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雙手捧着合同書興奮不已,上面白紙黑字寫着的那幾百萬,至少有一半是利潤。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廣告這一行就是這麼暴利。很多時候幾乎等於是無本生意,前提是你要有人脈和資源。
但話說回來,錢賺得再多也是老闆的,我們打工的就只有看熱鬧的份兒。經常有很多沒做過廣告的朋友,一聽說我是做廣告的,馬上就會說,做廣告很爽吧。我能理解他們的想法,沒做廣告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廣告,在外人看來,一個多麼時尚而拉風的行業。但俗話說“隔行如隔山”,等真正入行了就會發現,原來現實和想象之間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事實上大多數廣告人都過着牛馬不如的生活,聞雞起舞挑燈夜戰那是經常的事兒,而且到頭來錢也沒比別人多掙。
我來解釋一下廣告行業辛苦的原因,給許許多多懷着廣告夢的同志潑一盆冷水:
第一:暴利。
正因爲暴利,所以這個行業競爭異常激烈。就拿廣州來說,大大小小的廣告公司遍佈街頭巷尾,少說也有幾千家。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你要生存下來,就必須比別人神通廣大。要比別人神通廣大,自然就要多下苦功夫。
第二:廣告本身的性質——虛。
廣告本身可以說是一個比較“虛”的行業。做過保險的朋友都知道,保險是最難賣的。因爲它賣的是一個虛幻的未來。比如我們賣普通的東西,都有一個實物擺在眼前。而保險,它賣的是一個假設,你買了保險之後,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你就能得到什麼什麼。給人的感覺很虛,這就是很多人無法接受的原因。而廣告呢,性質上跟保險大同小異,但實際上比保險難做得多。因爲保險,一般都是幾百塊到幾千塊的事情,投資不大,顧忌相對較少。而廣告,一單下來就是幾百萬上千萬甚至過億,要讓客戶把這麼多錢壓在你身上,那難度可想而知,特別是我們這樣不太出名的公司,那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我們就要想方設法給客戶吹出一個五彩斑斕的肥皂泡,讓他在這裡面看到美好的未來,以此建立掏腰包的信心。如果這個肥皂泡吹得足夠漂亮,客戶經不住誘惑決定放手一搏,那就成功了。所以關鍵在於你的肥皂泡吹得怎麼樣,你不能吹得不漂亮,那樣客戶扭頭就走,但你也不能漫天亂吹,一來容易被客戶看穿,二來沒那金剛鑽你就別攬那瓷器活,否則違約金賠起來可不是好玩的。不過中國的語言文字是非常之博大精深的,很多平常的事情你換個詞語就會讓人覺得耳目一新牛比無雙。比如你在百度上隨便查了一下客戶公司的產品信息,你就可以說針對貴公司的產品進行了網絡調研;比如你隨便選了幾家報紙雜誌或者電視臺給客戶投放廣告,你就可以說通過深入分析客戶的產品屬性,結合目前的行業環境,爲客戶量身訂做了一套推廣方案,讓客戶用最少的錢獲得最大的廣告效應等等。最後再整上幾個孰如“資源整合”“多元化”等模棱兩可的牛比詞語。連蒙帶騙的,也許離客戶的口袋就不遠了。但前提是該蒙則蒙,該騙則騙,如果是不顧原則沒邊沒沿的亂忽悠,就只能等王天開車來接你了。
好了,言歸正傳。
老闆這次總算大方了一些,請我和黃軍去狠狠地整了一餐國家級保護動物,然後送了我們每人一部諾基亞N95手機。估計是這當兒興奮過頭了,不知道冷靜下來之後會不會後悔。
這次的單子能簽下來,可以說完全是姜晨的功勞。爲了表達對她的謝意,我打算請她吃個飯,時間暫定在本週六下午。雖然我以前無數次請過姜晨吃飯,但那都是因爲愛情,而這次,是因爲工作。我做夢也不曾想到,我和姜晨除了一起吃情侶餐以外,還能一起吃工作餐。
姜晨的打扮還是學生時代的風格,T恤、牛仔褲、平底鞋,而且不喜歡拿包。
由於我們兩人都喜歡吃重慶菜,所以我選了一家重慶餐館,進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水煮魚,這是我和姜晨都喜歡吃的一道菜,還要叮囑飯店服務員多放辣椒。廣州的餐館做水煮魚都不怎麼敢多放辣,怕客人招不住,要在重慶的話,根本不用叮囑,保證辣得帶勁兒。
我接着要了一個鐵板牛肉,一個蔥花炒蛋,一個青菜,準備繼續點下一道菜的時候,被姜晨及時阻止。
“行了,兩個人四個菜,差不多了。”姜晨說。
“好吧,不夠吃再說。”我一邊說一邊放下菜單。
要是請別人吃飯的話,四個菜未免寒酸,我肯定還得點上幾個。跟姜晨就沒什麼了,大家這麼熟悉,吃不飽再加菜就行了,沒必要鋪張浪費。
“小姜姜在公司負責什麼的?”我對她的職位一直很好奇,於是問道。
“給我表哥做助理唄,不準叫我小姜姜。”姜晨舉手投足間還是那麼可愛而惹人憐惜。
“那叫你什麼,姜助理?”
“叫什麼都行,反正不能叫小姜姜。”
“那好吧,不叫了不叫了。”這個曾經屬於我的專用稱呼,在現在這種關係和環境下叫出來確實不大合適。
“這次真的很感謝姜助理,要是沒有你,就我們那破公司,想拿下這個單子恐怕夠嗆。”我接着說。
“其實我表哥對你的感覺很不錯的,然後我再吹點耳邊風,要不然我怎麼說都沒用的,他可是個鐵面無私的人。”
“我看了這個單子的效果預估,說實話,以我們公司的實力,基本做不到。”
“效果預估不就是忽悠領導審批的嗎,能達到個百分之六七十就燒高香了。”姜晨不以爲然。
“一頓飯就讓姜助理出賣公司了呀。”我逗她。
“你不也一樣,不用請飯就已經出賣了。”
水煮魚很快上來了,我給姜晨和自己各盛了一碗。
“剛纔忘記叫湯了,再叫個湯吧。”看着滿是辣椒的紅紅的水煮魚湯,我幡然醒悟。
“好。”姜晨說。
“想喝什麼湯?”
“有什麼湯?”
我把菜單打開翻到湯菜的那一頁,遞給姜晨。
她看了看,說:“紫菜蛋花吧。”
說話間鐵板牛肉也上來了,我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你吃吃看。”我對姜晨說。
“這水煮魚也不錯啊,雖然比重慶的差了點,但是我在廣州吃過的最好吃的水煮魚了。”姜晨說。
“我選的地方,能錯嗎。”
“**病還是沒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