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甲匠行會的赫·納恩薩還好,笑着和我打了個招呼。鍛鐵匠行會的布瑞賽爾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抱着我的大腿哭嚎起來:“拉萊耶!你總算回來了!你鍛造的武器太搶手,人家快要把我這裡拆了哇!”
我嫌惡地甩了甩腿,布瑞賽爾抱得緊,根本甩不脫他。
“你不是在旁邊一步一步看着我打的劍嗎?搶手的話,你也打啊,原理那麼簡單來着。”
布瑞賽爾立即語塞,吶吶地將臉埋在我腿上。
赫·納恩薩冷笑着說:“他啊,看到你的劍特別搶手,就每天端杯紅酒得意地說什麼‘物以稀爲貴’,什麼‘讓價格再飛一會兒’。結果爭奪的人都是他惹不起的。
拉萊耶,你也清楚,你那劍打製出來,一看就知道是實用的量產品,而不是用來收藏的奢侈品。
買到劍的人自然想要更多,沒買到劍的人當然更是不爽。這個傢伙又一心犯懶,不去好好開工備貨,現在被那夥買劍的人追到快要上吊了。”
哦哦哦,奇貨可居,可以敲一筆了。
“啊呀,真是恰好!會長閣下,現在有一樁交易,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又能完成我現在肩負的使命,要不要做,就看你的了!”
布瑞賽爾頓時放開我的腿,跳了起來:“有這種好事?”
我總覺得有點不得勁,低頭一看,大衣褲子上滿是他剛抹上去的鼻涕和眼淚,頓時噁心得渾身發抖。
布瑞賽爾順着我的視線也看到了那片污漬,訕訕地遞了塊皺巴巴的手絹過來。
我氣得把他的手拍開,抓住他的領口一揪,趁他一低頭的工夫,把他腦袋上的頭巾帶着風鏡摘了下來。
赫·納恩薩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布瑞賽爾你的腦袋上都脫髮禿斑了!”
布瑞賽爾拼死捂住腦袋:“不要看!不要看!”
“活該……”我扔下兩個字,用他的頭巾擦乾淨身上的那坨鼻涕眼淚,甩地上。
布瑞賽爾欲哭無淚地拎起頭巾,隨風晃了兩晃,嘆了口氣,鬆手讓它隨風而去,從口袋裡又掏出一塊頭巾,給自己裹上,扣上風鏡,好像沒事人一樣挺了挺胸說:“拉萊耶,說吧,是什麼交易?話說回來,違法的事情我可不做啊!”
看着他那突然警惕戒備的小眼神,我氣得笑起來:“啊,這樣,說起來這事兒我來求求赫·納恩薩會長也是一樣的,你要要求那麼高,我就不管了啊?”
“對不起!拉萊耶大人我錯了!請一定要高擡貴手拉我一把!”布瑞賽爾立刻來了個標準的土下座。
“好啦,不玩你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將骨頷族那邊的事情如此這般地將來龍去脈給兩位會長交代清楚。
赫·納恩薩點點頭說:“也就是說,拉萊耶願意幫布瑞賽爾打造一批武器,幫布瑞賽爾補足缺口,布瑞賽爾這邊派遣人手去傳授骨頷族煅冶技術?這交易做得,但是就怕派遣的人員和骨頷族溝通不順啊……”
“別看骨頷族們面目猙獰,完全不符合人類的審美,但是他們十分淳樸可親。只要我方派遣的人員不是那麼神經質的話,應該能和他們相處得很融洽的。”
“那邊的話,還牽扯到伊修加德和龍族之間的恩怨,那方面沒問題嗎?”
“龍族的問題,艾拉正在努力解決之中,近期應該會見一個分曉。不過如果派遣的話,最好儘快派遣,我會晝夜兼程護送他到達目標地點。”
赫·納恩薩摸摸下巴:“既然如此,格蘭奈!格蘭奈!”
許久未見的人族姑娘一路小跑到我們這邊:“會長您叫我?”
她又微微轉頭對我說:“拉萊耶,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我很好,我很好,你也好吧?”我不知道赫·納恩薩叫她來做什麼……總不會是打算代鍛鐵匠行會出這個派遣人員吧?
果不其然,赫·納恩薩將事情和格蘭奈說了一遍:“你願不願意和拉萊耶一起出個差?教會了骨頷族就回來。”
格蘭奈看了眼布瑞賽爾:“可是……那不是鍛鐵……”
只見布瑞賽爾可憐兮兮地對她雙手合十,格蘭奈才點點頭說:“好的,我願意去。”
布瑞賽爾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雙手握着格蘭奈的手:“萬分感謝!格蘭奈,這份恩情,我一定會償還的!”
我和赫·納恩薩對視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這個鍛鐵匠工會會長實在是……
既然交易已經確定,我讓布瑞賽爾給我準備材料和工具:“真的只要鋼劍就行?”
“量產的武器,給人家打鈷鐵劍,人家也吃不下不是?”
“噢,不是這個問題,鈷鐵的延展性不足,沒法打這種百鍊鋼劍。歸根結底,百鍊鋼劍只是在只有鋼材的情況下,儘量追求性價比才這麼處理。實際上百鍊鋼可比不上鈷鐵的性能啊……”
“啊!這點你不用擔心了!”布瑞賽爾拍胸脯說:“客戶也是大批量列裝,用這種鋼劍足夠了。”
“大批量列裝?”我眯着眼瞄了布瑞賽爾一眼:“那我送還你一句話,違法可不行哦?”
“放心放心,這種大宗武器交易,我就在提督眼皮底下,哪裡會做違法的生意?”布瑞賽爾大包大攬地說。
大概是幾個官方認可的海賊團在換裝吧。我暗自猜測。
總之先把活幹起來,布瑞賽爾將鋼錠燒紅,夾到操作檯上讓我不停地鍛打成型,淬火之後讓格蘭奈拿去裝上劍鍔劍柄,開鋒。
現在我的鍛造功力比之前強多了,鋼錠像是麪糰一樣,隨我心意伸長壓扁,區區百鍊,我幾分鐘就能不科學地將它鍛造成型。經過格蘭奈做個後期,就是一柄好劍。
當然,即使這樣,布瑞賽爾想要的一百柄劍也讓我拼死幹了一晚上才做完。海都初夏的清晨令人神清氣爽,我讓格蘭奈準備好行裝之後,去住宅區找我,一起出發。我自己則先回家看看。
家門口的陸行鳥棚外,穿着粉紅T恤的拉拉肥維娜,正親密地踮起腳來撫摸着松風那又大又厚的鳥喙。兩隻陸行鳥親密地底下頭,蹭着維娜的小手。
我遠遠看着,居然有些膽怯,不敢往前走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