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一個週末的早晨,我正微閉着眼睛,懶在被窩裡,享受着無與倫比的幸福。我一直覺得,沒有什麼事情能比周末早上的被窩更來得舒坦。但好景不長,王天不合時宜地打來一個電話,讓我的狀態一下子從愜意變成了憤慨。

我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操一口半死不活的語氣:“喂,你丫有啥事不能晚點打啊,老子正睡着呢……”

“你少他ma嘰嘰歪歪,劉志超被人砍了,正躺醫院裡,你還要不要睡覺?”王天惱怒萬分,不由分說地打斷了我的抱怨。

我聞言一下子從牀上彈了起來,“什麼?誰砍的?”

“不知道,你趕快穿衣服,我開車來接你。”

我正在刷牙的時候,聽到樓下傳來熟悉的汽車喇叭聲。不用說,王天到了。我丟下牙刷,匆匆漱了一下口,抓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便直奔樓下。

“誰砍的?什麼時候的事?”見到王天的第一時間,我焦急地問。

“你廢話少兩句行不行?趕緊上車!”王天顯得極不耐煩。

我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位上。

“昨晚上被砍的。”車子開動後,王天補了一句,算是回答我剛纔的問題。

王天開着車直接往佛山方向走。

“你不去叫一下陳遠?”我問。

“他已經打車趕過去了。”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陳遠正站在大門口等我們。

“志超怎麼樣了?”我劈頭便問。

“身上捱了四五刀,在病房裡躺着,還好沒砍到重要部位。”陳**靜地說。

聞言我和王天放心了不少。

“怎麼回事啊,在哪兒被砍的?”王天問。

“他說是昨晚凌晨在酒吧被三個人砍的。”

“誰他ma砍的!老子抓到局子裡關死他狗日的!”王天張牙舞爪地吼道。

“抓個毛,抓進去關幾天,罰點錢又放出來,太便宜那幫王八蛋了,老子找人斷了狗日的手腳再說!”陳遠咬牙切齒。

我一句話沒能插上,就來到了劉志超的病房。劉志超躺在病牀上,茫然地看着我們,臉上充滿了倔強與不甘。

“怎麼回事啊?”

“現在感覺怎麼樣?志超。”

……

我們走上去你一句我一句地詢問。

“都是點皮肉傷,沒事,放心吧。”劉志超故作輕鬆地說。

“還他ma沒事,沒事你來醫院幹啥?度假的?”我說。

劉志超看了我一眼,然後指指牀頭桌子上一堆水果餅乾之類的東西,說:“同事拿來的,你們誰餓了就吃。”

在我們再三追問之下,劉志超道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由於之前陳幽的事情,劉志超心情一直不太好。昨天週六不用上班,一個人在家裡悶呆了一天,越想越鬱悶,晚上便一個人跑去酒吧喝悶酒,結果與人發生了口角,劉志超一人,對方三人。而且還是劉志超自己先動手,他拿着啤酒瓶直接就往對方一個人的頭上呼,結果對方三人一起衝上來,把劉志超撂倒在地……

最後,劉志超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劉志超一共捱了五刀,三刀在背上,另外兩刀分別在胳膊和大腿上,所幸這些都不是重要部位,加上對方用的是西瓜刀,刀子輕使不上力,所以傷口都不算很深。

“你說你爲一個賤女人,這樣去跟人打架,值得嗎?”王天憤憤地說。

“明明人家三個人,還他ma逞能,你這不是皮癢欠撓嗎?”我補了一句。

“你倆少說兩句行不行,這都什麼時候了!”陳遠衝我們吼道。

我們三個人守了劉志超一天一夜之後。他堅持說自己沒事,要我們回去各忙各的。我們詢問醫生,醫生說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於是我們私下塞給他管牀護士一個紅包,交代她好好照顧劉志超之後,便各自回了廣州。

一個多星期之後,劉志超康復出院。其實他這種情況壓根兒不用住院這麼久。但劉志超本就是一個人住,心想整天躺家裡也沒個人陪,還不如住醫院裡,有病友聊天,有護士照顧,所以才決定住院。他說本來只打算在醫院躺三天的,由於遇上了一個漂亮的護士妹妹,所以不得不重長計議,多躺了幾天。

當天下午,我們便趕到劉志超的住處,吃喝了一頓以示慶祝。完事後一起去他被砍的那個酒吧“守株待兔”,一直貓到晚上三點,毫無收穫。

“你還記得那三個人的樣子不?”王天問。

“當然記得,化成灰了我都認得。”劉志超胸有成竹。

“只怕當時喝得暈乎乎的,沒看清人。”陳遠逗他。

“老子喝得再暈,認個人還是沒問題的。”劉志超開始吹牛皮了。

“人家砍了你,還能再來這裡等你砍回去,除非腦袋燒着了。”我說。

劉志超抿了一口酒,說:“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再來了,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會抱着僥倖心理。”

王天接下話茬:“人家如果還來這酒吧,除了抱着僥倖心理,還有一種可能。”

“啥可能。”劉志超好奇地問。

“人家壓根沒把你放眼裡。”王天說完後哈哈地笑開了。

劉志超一臉不屑:“老子有那麼衰樣嗎?”

……

當晚,我們鎩羽而歸。

接下來我們又連續去貓了幾個晚上,依然連對方的人毛都沒見着一根,權衡得失之後,劉志超宣佈此事就此作罷。

至此,我們三個方得以脫離每天廣州佛山兩地奔波,夜以繼日的生活。

這件事情雖然讓劉志超吃了不少苦頭,但也有積極的一面。通過這件事,他終於下決心徹底告別陳幽,開始在佛山的大街小巷中物色新目標。當然,告別自然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只是這告別儀式也整得太悲壯了些。

劉志超回到原公司繼續上班,在走出與陳幽的感情困擾之後,工作也漸漸有了起色。當然,這是後話。

我的生活還是一成不變,每天上下班,經常跟姜晨約會,偶爾想起沈影穎。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着。直到有一天,陳遠打來電話,說他要結婚了,結婚對象自然是劉淑娜。

結婚這件事情,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是艱難而複雜的事情。但仔細想一想,結婚其實很簡單,只要兩個人看對眼了,然後你攢夠四塊五,我也攢夠四塊五,就可以一起去民政局買個紅本本。很多人之所以提起結婚就頭疼,無非自己的附加條件太多,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了,說白了,頭疼也是自找的。很多事情,少一些要求,簡單一些,也許更好。比如結婚,像陳遠和劉淑娜這樣,看起來簡簡單單,但誰能否認他們的幸福?

幸福,原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如果太過複雜,那就和幸福的初衷背道而馳了。