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又是不認識的天花板。”我喃喃地說。
我緩慢地從牀板上坐起來。嘶……渾身痠疼。牀就是一塊木板釘起來的牀板,上面蓋着一張白布,下面四個木腿。白布上面有條薄薄的毯子,冷得要死。
好在我現在身體素質高,倒是凍不死我。
這是個監獄,沒有窗戶,空氣很悶,光線也很糟糕。我的手腳都扣着重重的鎖鏈,手上一條,腳上一條,兩條中間再來一條。扣得相當完美。
這是被誰給逮捕了……但是身上的衣服並沒有換,白色的大衣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大片的灰色痕跡。
看起來外面是白天,監獄裡濛濛地有點光亮,剛剛夠我看清楚周圍的物體。生鐵澆鑄的柵欄外面,就是一片漆黑。
不知道哪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滴水聲,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
噢噢噢,這就是傳說中的會把人逼瘋的小黑屋?
可是並沒有那麼黑啊……大概還是能看得清楚東西的。
我嘗試着在腦海裡呼出系統,什麼都沒有發生。打開物品欄,也沒有什麼反應。大概這個監獄動了什麼手腳,讓人無法在這裡操作以太?
回想一下最後的記憶。唔,艾拉被擊倒了,我把沙裡貝爾虐殺了。然後好像冒出來一堆人臉,跟我叫喚着什麼,我就暈過去了,醒來之後就到了這裡。
咦……爲啥啊,明明是所謂神聖的決鬥裁決,生死不論來着,爲啥還會被逮捕?
不知道朋友們怎樣了。特別是艾拉……雖然當場我被激怒,但是冷靜下來想想,艾拉堂堂一個光之戰士,應該不至於這麼容易死的吧?
當場應該先去查看艾拉的情況纔對,現在也不用這麼掛心了。
我真滿腦子跑馬呢,遠處打開一扇門,門外幽暗的燈光照了進來。
幾個人舉着燭臺走進來:“拉萊耶先生,醒了是吧?很好。”
爲首的那個人把燭臺舉到他的臉龐邊,淡金色的偏分發型,下巴尖尖的,皮膚白皙,眼睛深陷。他穿着潔白的甲冑,看着和之前的格里諾甲冑同一系列,應該是蒼穹騎士團裡的一個。
不認識……
“我是澤菲蘭,蒼穹騎士團一員。你好,拉萊耶先生。”他說着,行了一禮。
我點點頭。
他把燭火往他身邊兩側照了照。他左邊的是一個白髮大背頭,左眼戴着眼罩的精靈。
“這位是波勒克蘭。”
他右邊是一個白髮中分的俊美精靈。
“這位是蓋裡克。”
我不知道澤菲蘭這麼介紹是想做什麼,只能端坐不動,靜靜地聽他說。
澤菲蘭把燭臺遞給蓋裡克,掏出鑰匙給打開了牢門,走了進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拉萊耶先生,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你曾經以血腥手段虐殺了沙裡貝爾?”
“記得。但是沙裡貝爾已經死了?那種人渣蛆蟲,總覺得會在哪個角落掙扎着活過來呢。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萬年嘛。”
澤菲蘭冷笑了兩聲:“託你的福,整個聖都可是鬧得紛紛揚揚,你的好朋友還真不少,艾歐澤亞的烏爾達哈甚至派出特使查問這件事情呢。拜此所賜,我們不得不釋放你,但是釋放你之前,總覺得於理可憫,於情難容。就委屈你陪陪我們啦。”
“噢?蒼穹騎士團員原來是不講道理,只講感情的?怪不得如此飛揚跋扈,怪不得如此良莠不齊啊。”我聳了聳肩。
澤菲蘭完全不爲所動:“拉萊耶先生,彆着急。來,跟我們走。還沒到地方,沒到時間。到了地方,到了時間,你再開口不遲。”
“嘿,也好。”反正不配合也會被強行拉過去,不如保持點風度,坦然面對好了。
我跟着澤菲蘭走出牢門,向門口走去。波勒克蘭和蓋裡克兩個人在我身後左右戒備。
手鐐腳銬都銬着,沒那麼容易掙脫的,不用那麼如臨大敵也可以的喲……
門外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依然沒有窗戶。房間裡的牆上點着燈,陳列着種種刑具。房間中央有一個大字形的架子,上面滿是皮帶,血跡斑斑,一看就知道是用來束縛人體的。
“好了,拉萊耶先生是自己躺上去呢,還是我們幫幫你躺上去?”澤菲蘭下巴朝那個架子揚一揚,懶洋洋地問。
“爲了表明是你們強迫我就範的,所以我可不會自己躺上去。”我纔不傻,到時候人家說是我配合的怎麼辦?我可不相信蒼穹騎士團的節操。
澤菲蘭朝我身後點點頭,蓋裡克一手抓起我的鐐銬,把我像生豬一樣提起來,按到架子上。
我象徵性地掙扎了兩下。
澤菲蘭掏出鑰匙,把我身上的鐐銬打開。還沒等我揉一揉手腳,蓋裡克就把我雙手攤開按在架子上。
這一瞬間,無數信息在我腦海中爆開。
“拉萊耶不要怕艾拉和阿爾菲諾和奧爾什方他們都在努力周旋堅持住最遲三天就會將你救出來娜娜莫和勞班也很擔心你拂曉血盟已經進駐伊修加德施壓了千萬堅持……”
隨着熟悉的聲音飆完這一長串話的同時,一幕幕影像在我腦海中浮現。
裁決廳中,艾拉悠悠醒來。
阿爾菲諾攔在我身前,拼命想要攔住蒼穹騎士團。
觀衆席上,奧爾什方拉着他父親咆哮,福爾唐伯爵一臉苦澀。
神殿騎士團中,艾默裡克右手無意識地掐緊了左臂,細細的眉頭皺了起來。
烏爾達哈王宮中,娜娜莫手指點着下巴和勞班說話,勞班點了點頭。
敏菲利亞和穆恩布瑞達裹着厚厚的棉衣,通過大審門,在狂風中艱難行進。
羅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喪靈鍾,在棚子裡跪在老爺子身前聲淚涕下,老爺子臉色陰沉沉的。過了會兒渾身裹得嚴嚴實實的夕霧走進棚子裡,聽老爺子吩咐了幾句,點點頭,出了棚子。
隨着我的手臂被縛上皮帶,聲音和影像掐然而止。
我感到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就滴下來。手臂被蓋裡克壓得死死的,沒辦法擦。
艾拉沒有死,我的朋友們正在爲我奔走……
謝謝你們……
澤菲蘭冷冷地說:“現在知道害怕了?哭也沒用!波勒克蘭!拿出點本事來!”
波勒克蘭陰測測地笑了笑:“好咧。”
他拿過一根粗長的鐵釘,放在手心裡掂了掂,頗爲滿意地點點頭:“我們就從基礎開始吧。拉萊耶閣下,沙裡貝爾的死,是我們的遺憾,也是你的遺憾。
可惜你看不到他那如同藝術一般的拷問手段了。而我們的手段終歸是有些粗糙的,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是沙裡貝爾的話,他可是能夠精確控制人體受到的傷害和痛楚,小心翼翼地讓拷問的對象在死亡線上遊走,來攻破他們的心防來着。
而我們這些粗人,就只能想辦法給你帶來更大的痛苦而已,反正,你的身體這麼強健,沒有那麼容易死的吧?
不如說,千萬不要死哦?”
我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會堅持的。”
波勒克蘭愣了愣,笑了起來:“但願如此。”
他說着,將鐵釘對準我左手手腕,拿過一個榔頭,用力將鐵釘釘了下去。
劇痛像電流一樣躥進我腦海之中,我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感覺到疼痛,只是感受到身體好像被什麼戳破了,之後纔是腦海中火花直冒,視野裡全是火星。
疼痛在身體裡膨脹,鐵釘和手腕皮肉接觸的地方像是燒了起來,灼熱。
我咬着牙,忍受着手腕那邊一跳一跳的痛楚,冷汗流到眼睛裡,漚得生疼。
“噢噢,居然沒叫出來呢。值得欽佩。”波勒克蘭冷笑着又拿出一根鐵釘,走到我右手邊。
我喘着粗氣,這時候纔想起來前世面對極大痛苦時的應對方略。
儘量放鬆全身的肌肉,主觀切斷大腦對身體的控制,降低痛感的傳遞效率。
前世,我手指上曾經長過很多疣,去醫院進行液氮治療,基本沒用。最後只好到專門的皮膚醫院做激光治療。
其實就是用激光細細地灼燒,將病變的組織徹底燒掉,然後讓人體自然恢復。
當時爲我做手術的是個經驗生疏的男護士,麻藥並沒有打好,基本是沒有麻醉的狀態下進行激光灼燒。我當時就是隻當自己的手不是自己的,一邊哀嚎,一邊忍痛看着手指被激光一點一點燒到見骨的地步。
直到外面的女護士覺得我這喊得過於悽慘,跑進來重新打麻藥,我的疼痛才緩解。
這件事情已經十分久遠,我這時卻回想了起來,雖然當時很痛苦,但是時過境遷之後,卻是如此有趣。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目光冷淡地看向波勒克蘭用力將釘子往我右腕釘下去。
很疼,但是衝擊力顯然沒有剛纔大了。我毫不忍耐,有氣無力地“嗷~”的一聲喊了出來。
叫喊、呻吟,是很有效的心理止痛的方法。雖然我的哀嚎毫無誠意,但在忍耐上是卓有成效。
澤菲蘭看着我全身放鬆,任君施展的樣子,氣得鼻子都歪了。
“波勒克蘭!你沒吃飯嗎!下點功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