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不是說話的地方,附近又沒什麼喝茶的店鋪。我只好拉着她們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才皺着眉頭,問塔塔露:“慣偷?這麼小的孩子?”
塔塔露點了點頭:“經常小偷小摸的呢,這附近的商家都知道她。”
說着,塔塔露轉過頭,大眼睛看着奧索莉說:“可別一直偷下去咯?現在你還小,大家看你可憐不和你計較。等你再大點,會被抓的喲。”
奧索莉抽抽鼻子,想要昂着頭不屑地瞥了眼塔塔露,正想說話。艾拉摟着她的手用了點力氣,她就立刻軟了下來,哭喪着臉說:“實在是生活艱難,又冷又餓的,又沒有謀生的辦法,只能去偷東西了……”
塔塔露歪着頭疑惑地說:“天鋼機工房那邊不是一直在招人嗎?現在邪龍開始進攻,各種武器裝備需求量可大了,你完全可以去那邊啊。又能謀生還能學手藝,不管怎樣都比在外面偷東西強吧?”
“但是機工房優先要成人……就算可憐我們貧民,還有不少連偷東西都不會的孩子呢……我的名聲又不好……”奧索莉消沉地說。
我看了艾拉一眼,正好看見艾拉也正看着我,眼神裡滿是憐憫。
心裡有了計較,我纔開口:“那你願意爲我們幹活嗎?管飽,教手藝,凍不着。”
奧索莉琥珀似的雙眼一亮:“真的?但是我名聲不好哦?”
“不偷不搶,靠雙手吃飯。以前你是沒得選,現在你有得選了,要不要選,就看你自己的心意。如何?”
奧索莉臉上喜色一現,又警惕起來,看看我,看看艾拉和塔塔露:“你說真的哦?不是哄我看笑話的吧?”
艾拉放開她,拉着她的手,笑着說:“當然不是哄你啦。實在不放心的話,我們先相處一個月,你好好想想,如何?”
奧索莉想了想:“倒不是不放心,只是害怕所謂的選擇,最後只是場美夢。事先說好,如果我沒犯什麼規矩,可不許隨便趕我走啊。”
我笑着點點頭,這姑娘到底是多沒安全感……
塔塔露挺了挺可憐的胸膛,伸手比劃說:“我叫塔塔露,這是拉萊耶,這是艾拉,這樣我們就算是認識了,以後還多多指教喲?”
奧索莉和塔塔露握了握手說:“我叫奧索莉,不過你們好像已經知道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們呢?”
艾拉笑得跟小狐狸吃了雞似的:“既然是拉萊耶答應你教你謀生,你就叫他師父吧。我和塔塔露嘛……嗯……”
說到這裡艾拉確實噎了一下,兩朵紅暈浮現在她臉上。塔塔露張着嘴仰頭看着艾拉,不知道她要奧索莉怎麼稱呼自己。
我心想,艾拉你這不是把自己坑進去了嗎?叫我師父,叫你姐姐,平白比我矮一輩,何必呢……
“好啦好啦,叫哥哥姐姐就行了,沒那麼多講究啦。”我擺擺手,對艾拉說:“出了這檔子事兒,我們回去吧?”
艾拉左右看看寶杖大街,也覺得實在不如烏爾達哈的紅玉大街和藍玉大街好看好玩,就點點頭。
奧索莉好奇地跟着我們往回走,看我們根本不往伊修加德的基礎層走,而是走到中衛要塞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起來:“那個……我們不是回去嗎?”
我奇怪地指指福爾唐伯爵府說:“是回去啊,喏,前面就到了。”
奧索莉緊張得快哭出來了:“哥哥姐姐們是貴族的傭人嗎?”
“怎麼可能……我們只是暫時住裡面而已。”
“住裡面……哥哥和姐姐難道就是之前伊修加德保衛戰的異邦英雄?兩人兩劍縱橫雲廊,斬殺龍族無數的……”奧索莉的聲音有點顫,遍佈污垢的小臉上滿是激動。
“哪裡斬殺無數……主要還是靠神殿騎士團的對龍加農炮打的,要不然真扛不住。”我回想了一下伊修加德保衛戰那場苦戰,不由得一陣後怕。
連艾拉臉上都是心有慼慼的樣子。面對單個的蠻神什麼的,我們還真不怕。但是龍族那黑壓壓一大片,我們兩個真是疲於奔命,難以匹敵。以後說什麼都不玩羣戰了,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
奧索莉不說話了,眼睛亮閃閃地看着我們,目光轉到福爾唐家的時候,又化爲惶恐:“那個……我也要進去?可是我都不懂禮儀,又這麼髒……”
塔塔露拍拍奧索莉的腿,大包大攬地說:“沒關係啦,福爾唐伯爵人很好的,不用太在意禮儀啦。不懂禮儀,先道歉就好了。只要你心裡有誠意,福爾唐伯爵並不是那麼拘泥的人。”
奧索莉有點半信不信:“哈……”
我笑了笑,懶得多話,拉着小姑娘過去。福爾唐家門口照例是安排了水晶義勇隊的人和福爾唐家的衛兵一起執勤。看到我和艾拉,他們齊齊地行了個軍禮。
我和艾拉點頭回禮,倒是把奧索莉嚇得一顫,讓塔塔露安撫了好一會兒。
伯爵府裡,總管早就在大廳裡等着。我將奧索莉交給他:“總管大人,這是我們收的一個妹妹,還請您幫忙讓她換洗一番。”
高高瘦瘦的總管每天板着的臉破天荒地露出一絲笑意,朝我點點頭,拉着奧索莉的手,帶她下去了。遠遠地還能傳來總管跟奧索莉絮絮叨叨介紹伯爵府的聲音。
我們坐在客廳聊了沒過多久,就看見總管又牽着奧索莉出來了。洗得乾乾淨淨的奧索莉臉上還是蠟黃蠟黃的,沒什麼血色,上身穿着黑色大衣,下面是一條紅色裙子,看着像個小貴族一樣,哪裡還像是個街上的小賊?
艾拉高興地笑了起來,拉過奧索莉,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摸摸頭髮,揉揉臉,再拿塊點心餵食,忙得不亦樂乎。奧索莉窘迫得不行,手足無措地被艾拉擺弄來擺弄去。
總管看向我說:“拉萊耶先生,您可方便?家主找您有點事情要說。”
嗯?福爾唐伯爵能有什麼事情?最近應該他那邊是風平浪靜纔對啊。我心裡藏着疑問,跟着總管去了福爾唐伯爵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