣子,便是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她本想勸一下徐薰的,誰知一張口卻是聞見了一股子血腥味。畢竟雁迴流了那麼多血,此時能聞到這個味道也不奇怪。
不過也不知道是懷孕的緣故,還是心裡的緣故,楊云溪此時一聞見這個味道,卻是整個人都是受不住了。胃裡陡然翻騰起來,她受不住,猛然就俯身乾嘔起來。
這樣的滋味並不好受,楊云溪只覺得自己肚子裡在翻江倒海。然而什麼都吐不出來,這種滋味更是煎熬。
許是動作太猛烈,楊云溪最後只覺得一陣暈眩,便是整個人就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