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就我而言,對權力之類的東西可以說毫無興趣。當官有啥勁?特別像黃軍這種,上面有整天對他吆五喝六的老闆,下面有我這種藐視他權威的下屬,他在中間兩頭受氣,活像一夾心餅乾,這日子在我看來也真夠窩囊的。我寧願做個平頭老百姓,上班就來下班便走,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管。“無官一身輕”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所以我只想幹好自己分內的事,拿自己該拿的錢。當然,不該拿的錢我也很樂意拿,但是要在不損害他人利益的基礎之上。老闆幾次想給我提職都被我拒絕了,我直接跟老闆說我這脾氣不大適合管人,沒準還可能導致張飛一樣的悲慘下場,你要是覺得我不錯就給加點工資。要不是這樣,我名片上的“冉主管”三個字早變成“冉總監”了。
當然,在我看不起黃軍只會投機取巧屁事幹不來的同時,黃軍也看不起像我這種只會埋頭幹事不會投機取巧的人。處世原則上的主觀差異,導致了我們水火不容的客觀情況。
其實起初我一直謹記着老師的教導,認爲同事間或者上下屬之間完全可以成爲很好的朋友,但黃軍用實際行動一次又一次的摧毀着我純真的願景,直至我不再抱有這樣的願景,至少在他身上不再抱這樣的願景。
好了,不說這些鬧心事兒了。
公司八小時的服刑期滿之後,我去禮品店買了一個紫色的水晶球音樂盒,盤算着下次見面的時候送給沈影穎作爲生日禮物。
我們的日子幸福着、甜蜜着。
彷彿一轉眼的功夫,一個多月就過去了,人家都說幸福的日子過得很快,看來不假。
這天正好是週六,我下班後沒有告訴沈影穎就直接去了她學校,準備到她宿舍樓下之後再打電話逗逗她。在她們學校大門口遇着一對情侶手挽着手走出來,似曾相識,定睛一看,陳遠和劉淑娜,我下意識地揉揉眼睛,再看,沒錯!
“嗨。”我衝上去朝他倆打招呼。
劉淑娜見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華哥好。”
我故意開玩笑說:“弟妹好。”
陳遠見了我,說:“你丫咋跑這兒來了?”
“不跑這兒來能見着你們嗎,這傢伙,發展得挺快的呀。”我盯着他倆十指緊扣的手說。
“得了,快去找你的沈影穎啦,回頭我和陳遠請你們吃飯呀。”劉淑娜說。
“好的好的,這喜酒我得喝。”
跟他們道別後,我直奔沈影穎宿舍。
本來上次是開開陳遠和劉淑娜的玩笑,沒想到他倆還假戲真做了。有些玩笑,真是開着開着就成了事實,上學的時候經常有這樣的情況,出了社會還是一樣。
沈影穎的宿舍樓下停着一輛白色寶馬,這倒沒什麼奇怪,隨便在廣州街頭掃一眼,就會發現寶馬比自行車還多。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我大爲震驚,寶馬車裡鑽出了一個我熟悉無比的身影,沈影穎!沒錯,就是沈影穎,她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黃昏的陽光下看起來高貴而迷人,令身旁的寶馬都黯然失色。車的另一邊鑽出一位男士,二十五六的樣子,高大英俊。他很親暱地看着沈影穎,一直送她到樓梯邊。
我一腔莫名的怒火瞬間襲遍全身,正欲上前去問個明白。但心下一想,或許他們之間只是普通關係,我這樣做太過魯莽。再說,跟人家比起來,我有什麼優勢?要錢沒錢要貌沒貌。而人家,財貌雙全,還開一輛白色寶馬,活脫脫一“白馬王子”。我斂住了衝動的步伐,黯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影穎與寶馬男依依惜別後轉身上樓,看着寶馬男在沈影穎上樓之後意猶未盡地鑽回車裡。
白色的寶馬絕塵而去,我獨自轉身,走向回家的路。
我鬱悶地躺在家裡的牀上,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太在意。但事實上,我很在意。
是的,我不知道沈影穎和他什麼關係,也不明白沈影穎把他放在什麼位置。但既然他能開車把她送回來,至少證明他們的關係不錯,而且,從他看沈影穎的眼神裡,我確定他對沈影穎有意思。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男人更瞭解男人。
我打電話給劉志超,說了剛纔看到的一幕。劉志超說讓我放寬心,他覺得沈影穎不是那樣的人。我說我也這麼覺得,但還是很鬱悶。劉志超說丫不就長得帥點還開個破寶馬嗎,你回頭去韓國整個容,然後開個航母來。他還說開寶馬的不一定是老闆,有可能是司機。
和他胡扯了一通之後,我心情略有好轉。
我正欲打開電視機看看體育新聞,哪料手機鈴聲大作,拿起一看,沈影穎的。
我:“喂,什麼事?”
沈影穎:“沒事就不能打給你呀。”
我沒說話。
沈影穎:“你吃飯了沒。”
我:“沒。”
沈影穎:“我吃了,今天有人請,嘿嘿。”
肯定是那寶馬男請的,我沒搭理。
沈影穎:“你在做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
沈影穎:“怎麼還不吃飯?在等我呀。”
我:“有事嗎?沒事我吃飯去了。”
沈影穎:“沒事,就想聽聽你聲音唄。”
我沉默。
沈影穎:“怎麼,今天心情不好?”
我:“沒有。”
沈影穎:“肯定有。”
我:“好了我吃飯去了,掛了。”
沈影穎:“不準掛。”
我:“還有什麼事?”
沈影穎:“你要跟我說兩句好聽的才能掛。”
我:“我不是廣場上算卦的,說不出那麼多你愛聽的話。”
我掛掉了電話。
手機還沒來得及放進兜裡,鈴聲又響起,不用說,肯定沈影穎打來的。我再次掛掉,鈴聲再次響起,我直接關了機。
鬱悶歸鬱悶,飯還是要吃的,而且我準備整個大餐,以物質來彌補精神的創傷。
我埋着頭一步步往飯店捱,心理思緒萬千。每次跟沈影穎走這段路的時候,總覺得很短,一個人走的時候,才發現其實蠻長的。
突然,我撞到了一個人,撞了個正着。由於我埋着頭沒看路,而對方又一邊走路一邊在發短信,所以這一場交通事故,雙方的責任五五開。
我沒好氣地擡起頭準備問候對方家裡的女同胞,但眼前的人卻硬是讓我把嘴裡的國罵咽回了肚子裡。
她擡頭看了我一眼,手裡的手機“啪”一聲掉到地上,一時竟慌了神。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前任女友姜晨,也是我此前唯一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