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朵拉!你已經無處可逃了!投降吧!”阿爾菲諾還在說些可愛的話。
芙朵拉瞪着我們,突然就地一滾,架起角落裡的莉瑟,將刀一橫:“都別動!”
哈!正中我的下懷!
“在這樣的狀況下,你還負隅頑抗嗎!”
匆匆趕來的康拉德暴怒大喊。
“都給我退開!別擋路!”芙朵拉咬着牙大喊起來。
“放下莉瑟!”
“你們先退開!”
我嘆了口氣,你們手上都沒有拿槍,怕個毛線啊!你看,只要像我這樣挺起太刀,一步步逼近,把她逼到牆角,將刀架在她脖子上不就得了?
“checkmate,放下刀吧。”
這種事情不就是看誰決心大,看誰更不在乎嗎?兩邊都畏畏縮縮的,怎麼破局?
芙朵拉咬牙又咬牙,突然,她身體晃了晃,左手發射性地擡了一下。我順手一拽莉瑟,擡腳把她往後一踹。
芙朵拉大驚失色,虛浮無力地將刀揮過來。我只是信手用刀一攪,她的刀便脫手飛了出去。
我真是拼命剋制又剋制,才忍住將太刀捅上去的衝動。
這邊芙朵拉被撲上來的阿拉米格解放軍捆得結結實實的。
我看了眼這些解放軍的戰士,顯然有幾個人落在隊列的後面,看起來相當的動搖。
“其實啊,芙朵拉。你的骷髏連隊一個人都沒死,而且全部參加了阿拉米格解放軍哦。你下令開炮的時候,我們已經讓他們緊急避難去了。但是,你看,他們沒有一個人過來和你相認呢。哈哈!”
咦?沒有迴應?誰給她塞上的口球啊?
那邊莉瑟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了。聽到說無人傷亡,她的眼神亮了亮,恢復了神采。她好像大夢初醒一樣,拉住康拉德的袖子,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康拉德對她拼命地點頭。
懶得看他們父女情深的樣子。我拉着艾拉,叫上奧爾什方,偷偷地離開了白山堡。
“拉萊耶,那個加農炮的樣子……”奧爾什方一邊走,一邊還不住地回頭望着夜幕下的白山堡。
唔……說起來,那個什麼什麼輸送管道什麼的,被破壞的樣子,確實很眼熟的樣子。
我摸着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說:“感覺像是一招從天而降的槍法?”
奧爾什方笑起來:“都推算到這一步了,還能有別的可能嗎?肯定是埃斯蒂尼安乾的。”
我和艾拉都大吃一驚:“埃斯蒂尼安?你確定?他居然來這裡了?”
“要不然還能有誰可以做到這一點?”
“唔……”
奧爾什方擺擺手:“你們也別想太多,埃斯蒂尼安肯定有別的打算。這次算是我們雙方都湊了個巧,正好碰上了。接下來還是踏踏實實靠自己的好。”
嗯,也是。埃斯蒂尼安在主線裡就沒怎麼出現過,要指着抱他大腿可不怎麼現實。
勞班總帥已經將指揮所推進到監望塔下。這裡是基拉巴尼亞山區的中心地帶,結合監望塔的監視功能,去地圖上所有的位置都十分方便。自從我們從多瑪回來,基拉巴尼亞地區的推進就十分順利。我們沒回來之前,艾歐澤亞和帝國軍在基拉巴尼亞邊區那邊打了好久的僵持戰。
“哦!拉萊耶,艾拉,奧爾什方!白山堡已經攻克了?”皮平不在指揮所裡,不知道幹啥去了,勞班熱情地推開地圖,迎了上來。
“已經攻克了,還俘虜了芙朵拉,救出了莉瑟。”我向勞班簡要地報告情況。
勞班疑惑地皺起眉頭,大手摩挲這腮幫子下面的胡茬:“莉瑟?你們不是要去救可露兒的嗎?爲什麼是救出莉瑟了?莉瑟爲啥在白山堡?都被你們搞糊塗了……”
我聳聳肩:“沒在白山堡找到可露兒,只發現了莉瑟。我也不知道啥情況啊,說不定是打算說服芙朵拉投降吧?畢竟之前就是因爲在芙朵拉的處理問題上,我和莉瑟之間起了爭執,她才一個人跑了的。”
勞班臉沉下來,板着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別說,勞班陰着臉看人的樣子還真心超嚇人的,我就算心裡無愧,被那眼神掃一下,也情不自禁地心裡嘎噔一下。
他把手裡拿着的用來推演的棋子往桌上一拋:“山區這邊的攻略到現在差不多告一段落,一會兒我們要推進到白山堡裡。拉萊耶,你們陪我散散步吧。”
嗯?勞班總帥要幹啥?總之,陪着一起逛逛也沒啥,反正有些話也不合適在指揮所裡說,人多眼雜的。
勞班一路沉默,熟門熟路地帶着我們東拐西拐的。這時候我纔想起來,勞班是正正經經的阿拉米格人,即使是幾十年沒有回來,但還是對這裡熟悉得很。在行軍打仗之餘,突然意識到自己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朝夕思念的故鄉,勞班的心裡是什麼感覺呢?
至少從外表上來看,他的步伐穩重,表情平靜,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到了。”
勞班帶着我們來到一片荒涼的村落。
“這是哪裡?”我好奇地左右張望起來。這座村落已經破舊不堪,殘桓斷壁之間,夜裡的風捲起塵土和樹葉,嗚嗚地吹過,如泣如訴。
“這裡是寒爐村,是我的故鄉。”勞班咧開嘴,露出可令小兒止啼的微笑:“啊,一點都沒變啊,還是這個樣子。”
他走向村莊的中央,那裡有一面牆壁,上面流暢地寫着一行字:“自由或是死亡”。嗯,這話我在前世也聽過,就是“不自由毋寧死”。
“這行字是二十年前,莉瑟的父親在這裡留下的。正是這行字,讓我在不論多麼困難的境地裡都堅強地支撐過來。哪怕被賣身爲奴,哪怕在鬥技場裡廝打到傷痕累累,精疲力竭,只要想到這行字,我就感到身體裡永遠還有那麼一股勁,還有那麼一些力氣,能讓我振作起來。”
勞班撫摸着那行已經褪色不少的標語,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
“和康拉德一樣,在帝國佔領區成長起來的孩子們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也是很難理清楚的。我們這羣年紀大的人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想的就是要麼給我自由,要麼讓我爲了自由而死。我們可從來沒想過爲了自由要屠戮人民,爲了自由要向着自己的夥伴開炮,爲了自由要成爲限制別人自由的人,要爬上帝國的高位。
在我們看來,獲得自由是很簡單的事情。砸破枷鎖,自然就自由了。變成枷鎖的一部分?這不叫自由。
芙朵拉號稱爲了自由而背叛人民,這個邏輯我完全搞不明白。所以芙朵拉到底該怎麼處置,我也很難給出正確的答案。但是莉瑟絕對不是個會拖後腿的孩子,她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
就算不提她,她的父親等於是我們這羣人的精神導師,在阿拉米格人心目中地位極高。在這方面上,你也該稍微提攜提攜她。”
嗯……勞班這是給我提醒呢。
我點點頭:“謝謝總帥的提醒,我會仔細參考的。”
勞班仔細地看着我,過一會兒才爽朗地笑起來:“隨口一提而已,不值當個謝字。”
“既然是莉瑟的羣衆基礎比較高,那芙朵拉的處置就交給羣衆吧。如果受到芙朵拉殘害的人們都能寬容到願意讓芙朵拉活着贖罪,我何必做這個惡人?這樣的話,相比莉瑟沒什麼話說吧?總帥可不能讓她動用自己的影響力,阻撓人們自行判斷芙朵拉的死活啊。”
勞班搖搖頭:“不會的。儘快解決芙朵拉的問題,有助於讓還沒有很好凝聚在一起的阿拉米格人更加團結,統一思想。不論人們如何決定,這都是一次整合人心的好機會。”
“嗯……”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艾拉和奧爾什方都在旁邊裝啞巴,聽我們說話。
當我們的對話告一段落之後,奧爾什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勞班總帥,這場仗如果我們打贏了,總帥打算留在阿拉米格還是回烏爾達哈?”
奧爾什方還是對自己的選擇有些不確定。這個問題看似是在問勞班,其實也是在問自己,是應該更重視身上已有的責任,還是跟從自己的心意,做一個光之冒險者。
勞班意外地看了奧爾什方一眼,仰頭看了會兒天空,搖了搖頭:“我還沒想好。我希望能留在阿拉米格,但是陛下那邊終歸還讓我非常牽掛。真是個難以選擇的問題。”
“這樣啊……”奧爾什方倒沒有失望。
“艾歐澤亞與帝國之間對峙的最前線肯定是阿拉米格。在這裡必須有精通戰陣的人坐鎮。我們現在也只有勞班總帥一個人有這個威望和能力。海都的提督雖然也是精通指揮,但她更加偏重於海戰,而且她那邊也要防備輝鱗人可能的進攻,所以並不能調過來。伊修加德那邊,總騎士長艾默裡克要坐鎮監督國內改革進程。
所以勞班總帥十有八九還是應該留在阿拉米格的。”
勞班對我點點頭:“我會好好考慮的。唉,二十年前,他和我一起站在人羣裡,心潮澎湃。爲什麼最終會走上不同的道路呢?如果他還在的話,我現在也不會這麼捉襟見肘。”
我舉起手拍拍勞班的手臂。真可惜,不能拍肩膀。
“行吧,我們出來也有一陣子了,趕緊回去吧。我還有得是事情要安排。拉萊耶,如果你要對芙朵拉公審,最好是儘快。明天籌備,後天公審,地點放在白山堡。作爲我們最後總攻的序曲,也好激勵一下我們的士氣。”
我點點頭。有一天的籌備時間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